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南邊的左後方有一張長椅,旁邊長著濃密的綠植。天氣炎熱,這會兒探病的人更少,更別說呆在室外“沐浴”陽光。
舒蕊一路跌跌撞撞,癱坐在長椅上,捂臉失聲痛哭。
她承認對程玉簫沒有心動的感覺,這麼幾年一路過來,他對她的扶持令她動搖過好幾次。她在想,也許沒有愛情的婚姻也是可以的,農村裡的盲婚啞嫁不少,像自已的爸媽,也是見了一面就定了下來,還不是平平靜靜地過著小日子。
她太執著於感情了,以前不懂事,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甚至未婚先孕,她以為這是上天賜予的禮物,事實上,煜煜確實是她生命中最可愛的天使。可是愛情的本質她從未看透,只憑著青春荷爾蒙的那一點衝動,便固執地為自已圍上了一個難以接近的屏障。
年歲漸長,許多年少時看不清的東西,歲月會在不經意間讓你遍嘗苦頭,在生活中教會你低頭。
她已經做好了低頭的準備,她已經主動邀請程玉簫參與她與兒子的生活了,她已經努力擦拭那個男人留在她腦海裡的痕跡,無論是甜蜜的,還是痛苦的。
她已經卑微地認輸了,為什麼?
為什麼生活又給她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
手機已經響了好幾遍,她從揹包裡掏出來,水珠叭嗒叭嗒地滴落在螢幕上,模糊了一片,
是程玉瀟的電話,
她默默地按了關機鍵。
一片紙巾遞在了面前,
“擦擦吧。”
舒蕊沒接。
他坐了下來,很不客氣地扳過那張淚水斑駁的臉,略微粗魯地抹乾淚痕。
“為什麼哭?”司徒把紙巾收回手裡。
“不用你管。”舒蕊賭氣別過臉。
“為了我?“
“你還可以再自戀一點嗎?”她氣笑了,眼淚止步於眶。
“可以,只要你喜歡。”
舒蕊的心口被狠狠堵了點什麼,淚腺恢復正常。
這個男人真的可怕,廖廖幾句就可以撩動沉睡的神經。
舒蕊慢慢挪開了位置,站起身,
“謝謝。”
司徒極快地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來。
“蕊蕊,陪陪我。”
舒蕊真的很想抽自已兩耳光,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自已前世肯定是軟腳蟹,或者是軟骨魚,特沒骨氣。
“你知道嗎?在這家醫院,我失去了最愛的人,那一年我二十一歲,她面容枯槁,那雙修長白潔的雙手瘦骨嶙峋,曾幾何時,她用那雙手彈奏出了世上最動聽的樂曲,揚起最燦爛的笑容。可是現在,她徘徊在死亡的邊緣,雙手低垂,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她一直在望著門口,等著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出現,我不忍心告訴她,那個男人正帶著他的新歡在巴黎度假,她的所有付出都是泡影,只是他的墊腳石,最後成全的卻是那對狗男女。”
司徒的眼睛很深邃,睫毛長而黑,一滴眼淚沾在上面,像晨光照耀下落在草叢裡的露珠,晶瑩透亮。
舒蕊第一次看到,司徒流淚。
心裡的震動無法言喻,伴隨的是心底的刺痛。
原來,那個是他最愛的女人,四年前不問不代表她不在意。
那麼多年,他還沒忘記她,
苦澀隨著唾沫在嘴裡緩緩盪漾開來。
“她死不瞑目,曾經對她海誓山盟的男人,發誓愛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在功成名就之後,把他們的愛情拋諸腦後,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都不願意來見他。”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蕊蕊,我想告訴你,我愛你,但是我害怕結婚,我怕無法給愛人想要的感情,我怕她會離我而去,我不敢許,不敢許你一個婚姻。”
原來,他也有害怕。
原來,他恐婚。
舒蕊揚起一抹苦笑,他們感情最甜蜜的時候,她還喜滋滋地在他的耳邊描述了未來的美好,孩子、家庭,夫妻和睦,她做了好長的美夢,甚至在夢中都會笑出聲音。
“你告訴我,那串水晶手鍊,是她的嗎?”
她很害怕,他會說是,如果真是那樣,她情何以堪。
“是。”
那個字從他的嘴裡無情地說出來。
舒蕊聽到了心碎破裂的聲音,回聲很響,像玻璃,難怪人家總喜歡說女孩子玻璃心,
易碎。
只有那些所謂的藝術家,才會將這種支離破碎的疼痛美化,冠以堂而皇之的藉口。
碎了,痛了。
他拿著他最愛的女人的遺物,送給最愛他的女人。
什麼狗血劇情。
什麼荒謬感情。
不過是一場遊戲。
“司徒皓南,你很自私。”
舒蕊冷靜得像個透明人。
“在你最愛的女人面前,你受了傷,為了滿足那畸形的感情觀,你編造了無數的甜蜜浪漫,那是對一個無辜的女孩最大的傷害。她為你付出了所有,她的青春,她的驕傲,她的最愛。你承包了她人生二十七年裡唯一的愛情,她深深為你淪陷,你卻將她踐踏。她將婚姻視為神聖,是愛情的延續和責任,你卻把婚姻視若洪水猛獸,避之不及。既然從不曾想過給她承諾,為什麼當初要招惹她,僅僅為了你的生理需求嗎?”
“司徒皓南,你害了我,害了另外一個人,我恨你!“。
空氣的溫度很高,身體卻很冷,像漏風的牆,冬日的冷風無孔不入,鑽進她的身體裡。
她打著冷顫,腳軟無力,像踩在軟綿綿的雲朵。
一陣眩暈,她下意識地扶住外牆,穩了穩身子。
“舒蕊,對不起!”司徒從她的身後把整個人緊緊地摟住,他的力氣很大,舒蕊無論怎麼掙扎,除了上演一場蚊子與大象比力氣的戲碼,沒什麼變化。
“對不起。”他喃喃地道。
“說對不起有用嗎?”她的淚腺再度發達,溫熱的液體簌簌地掉在他的手臂上,把他的心刺得悶疼。
“給我點時間好嗎?”他低聲下氣地乞求。
“不,我們都應該清醒了,已經醉了那麼多年......”
......
無錯書吧“阿清,我接受相親,有合適的你幫我留意下吧。”
電話那頭,李麗清沒有期待中高興的樣子,此刻她正氣鼓鼓地嘟著張嬰兒肥的小胖臉,仇大苦深地瞅著面前那個白麵皮。可是白麵皮正跟老佛爺親密互動,光明正大地討論著把她從李家女變成吳家婦。
她氣不過,把印著她樣子的四方抱枕扔了過去。
吳仲洋手長,反應快,一把就把枕頭接住了。
居然,還很噁心地摸著抱枕上的臉蛋,溫柔得像只小奶狗。
“清清乖,等哥跟媽討論好結婚的日子,再來哄你哈。”
她一個嘔吐狀,差點沒把塞進肚子裡的蛋糕“貢獻”出來。
老佛爺眼前一亮,脫口而出:“清清,你懷了?哎呀,仲洋,事不宜遲,得趕緊把事給辦了,女孩子的名聲要緊。明天,把你爸媽約出來,咱兩家吃頓飯,好好商量商量。”
“哎哎,媽說得對,新房我家早備好了,如果清清不喜歡,我們再買。酒席,媽你看擺多少桌合適,還有禮金......”
吳仲洋進入角色倒快,一口一個媽,把老佛爺哄得心花怒放。
“哎,哎 ......”
她才是女主角好不好。
但是沒人理的落慘小女主,可憐吶。
李麗清覺得自已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