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梅是被冷醒的。
雨已經停了,但山間的早晨還是冷颼颼的,昨夜溼透的衣服今早終於被體溫烘乾了。
這怎麼不是能量守恆呢?
“阿嚏!”“阿嚏!”
噴嚏聲在山洞裡此起彼伏。
山上到處都是溼的,山洞裡也沒有柴火,周慶直接命令眾人先下山,去附近找找有沒有人家。
牛馬們淋了雨看著也有些不太好,馬還行,畢竟身強力壯,牛看著就可憐了,蔫頭耷腦的。
原梅也心痛,半是為牛,半是為自已。他們是牛馬,而我,你們的丫鬟,是真牛馬。
走了不知道多久,原梅也餓極了,幸好包包裡的肉乾因為用油紙包得好好的一點也沒打溼。
但原梅也不敢多吃,怕被人發現,只偷偷拿了一點點出來嚐個味道。
約莫午時,太陽曬得人十分難受,原梅都聞到自已頭上散發出來的不明氣味!
有炊煙!
士兵回來說前面有個小村子。
啊啊啊啊!
原梅簡直要跳起來!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老天爺終究還是可憐我的!
一時間,隊伍所有人都雄赳赳氣昂昂地大步向前。
走出了一種慷慨就義,啊不是,英勇殺敵的氣勢。
果然是個小村子,可能是因為這附近實在有些偏僻,因此村子真的挺小,也就十來戶人家,一眼望去整個村子盡收眼底。
村長安排他們住在祠堂裡,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空房子讓他們安置。
祠堂有些老舊,但維護得還算不錯,可見這個村子十分重視宗族血緣觀念。
但原梅已經可以預見,這個村子遲早會消失在歷史中的。
它實在太小,又太偏僻了。
周慶當即決定大家原地休息一天,第二天午後再出發。
陸毓誠和幾個士兵去山上碰碰運氣,原梅翻了翻馬車上的東西,好多都溼了,唯一倖存的是米,因為用油紙包了好幾層。
肉已經變色了,不過還沒壞,得儘快吃完。
打了水洗了鍋,原梅就開始煮飯,大米混著糙米一起煮。
玉香已經餓得沒有力氣作妖了,四姨娘還堅持來幫忙。
陸毓誠十分不負眾望地打了幾隻兔子回來,還採了一些野菜。
真是出門必備好男人!
飯煮好,原梅麻利地開始炒菜,肥肉炒瘦肉,還煮了一個野菜湯。
飽餐一頓之後,原梅又熬了藥湯,以免大家感冒。
嗯,大家都累極了,根本沒人注意這藥是哪來的。
然後!最最最重要的事情終於來了!
必須要洗!個!澡!!!
誰懂身上的酸臭味混合著頭油味是多麼銷.魂!
無錯書吧原梅請張成作陪,去村長家租借了一個大鍋,還借了一個桶。
就在河邊燒水,燒了就開始輪流洗澡。
洗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飄飄欲仙即刻昇天,這種感覺誰懂啊!
然後就是洗衣服,嗯,原·真牛馬·梅要洗好幾個人的衣服。
姨娘們很自覺地去搓自已和孩子的衣服,但陸老爺幾人是絕壁不可能自已去洗的。
萬惡的有錢人!
衣服洗完都已經傍晚了。
很好,一天又過去了。
第二天的時候,眾人的衣服還沒幹,隊伍已經出發了。
買來的老牛很堅強地緩步走著,也喝了藥預防感冒,眾人的衣服就鋪在牛車上邊走邊曬。
如此這般,走了一天,在夜幕四合的時候,終於又到了一個驛站。
這個驛站比之前的破,不過好歹有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各自拿了自已的包袱就要進屋子裡去。
“站住!往哪走呢?”說話的是周慶身邊的一個士兵,看著就不像是個好人,正朝陸家人走來。
陸家人全都一臉懵逼。
怎麼的還不能進去了?錢都給了這是鬧哪出?
“說你呢,還走!”士兵狠狠推了陸老爺一把,陸夫人險些沒扶住他。
“這位官爺,”陸老爺其實並沒有再走了,但連日的流放讓他知道了“能屈能伸”四個字對於一個白身的重要性,想當初這種人他根本看都不會看一眼,“我們已經交了錢的。”
“就這點錢,”士兵吐了口唾沫,“還不夠哥幾個塞牙縫的。”
“官爺你看,還差多少?”
連著走了一天半,陸老爺也著實累極了,能花錢解決的事情就不要動嘴皮子了。
“差多少?”士兵痞裡痞氣地歪嘴一笑,龍王見了都自嘆不如,“都說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們哥幾個走了半個月,要點辛苦費不過分吧?”
“不過分,應該的。”
卻見這個士兵給了其他人一個眼神,好些士兵一擁而上,當即搶了起來,還有一些士兵在一邊看著,沒上前,也沒勸阻。
登時,驛站前亂成一鍋粥,還在咕嚕咕嚕冒泡的那種。
女眷們被鹹豬手揩了好些油,又氣又怒地驚叫著,反而更加刺激他們了,他們嬉笑著,各種下.流的話不絕於耳。
陸夫人已經嚇得花容失色,還是緊緊抱著陸毓敏,陸毓敏在混亂之際踢了一個士兵,當即被這個士兵拖出來甩了好幾個巴掌,可憐的小姑娘又哭又叫,小臉很快腫得老高。陸夫人則被兩個士兵拉著,另有一個士兵在她身上摸出好些銀子。
陸老爺此時悲憤交加,知道跟他們理論是不可能的,便上前去阻攔士兵,反倒被幾個士兵拖住。陸老爺年輕時也是學過武藝的,不過這些年一直沒用上便漸漸荒廢了,因此才跟士兵們過了幾招,很快就只有捱打的份。
陸夫人和姨娘們“老爺老爺”地叫著,士兵們更加賣力地拳打腳踢,不過到底也不敢過於用力。
陸毓誠和陸毓嘉也會武功,但人少勢不眾,士兵們又有棍棒等工具的加持,很快,這對難兄難弟也落了下風。
原梅也被鹹豬手了幾下,東西被翻亂了,或許是因為和張成關係還可以,加上平時也對他們比較恭敬,已經算是下場最好的一個了。
總之,士兵們這次突然發難,以陸家人完敗為結局。
“幹什麼呢。”這時周慶才出來不鹹不淡地喊了一句。
士兵們便走開了,留下一地亂七八糟的行李,和眾人的哭喊咒罵聲。
沉沉的夜幕落了下來,大家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低聲咒罵,屋裡的燈光照亮了他們臉上的淚。
陸老爺因為傷勢較重,只是坐在地上似乎還沒緩過神來。
“這是造了什麼孽啊!”陸夫人突然把手上的衣服扔在地上,眼淚直直地落下來,盯著陸老爺。
“到底為什麼!老爺,我們為什麼會這樣!”陸夫人撲到陸老爺面前,聲音嘶啞地衝他喊著,目光堅定又兇狠地非要陸老爺說出一個答案來。
“我……”陸老爺剛說了一個字,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