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生表情平靜的點了點頭：“現在嗎？”

年輕校尉點頭笑道：“是啊，陳哥。”

“您斬殺了那頭豬妖，估計統領還要額外嘉獎您呢。”

陳平生心頭苦笑，他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跟梅欽臣見面。

“希望吧。”

“統領現在在皇城司？”

年輕校尉笑道：“那是肯定的。”

“就在後衙。”

“我領著您？”

陳平生點頭：“如此就多謝校尉大人了。”

年輕校尉連連擺手：“您客氣了。”

……

跟著年輕校尉走進後衙。

院子裡很安靜，沒有下人，也沒有校尉。

陳平生有些疑惑。

那梅欽臣能納遊崇龍的姐姐，還跟妖魔勾結，按道理來說應是個驕奢淫逸之人。

這後衙裡竟然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

有點奇怪！

校尉領著陳平生走到廳堂大門，高聲道：“統領大人，捉刀人陳平生到了。”

校尉畢竟也是朝廷之人，在外面客套一點叫聲陳哥，到了統領面前再這麼稱呼就不合適了。

所以陳平生對他這般稱呼並無不適。

他站在年輕校尉身旁，安靜等著。

片刻後，裡面傳來聲音：“進來吧。”

年輕校尉聞言笑了笑：“陳哥，您進去吧。”

“我在外面等您。”

陳平生點頭，隨後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廳堂走去。

到了。

他站在廳堂中間，打量著坐在主位的男子。

國字臉，面白，須短，發厚，一雙虎目格外有神。

他穿著常服，衣衫卻都被高高撐起，足以想象衣服下隱藏的是什麼力量。

他手上握著酒壺，倚靠在椅子上。

陳平生進來之後，他連看也沒看，只是往嘴裡倒酒。

這就是梅欽臣嗎？

這就是跟妖魔勾結的梅欽臣？

濃眉大眼的，竟然是人奸！

陳平生微微低頭：“捉刀人陳平生，見過統領。”

梅欽臣聞言，依舊沒有看他。

他繼續喝著酒。

直到那酒壺裡流出最後一滴。

他擦了擦嘴，嘆了口氣：“豬妖是你殺的？”

陳平生點頭：“回統領的話，是我殺的。”

梅欽臣繼續道：“遊崇龍也是你殺的？”

陳平生回道：“是我殺的。”

梅欽臣笑了起來：“你知道遊崇龍是我的小舅子嗎？”

陳平生站直身體，看著面前有些倨傲的男子，直到這時，他還沒有看自己一眼。

“回統領的話，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殺他？”

“因為他跟妖魔勾結！”

“跟妖魔勾結，呵！我也跟妖魔勾結了，你也要殺我？”

“在下不敢！”

“不敢還是殺不了？”

“殺不了！”

梅欽臣坐直了身體，他看向陳平生，臉上再度露出笑容：“先天境界了啊，咱們這清豐縣終於又出現了先天修士。”

“不錯，很不錯，想來這就是你的底氣吧？”

陳平生笑了笑：“跟統領大人相比，我不過螢火之光，哪敢跟您爭輝？”

梅欽臣擺了擺手：“不必說這些違心的話！”

“如果是往日，我一定大擺宴席為你慶賀。可是今天，你壞了我的大事！”

陳平生笑道：“那以後只怕統領的大事要經常壞了。”

梅欽臣笑道：“你以為自己能做到？”

陳平生點頭：“我會試試。”

說著，他握緊了手中的刀。

梅欽臣搖了搖頭：“慌什麼？”

“我又不會對你動手！”

陳平生依舊握著刀柄：“您可是咱們清豐縣最強之人，得罪了您，我怎能不慌？”

梅欽臣笑道：“最強啊，咱們清豐縣最強之人，皇城司統領，呵！”

“我寧願不做這個統領！”

陳平生聞言一愣，他有些懵逼，這統領怎麼神神叨叨的？

梅欽臣繼續道：“你可知道你今天錯哪兒了嗎？”

陳平生搖頭：“斬妖除魔，懲惡捉兇，何錯之有？”

梅欽臣搖了搖頭：“你覺得我能殺那豬妖嗎？”

陳平生：“以統領之能，殺那蠢笨的豬妖不過探囊取物！”

梅欽臣：“那我為什麼不出手？”

陳平生：“因為統領跟妖魔有見不得人的交易。”

既然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陳平生索性光棍起來，什麼話都直言。

如果這傢伙要動手，那自己就跑！

梅欽臣笑了起來：“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必須要有動機，不是嗎？”

“我的動機是什麼？我為什麼要跟一個連先天都不到的豬妖暗通款曲？”

陳平生想了想：“再過不久，皇城司巡查使者會來。”

“統領是想讓他們見識一番咱們清豐縣歌舞昇平的景象？”

梅欽臣點了點頭：“你倒是個聰明的。”

“巡查使一來，我、還有手底下百餘校尉，恐怕都要人頭落地了。”

“不過，這還不夠。”

陳平生聞言有些疑惑：“不夠？”

“難不成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梅欽臣沒有回答他的話，他自顧自的說道：“你知道為什麼城東城北被妖魔所害的人那麼少嗎？”

陳平生搖了搖頭：“不知。”

梅欽臣繼續道：“因為東邊那群狗妖還有北邊那群山貓跟我也有著交易，它們答應我約束著手底下的小妖。”

“而我則答應他們，每隔幾天給他們送些吃的。”

“我手底下的校尉不容易，有些捉刀人不容易，而我最難！”

說著，他嘆了口氣。

陳平生聞言眉頭皺了起來：“你、用人給他們……”

“你說、你最難？”

梅欽臣點頭：“你覺得一天死那麼幾個人好，還是動輒死成百上千人好？”

“為了能活下來更多的人，我只好如此！”

“你以為我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你以為我是怕死！”

“其實，我都不怕！”

“我只怕不能庇護更多的百姓！”

“我只怕將來死了，會被人遺忘！”

“所以，我才是最難的！”

陳平生聞言沉默起來，片刻後他開口道：“所以你是想利用那豬妖……”

梅欽臣點頭：“它要是進階先天，就能統領西南那些小妖，屆時就不會再發生高家莊那樣的慘劇了。”

陳平生看著梅欽臣蒼白的臉色，他搖了搖頭：“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委屈求全。”

“我會拼命去把那些狗妖貓妖之流殺個乾乾淨淨！”

梅欽臣大笑起來：“殺乾淨，哈哈哈……殺乾淨！”

“狗妖中有三個先天，山貓中有兩個先天，我一人最多也就能應付兩三個先天……”

“它們手下的小妖加起來上千，咱們清豐縣校尉不過百餘，捉刀人加起來也不到一百，難道靠城裡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讀書人把它們殺乾淨？”

“再加上城南城西的妖魔……怎麼殺得乾淨？”

陳平生聞言，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他看向梅欽臣：“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那些人就活該成為那些妖怪的口糧？”

梅欽臣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沒有辦法！”

“也許哪一天，你我都成了它們的口糧了呢。”

說著，他又握住了酒壺，力道之大，直接將陶瓷壺身捏得碎裂開來！

陳平生看著他痛苦的模樣，眉頭緊緊皺起。

面對這種情況，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