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以渡被她的笑容迷了眼，愣愣地搖頭，“不累。”
賀雲輕見他面容甚至比之前好了不少，眼下青黛都淡了。
知道他沒騙自己，她點點頭，“那我們開始今天的催眠吧。”
君以渡吞下藥丸，極其配合地在榻上躺下。
看著他眼神逐漸黯淡，賀雲輕放下懷錶，有意放柔聲音，“君以渡，我是誰？”
“雲輕。”
“你現在在哪兒？”
“紫宸殿。”
聞言，賀雲輕挑了挑眉，難道他沒有被催眠？
她清了清嗓子復又問道：“你看君羨辭他好煩啊，一直坐你旁邊吃吃吃。”
君以渡左右看了一眼，點頭“嗯，煩。”
殿內只有兩人，君羨辭並不在。
看來是成功了。
“君以渡，我好無聊，你給我講講故事吧。”她有意誘導，“你最開心的事是什麼時候？”
君以渡眼眸緩慢的轉動片刻，似乎在思考。
“你說要同我做交易，突然捂住我嘴之時。”
“你坐在我的龍椅旁，我給你揉腰之時。”
“我中毒後，你驚慌失措之時。”
賀雲輕，“……”
等等，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怎麼都跟她有關。
“其他開心的事呢？”
君以渡倏地沉默，搖搖頭，“不曾。”
她出現之前，不曾有過開心之事。
他恨天道不平，命運不公，直至遇見賀雲輕。
賀雲輕眼神複雜地移開視線，心中幽幽嘆了口氣。
苦命的孩子。
看著對方還沒有要清醒過來，也沒有深陷痛苦的跡象，她提著裙襬轉身去開門。
烏泱泱一群人從門口湧了進來，張德寶跟福祿將蛋糕擺好，配合著三妃將‘君以渡生辰快樂’的字樣用漿糊貼在牆上。
綵帶和氣球是賀雲輕買的，眾人趁此機會將紫宸殿裝點得極具生日氛圍。
其實直呼天子名諱是大不敬，弄不好要砍頭的。
但賀雲輕不怕。
直到死氣沉沉的紫宸殿被點綴得五彩斑斕，喜氣洋洋。
賀雲輕才重新走到塌邊，緩慢而鄭重地握住君以渡的手。
“君以渡，你看。”
“窗外暖意融融，樹上的花都開了。”
君以渡睜了睜眼，目光依舊朦朧，但唇邊輕輕揚起一抹笑意。
“街頭人聲鼎沸，糕點的香甜跟酒樓的飯菜香和酒香混雜。”
“這世間萬家燈火，總有一盞為你而亮。”
“你回頭看時，我們都站在你身後。”
君以渡愣愣點頭，她們都在他身後。
他有家人，朋友。
不是孤家寡人。
“君以渡，醒來吧。”
君以渡雙眼微翕，再次睜眼時已經從催眠中清醒。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殿中一切，不明白為何只過了片刻便發生瞭如此大的改變。
賀雲輕牽著他起身，緩步走到寢殿中央。
殿中其他人手中握著被綵帶綁住的氣球，笑意吟吟地看向他。
賀雲輕的聲音溫和，“你的生日過了，但我自作主張邀請了幾個人給你重新補辦。”
“此刻這裡沒有皇帝王爺，也沒有嬪妃。”
“在場所有人都是你的朋友家人。”
“他們都是真心祝你——君以渡生辰快樂。”
眾人齊聲道：“生辰快樂。”
君以渡的目光掃過牆面的大字，又放在精緻的蛋糕上，嘴唇囁嚅著，終是吐出兩個字，“多謝。”
謝這個字，他有多久沒說過了？
他記不清了。
他們所有人都為自己而來。不為當今天子，而是君以渡，他本人。
從前也有人為他而來，確是想要他的命。
後來便不再期待。
如今驟見這場景，君以渡如何能不動容。
賀雲輕將人推到蛋糕前，眾人圍成一圈。
她將蠟燭插在蛋糕上，點上火，目光與三妃與君羨辭幾人對視一眼，播放生日歌bgm。
所有人拍著手給君以渡唱今日剛學會的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君以渡負手而立，從未有過的不知所措，眼神不知該放在哪裡。
就連耳根也肉眼可見地泛起薄紅。
賀雲輕推了推他，“快，閉眼，許願。然後吹蠟燭。”
許願？
他有什麼願望呢？
早已習慣靠自己的君以渡一時有些迷茫。
但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
賀雲輕輕咳一聲，伸手在蛋糕上抹了一點兒奶油，等待他睜眼。
君以渡思索了許久，鄭重地許下一個願望。
方睜眼，臉頰便覺得涼涼的，他偏頭去看賀雲輕。
“咔嚓——”
君羨辭舉著手機等待許久，將這一幕拍下。
他還從未見過皇兄如此模樣。
君以渡用手背抹了一把臉頰，“你這是做什麼？”
“給壽星的驚喜。”賀雲輕俏皮地眨眨眼，“快吹蠟燭。”
聞言，君以渡俯身，將代表他年齡的蠟燭給吹滅。
君以渡此刻態度平和，少了往日的冷漠，三妃膽子也不由得大了不少。
殿內歡聲笑語不斷，眾人分吃一個蛋糕。
幾人都是第一次吃蛋糕，三妃嚐了一口，頓時喜歡上了這個口感。
香甜軟，內餡兒是新鮮的水果和果醬，一個大蛋糕很快被吃得一乾二淨。
即使君以渡和君羨辭不愛吃甜食的人也將分的一小塊給吃了個乾淨。
君以渡剛放下手中的餐盤，賀雲輕便將精心準備地八音盒遞給他。
“送你的。”她轉動八音盒，音樂聲流淌，小巧的人兒開始跳舞。
“如果你有不開心或者是睡不著的時候就開啟它聽一聽，說不定心情會變好。”
君以渡覺得驚奇，他很滿意。
對今天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滿意。
就連素來覺得陰沉的天氣他都覺得晴朗不少。
心臟有些熱熱的，漲漲的。
莫名的情緒上湧，他竟有幾分想落淚的衝動。
君以渡眨了眨眼，掩下淚意，從她手中接過八音盒，“謝謝，我很喜歡。”
幾人在紫宸殿待了一日，同坐一桌用膳。
微甜的桂花釀不算醉人，賀雲輕都多飲了幾杯。
窗外夜色漸濃，一輪彎月高懸。
福祿悄悄退下，片刻後，院外響起煙花炸響的聲音。
絢爛奪目的煙花在夜色中炸開，將整個天空染成五彩斑斕的顏色。
未央宮。
周貴妃送走東宮的人，被煙花聲吸引，目光落在紫宸殿方向，“何人在放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