說到這,白髮的少年停頓了片刻,臉上露出憂傷的神色:“之後,伊沙克大叔就被那個男爵老爺以逃兵的罪名,剝奪了貴族頭銜和領地,貶為了奴隸,一路倒賣,最後來到了這裡。”
他抬起頭:“這些雖然都是伊沙克自已大叔告訴我的,但我敢保證都是真的,我和託比就住在伊沙克大叔的騎士領附近的另一個村莊,當獸人來襲的時候,我和託比拼了命才逃出來,一路逃到了這裡.......”
已經差不多搞清楚這幾個奴隸底細的露希婭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接著頭也不回的說道:“把門開啟,我想.....我需要和你口中那所謂的逃兵聊一聊。”
“得嘞!”一直守在一旁空地上,表面仰頭看天花板發呆,實則一直偷偷關注這邊的奴隸販子波利一聽這話,連忙扭著肥大的屁股,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等來到監牢前的時候,手裡已經握著那把鑲刻著賢者水晶的“魔導鑰匙。”
隨著魔導鑰匙插入牢籠的鎖孔中,只聽“咔嚓”一聲輕響,監牢的大門應聲而開。
“您請!”波利十分有眼力見的把粗木柵欄門完全拉開,另一隻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眼中對金錢的渴望幾乎溢於了言表。
若是說,賣掉凱文這個聲稱自已是鐵匠的“小騙子”,他還有些擔心會被以“賣假貨”為理由找上門來打擊報復——為了一點銀幣不值得冒險。那麼如果能賣掉這個因為做“逃兵”而被貶為奴隸的騎士老爺的話,他可就是謝天謝地了。
這傢伙雖然是個青銅階的騎士,表面看起來是個“好貨”,可這傢伙偏偏聽調不聽宣,前幾個買家看他是騎士,就把他買了回去,結果這傢伙一點命令也不聽,每天就縮在角落,就算用鞭子抽也絲毫沒有反應。
偏偏奴隸契約只能保證奴隸不會叛逃,不能控制心智,那些買家拿他一點用也沒有,只能再次賣掉,輾轉了好幾個奴隸販子,這才一路倒賣到他手裡,本來還以為是佔便宜拿到個好貨,結果一打聽才知道,這傢伙的劣跡斑斑,如今眼看終於能賣出去了。波利已經在心裡打好了小算盤,就算以後被找上門,最多也就是退一半的錢,至少挽回一些損失。
露希婭倒是不知道、也不屑於知道身後那目光短視的奴隸販子在想些什麼,她這會已然來到了被波利稱為逃兵的中年騎士面前,不遠處如同鵪鶉一樣,瑟縮著的名叫託比的金髮雀斑少年,在她靠近的時候就已經往旁邊躲去,這會已經跑到了另一側的牆根,正背靠粗木柵欄半蹲著,小心的打量這邊。
“我已經知曉了你的經歷。”露希婭提了提裙子,以一個比較端莊的姿勢蹲了下來,眼睛對上了男人抬起的額頭,對上了滿是滄桑的深褐色眼瞳。
“嗯......凱文告訴你的,我聽到了。”出乎意料的,這位名叫伊沙克·利劍的中年男人開口了,他的聲音就和外表一樣,雖然不算沙啞難聽,但十分沉重滄桑。
“嘖,大叔,你也不像表面上那麼高冷嘛。”露希婭心底稍微放鬆了一些,她還以為跟這種”妻離子散”的可憐人對話,得到的只會是沉默,都做好了一個人瞎BB半天的準備了,沒想到剛開口,對方就給予了回應。
“嗯......”見對方只是回了一句,就不再言語,她接著說道:“妻兒被獸人殺死、吃幹抹淨,而你只能苟活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做不到......這種感覺不太好受吧?”
面對這番直接揭人傷疤的這種行為,在監牢外等候的夏洛伊已經兩步上前,踏入牢門的同時,手中單手劍在“刺啦”一聲中,伴隨著寒光出竅,隨時準備制止可能一怒之下暴起傷人的中年騎士。
然而聽到露希婭的話,伊沙克只是皺了皺眉頭,露出一個超醜的笑容,接著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貴族小姐後,用不鹹不淡的語氣說道:“還好.....剛開始我覺得我失去了一切,曾經想過去報仇,但已經淪為奴隸的我,在契約的束縛下沒法去往北海岸,於是我想去死,想去死者的國度和她們團聚......我嘗試過用各種方法自殺,但契約的束縛下,我失敗了,在不被允許的情況下,我連終結自已的生命都做不到。”
說著,中年騎士坐正了一些身子,伴隨著動作,身周發出了叮叮噹噹的金屬碰撞聲,露希婭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腳都被漆黑的鎖鏈束縛住,這些鎖鏈不知道在他身上佩戴了多久,已經滿是髒汙。在只有幾盞油燈照亮的昏暗地牢中,近乎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如果可以的話......”他繼續說著,目光越過露希婭,瞥了一眼持劍而立的夏洛伊。“可以幫我解脫嗎?”
“.........抱歉,這個我做不到,你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騎士,嗯......作為一個騎士家族出身的魔法師,我很欣賞你這種貫徹騎士美德的精神。”露希婭搖著頭說道。
聞言,伊沙克的眸子明顯透露出些許失望的神采,他耷拉下了一些眼皮,滿臉滄桑的輕聲嘆息一聲,“那你走吧......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金錢和時間,即使你把我購買下來,我也不會為你效力的.......這個奴隸販子應該比你更瞭解,在你之前,已經有不止一個人把我買下來了,他們中不乏貴族,但是最後他們都選擇了把我再次賣掉。”
“哎!”短且急促的叫聲在身後響起,露希婭回頭看去,就見奴隸販子波利臉上露出了一臉蛋疼的表情,就差把“你別壞我好事啊”幾個字寫在那肥胖的臉上了。
“話不要說的太滿。”露希婭回過頭,不再去關注表演川劇變臉的奴隸販子,沉吟一下後,用盡量莊重的聲音問道:“你想不想報仇?”
無錯書吧聞言伊沙克一愣,接著眼睛稍稍睜大了一些,臉上帶著些許詫異,些許不可置信。
就聽眼前的金髮少女繼續說道:“我可以給你報仇的機會,當然,我不是什麼大慈善家,我也是要吃飯的.....這樣吧,你給我打工.....呃......也就是效忠我十年,十年以後,我放你自由,到時候你是想報仇啊,還是想自殺了,都不關我的事情,嗯.......如果擔心我說話不算話的話,我們可以簽訂平等契約,在烈陽與正義之神的見證下,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反悔。”
露希婭一口氣說完,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十年時間在有掛在身的情況下,領地應該已經發展的差不多了,那時候說不定都已經找到回地球的方法了,於是定了定心神,繼續道:“你現在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吧?十年後你也就五十歲,人生過半,身體還算是在壯年,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到時候你去報仇也不晚。”
“怎麼樣,你同意的話就點點頭,不同意的話就扣眼珠子。”
“.......”略微發愣片刻後,伊沙克自動忽略了露希婭的那句釦眼珠子,滿是胡茬的臉上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接著是疑惑,最後像是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先是苦笑一聲,接著猛地起身,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在手鐐、腳鐐的束縛下,極其不標準的做了個騎士的效忠禮。
“十年內,我將是您手裡最忠誠的一把劍。”
“我接受你的效忠。”露希婭站起身,在心裡滿足的嘀咕了一句“穩了”後,簡單的拍了拍因為蹲下沾染到裙襬上的些許汙漬,說了句:“你先在這等一會,我去買個橘子,很快就回來。”
接著轉身,對候在門口的奴隸販子波利說道:“這仨人我打包都要了。”
本來以為這單要黃的波利,這會只感覺今天烈陽與正義之神怕不是住在他家了,這大單子一單接一單的,已經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等會就去城內的教堂好好的禮拜一下,驟然聽到露希婭的問話後,他連忙壓下心裡的狂喜,臉上露出愁容:“哎呀,子爵大人,這個可是我這裡最值錢的一個,我向您保證.......嘖嘖嘖,您真是有眼光啊,說實話,一般人我是不會賣給他的.....”
“你剛才還說一個是逃兵一個是騙子來著.......”露希婭忍不住唸叨一句,緊接著又問道:“一句話,多少枚金幣。”
“呵....呵呵....”波利尬笑兩聲,超厚的臉皮讓他一點臉紅的跡象都沒有,只是舉起五個手指頭:“一個鐵匠,一個騎士,再加一個年輕的奴隸,我吃些虧,五十枚洛蘭金幣賣給您吧。”
“五十枚啊.....”露希婭輕輕點了點頭,接著看向一旁的夏洛伊:“鹹魚小姐?你怎麼看? ”
不等夏洛伊回話,她接著說道:“是吧,我也覺得這個價格不合理。”
說著不再去看對方那詫異、茫然的眼神,扭回頭,舉起一個手掌,嘴角一歪:“我說一個數......五枚金幣!”
波利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但很快他又強迫自已露出略顯尷尬的笑容:“子爵大人,您可能不經常出城堡,生意可不是這麼做的。”
“四枚。”露希婭收起一個手指頭。
波利皺了皺眉:“您.....”
“三枚。”露希婭笑著再次收回了一個手指頭,思考一下後,開口解釋道:“騎士想要晉級,需要不斷磨練肉體,提升自已的意志,年齡越大,越難提升,你看......”她指著伊沙克,對後者悄悄眨了眨眼。“這種年齡的低階騎士潛力實在有限,說不定這輩子就是這個級別了。”
不等波利開口狡辯,露希婭提升了一些音量:“閣下不要忘記了,我血薔薇家族,是騎士世家,縱使家族如今沒落了些許.......你覺得,我會缺這麼一個沒有潛力的青銅階騎士嗎?”
說著,她一把摟住夏洛伊的腰,在後者愈發懵逼的眼神中,介紹道:“你可能不太清楚,這位,是我的貼身女僕,同時,她也是一位青銅階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