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波利遲疑了一下，迅速明白了露希婭的意思，作為一個混跡霜狼城多年的奴隸販子，他的眼光是長遠的，

他比誰都清楚城內那大大小小的貴族勢力，自然也知道血薔薇家族早已衰敗的不成樣子。

如今突然購買奴隸，數量少還可以理解.......可這種數量，還需要工匠和騎士。

已經意識到不對的奴隸販子陷入了思索。

也就在這個時候，露希婭的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中：“賣不賣，不賣我就走了蛤。”

“賣賣賣！”各種方面考慮下，波利連忙開口，但作為商人的頭腦並沒有讓他一時衝動，而是斟酌一下，嘗試著開口問道：子爵大人，方便說一下，您購買這麼多奴隸是為了做什麼嘛？”

“開拓。”露希婭並沒有選擇隱瞞，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沒有隱瞞的必要，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全城皆知了，既然對方詢問，不如現在直接以此為講價的理由打了出來：“一味的固地自封是沒有出路的，我準備開拓新領地.......”

停頓了一下後，她繼續說道：“波利老闆，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領地後續的建設缺不了人口，這是一個長期的生意......不過，你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誠意.......

聽聞這話，波利眼睛的那雙小眼睛先是一眯，目光在露希婭先前購買的五十名奴隸身上掃了一圈，接著他舔了舔嘴唇，“子爵大人，咱們各退一步，四十九枚洛蘭金幣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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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枚。”露希婭語氣堅定道。

波利嗦了嗦牙花子：“四十八枚。”

“六枚。”

“四十七枚，不能再少了！”

........

長達六分鐘的拉扯後，露希婭一臉自已虧大了的表情，抬手間丟出了二十枚金幣。“幫我準備一張平等契約，我相信你們這裡有，嗯......還有兩張奴隸契約。”

波利連忙接住丟過來的金幣，單獨拿出一枚，對著牆壁上油燈散發出的微弱火光，砸吧了兩下嘴，接著一臉蛋疼表情的把金幣全部收進了懷裡：“您先等一下，我去取。”

眼看波利走遠了，露希婭一臉驕傲的鼓了鼓腮幫子：“哼哼，只有這些實力，可比菜市場的那些老闆差遠了。”

而就在這時，已經沉默良久的夏洛伊終於開口了：“小姐，可以把我放開了嗎？”

說著，她輕輕拍了拍摟在腰上的“鹹豬手。”

恍然反應過來的露希婭眨了眨眼，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笑，收回了環在對方腰上的手，眼睛卻是不由自主的往夏洛伊的腰上瞄去。

‘......腰好細。’這麼想著，她的目光稍微抬高了一些，偷偷掃過那被鋼板覆蓋的.....“飛機場”。

‘就是胸平了點......’

接著，露希婭下意識的看向自已，望著那被遮擋住的腳尖，她的眼眸隨之逐漸變得呆滯、渙散。

‘我敲！我怎麼忘了.......老子，不......老孃.......老孃如今.......已經沒有武器了！’

敏銳的注意到露希婭表情變化的夏洛伊歪了歪頭，關切的詢問道：“小姐，您怎麼了？”

“沒，沒事。”露希婭嘴角抽了抽，發出鹹魚一般的宣言：“只是......突然就沒有世俗的那種慾望了。”

聽聞這話，夏洛伊不禁微微蹙眉，有些不太理解，自家小姐這是怎麼回事，上一秒還樂樂呵呵的，下一秒就彷彿看透了些什麼東西，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莫名的“神性。”

這一古怪的氣氛，一直到奴隸販子波利拿著三張契約回來，才得以被打破。

在露希婭從平等契約上寫明效忠十年的條件，並且簽下自已的名字後，被解開手鐐、腳鐐的中年騎士伊沙克絲毫沒有遲疑的咬破了自已的手指，在上面按下了一個血指印。

這一幕看的露希婭眼角一抽，心底直呼這已經不是個狠人了，這是個狼滅——咬破手指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至於自稱鐵匠的白髮少年凱文，他也十分熟練的簽上了自已的名字——身為鐵匠的學徒，會寫字倒也不奇怪。

在簽完字後，他還不忘拉著瑟縮在牆角的、被稱為託比的金髮雀斑少年，在屬於他自已的那份奴隸契約上，按下了一個髒兮兮的手印。

交易就此結束了，每個人都很滿意——至少露希婭是這麼認為的。

在奴隸販子波利那複雜的目光中，她帶著一眾人離開了地牢。

.......

“吱嘎——”

伴隨著沉悶嘶啞的開門聲，沉重的木門被從裡面拉開，迎著依舊明亮的陽光，嗅著相較於地牢中清新些許的空氣，露希婭把雙臂高高舉起，滿足的伸了個懶腰。

在她的身後，一眾被購買下來的奴隸，由於在地下昏暗的環境生活了太久的緣故，驟然來到光線充足的外界，頓時幾乎都表現出了極度畏光的樣子，有的眯上了眼，有的佝僂起身子，把胳膊擋在了眼前，想借此遮擋刺眼的陽光。

“真是一次收穫頗豐的交易啊......”露希婭自言自語著，在陽光的映襯下，那近乎完美的身材在衣裙下若隱若現，放下胳膊，她扭過頭，看向了一側——在靠後一些的位置，伊沙克也不可避免的微微眯上了眼，把手掌擋在了眼前，顯然，縱然是有著青銅階的實力，也無法抵擋陽光帶來的“法術傷害”。

“自由的感覺怎麼樣？”露希婭笑著說道，她不止是說給眼前的中年男人，更是說給在後面站成一堆的五十二名奴隸。

“還好。”伊沙克平靜的回答著，臉上並沒有脫困的喜悅，在適應了陽光後，也只是看著眼前雜亂的街區搖了搖頭：“對我而言，在哪裡都一樣，您是知道的，大人。”

“嗯.....我懂你的意思。”露希婭稍稍舒了一口氣，舉起小拳頭揮了揮，“但你在報仇前，至少在這十年為我打工的時間內，就不能，嗯......不要這麼嚴肅嘛？我相信你那在死者國度中的妻女，也不想看到你每天都生活在痛苦與煎熬之中。”

見伊沙克點頭示意，露希婭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收回手猛地一錘手掌，一邊走，一邊說道：“哦，對了！差點忘了介紹自已了，我名露希婭·血薔薇，嗯.....一個平平無奇的伯爵次女，目前的爵位是終身子爵，為人大方，慷慨，善良，從不記仇，樂於助人......”

絮絮叨叨間，一行人已經來到了馬車前，夏洛伊率先上前，拉開了馬車的車門。

自誇到有些口乾的露希婭稍稍喘了一口氣，並沒有急著上車，而是對身後的中年騎士開口道：“伊沙克大叔，我還需要購買一些其他物資，你先帶著他們回城堡吧。”

說著，她指了指城門的方向：“進城以後就能看到，城中心最高的那棟建築就是，非常顯眼，到了以後，找布蘭德管家，說明情況，我相信他會安排好後續的工作。”

“好的，大人。”伊沙克迅速接受了大叔這一略顯親暱的稱呼，在簡潔的回應了一句後，剛準備走，就再次聽到自已新效忠的這個子爵小姐開口道：“唉！還有一件事......儘量走大路，大路比較平整，走慢一點也沒事。”

戰場上廝殺出來的經驗，讓伊沙克敏銳的注意到了，露希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是看向一眾奴隸的腳底板——這些可憐人大多數都沒有穿鞋，少有的幾個穿著的也是簡易編織的破爛草鞋。

“遵從您的命令。”伊沙克點了點頭，表情稍微緩和了一些，感覺新效忠的這個子爵大人，似乎和他印象裡的那些大貴族不太一樣——他可沒聽說過，有那個貴族會在意奴隸光腳走路疼不疼。

“跟我走。”在對著身後的一眾奴隸大喝一聲後，這位中年騎士邁步而去。

望著逐漸從馬車一側走過的人群，露希婭頗有成就感的昂起了一些下巴，有著契約的束縛，她倒是不用擔心這些人會趁機逃跑——就連伊沙克也是，在契約束縛的十年內，對方無法以任何手段背叛她。倒是手底下突然多了一大群小弟，讓露希婭莫名有了一種成為黑幫老大的錯覺。

好在這種奇奇怪怪的想法只是停留了片刻，就被她迅速清除了腦外，噔噔噔的爬上了馬車。“好了，咱們也出發吧，還需要購買一些開拓用的物資，工具一類。”

............

當馬車返回的時候，天色已然漸暗，依靠在馬車的窗邊，露希婭有些疲憊的望著不遠處、那作為霜狼城最高的建築，在落日的餘暉下，映照的火紅一片的伯爵城堡。

回顧這一天的勞碌，在離開奴隸市場後，她又先後去了城內的鐵匠鋪、皮匠鋪、以及雜貨鋪等地方，預定了一大批開荒需要的馬車、農具、帳篷、以及各種雜物——因為數量龐大，這些店鋪內沒有現貨，只能連夜趕工。

在一頓友好且和睦的協商後，最後這些店鋪的老闆基本都拍著胸脯表示，五天內，一定把需要的各類工具和材料湊齊，親手送到伯爵城堡來。

“唉......還是無法理解，前世的那些女孩子為什麼這麼喜歡逛街，明明又累，又無聊......”低聲低喃著，露希婭輕輕摩挲起了手指上的儲物戒指。

一天的大采購過後，原本加起來一百二十餘枚金幣的鉅款，如今，經過一波大采購以後，去掉提前繳納的定金和到貨後要付的餘款，能夠動用的資金，只剩下不到五十枚金幣。

這讓露希婭莫名的有一種，上午剛剛成為小富婆，下午就破產了的錯覺。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夏洛伊那清冷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了進來：“小姐，我們到了。”

接著，馬車的車門被從外面拉開，一臉頹廢的露希婭只得拍了拍自已有些嬰兒肥的臉，強行打起精神，從車廂中鑽出，在夏洛伊的攙扶下，踏在堅實的地面上。

剛下馬車，她就看到或蹲、或坐、或躺在城堡花園外的一眾奴隸。

這些人身上蓋著沒有任何花色的薄毛毯，有的人手裡還捧著一塊沒吃完的黑麵包，正小口小口的咀嚼著，縱使條件如此艱苦，他們臉上原本麻木的表情和眼神，卻像是初春融化的冰雪一般，明顯的消散了一些，戴上了些許滿足且幸福的笑容。

“或許對他們來說，飢餓的時候能夠吃上一頓黑麵包，寒風的吹拂下有薄薄的毛毯取暖，就已經足夠幸福了吧？”露希婭頗為感觸的自語著。

如今距離紅月所籠罩的寒冬才過去不久，冰雪還未完全消融，夜間並不算暖和，一陣寒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小姐，您回來了。”熟悉的沉穩聲音自不遠處響起，露希婭把目光投了過去，就見管家布蘭德正拿著一塊白底，繡著紅色花朵，明顯比起奴隸們所使用的精緻的多的毛毯緩步走來，來到面前後，動作熟練而又輕柔的把毛毯披在了她的身上。“外面冷，快點回城堡暖和暖和吧，老爺、夫人、還有大小姐，都在等您。”

“我知道了，謝謝。”道了句謝，馬蹄聲突然在身後響起，露希婭回頭看去，就見夏洛伊已然驅趕著馬車，向著城堡的後庭行去——馬廄就在城堡的後庭，平時馬車和馬匹都要停靠在那邊。

只是那道對著落日駕馬遠去的背影，怎麼看都有些蕭瑟，孤獨的樣子。

無論是和繁華的伯爵城堡相襯托，還是和裹著毛毯的貧苦奴隸作對比，都是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收回目光，露希婭邁步向前，走向城堡，管家布蘭德忠實的跟在了她的一側，語氣平淡的關切道：“老爺聽了您僱傭的那名騎士對您的描述，他對您在商業上的天賦表示了讚揚，說實話，老爺其實很擔心您，他很擔心您在外面會被那些奸詐的商人矇蔽雙眼。”

“因為我已經長大了，我想父親他也應該改變一下思路，昨晚過後，我已經是一名真正的、已經成年的貴族了。”露希婭語氣輕快的說著，今天一天的大采購下來，她感覺自已更加的融入了這個世界。

兩人沿途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著，在走過待在鏤空鐵門外的奴隸身旁時，露希婭明顯的察覺到，這些可憐人看她的目光帶著些許感激，當然，更多的是對上位者的畏懼。

布蘭德同樣注意到了露希婭的目光，於是開口解釋道：“您是知道的，城堡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奴隸大量進入的，他們只能待在外面，這關乎貴族的顏面問題。”

“我知道。”露希婭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去看購買回來的奴隸們，轉而大步向前，心中則是無聲的說道：‘但我更知道，所謂的貴族，一開始也不過是普通人罷了，不.......即使成為了貴族，他們也只是一些覺得自已更加高貴的普通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