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管家心裡清楚是怎麼回事,轉頭吩咐身邊侍從:“喊張生過來。”
侍從小跑進管事院,很快不見了人影。
嚴管家不可能讓場面冷下來,畢竟面前這位是鎮北王獨子,也是自家王爺的義子。
雖說王爺與這位二公子關係不親,但二公子身上的政治因素極高,身份不比小郡主差,自然不能冷落。
“二公子,此事是嚴戶疏忽,管理手下人不利。此事解決後,嚴戶會自請向王爺請罪,平息二公子不快。”
秦小公子繃著臉,沒有制止嚴戶‘請罪’的行為。
於他而言,嚴戶就是該罰。
嚴戶領了罰,往後府里人才不敢輕視他。
他的身份不能言明,此舉算得上立威好法子。
不多時,侍從領著一中年管家過來。
中年管家模樣一般,瞧不出面容上的出眾,倒瞧出些憨厚,不似欺負人之輩。
張生剛被帶到,就直呼冤枉:“嚴管家,都是二公子的一面之詞啊!小人為人忠厚,怎麼可能——”
“張生,二公子可與你有過節?”嚴戶問。
張生搖頭:“沒有,但是二公子出身小門小戶,性子不如大公子和郡主,他定然是取樂小人!”
秦小公子氣笑了,病白的臉色多了些許紅潤。
“本公子竟不知道,性情好壞,竟也分了門戶!門當與戶對多的家族便各個是好人?沒有門當的流、氓百姓莫非盡是歹徒?”
張生瞠目,指著秦小公子結巴:“你、你強詞奪理!”
張生又望向嚴戶:“嚴管家,二公子實在是刁鑽!還請您為小人做主啊!”
嚴戶扯唇,懶得與張生解釋:“來人,將辱罵欺凌二公子之人送去刑房,儘快拷打出真相。”
張生目眥欲裂:“嚴管家!動用私刑是違反律法的!你不能這樣!”
嚴戶一拍腦門,瀟灑一笑:“對!送到大牢吧,好好查查他的往來,若是犯過大錯,正好送到前線殺韃子去。”
張生聞言,當即掙扎要求饒,被侍從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嚴戶躬身:“二公子可還滿意?”
秦小公子扯一抹嘴角,病弱氣有一絲妖冶的血腥:“頭一次見府中規矩嚴明。”
嚴戶明白秦小公子的意思,輕聲解釋:“小郡主在府中時,府中從寬,不可擾了小郡主幹淨的心境。如今小郡主不在,自然該肅清些惡僕刁奴。”
秦小公子本就是將領王府出身,哪怕病弱,也是見過各種血腥場面,知曉主子殘酷。
“確實,小妹年幼,該避自然要避著。”
秦小公子聽得出來,嚴戶言下之意——郡主才是王爺放在心上的孩子,無論他還是慕容衍,都只是義子,僅僅是義子,除了必要的體面,不必過於保護與在意。
親疏有別,秦小公子明白,也不委屈。
他領著一眾人回清風院,安心靜養。
天下波瀾叢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幽州。
慕容衍帶一路士兵到達幽州,被鎮北王迎到鎮北王府。
“慕容公子,可是押送的糧草還在後面,沒有送到?”鎮北王並未見慕容衍帶來的糧草,如此問道。
他以為,慕容衍過來,定是押送糧草來的,不然,即墨騁修書一封便是,不必派慕容衍單獨跑一趟。
慕容衍以晚輩之儀見禮,拱手道與鎮北王:“父親並未讓晚輩帶糧草過來,而是獻一可抵百萬糧草計。”
鎮北王心裡漲起火,但本著對賢王的瞭解與信任,他沒有發作:“慕容公子說吧,本王倒是好奇,什麼計策可抵百萬糧草!”
“幽州糧草告急,官府以高出市場價十倍二十倍的價格哄抬糧價。”
“放屁!”
鎮北王是大將軍出身,氣急怒罵糙話無可厚非,他氣得臉色漲紅,指著慕容衍破口大罵。
“百姓都吃不起飯了,官府還要抬高糧價賣糧食,本王成什麼人了?這就是賢王的百萬糧草大計?”
慕容衍被鎮北王的大嗓門嚇了一跳,捏緊手指,努力回想另一個自己會如何做,強裝鎮定。
他不疾不徐解釋:“官府哄抬糧價後,各地糧商便會爭先恐後來幽州賣糧食。屆時,糧食市場飽和,糧價自然會下落。幽州氣候不同,二月時有雨綿延,不利於糧食儲存,糧商們不會千里迢迢將糧食運回原籍,為了不虧本,或減少虧損,定會攀比降價,官府再以低價收糧,賑災、填補糧倉即可。”
鎮北王聽得眼睛亮如燭火,葳蕤起萬里生機:“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賢王不愧是有治世大才!”
慕容衍放鬆捏緊的手指,挺直脊樑:“王爺,此計是永寧郡主所獻,父親同意後,便命我來獻於王爺。”
“永寧?”鎮北王面色一凝,神情感慨,“此計竟然是永寧所想嗎?那丫頭聰慧已非常人啊……”
正月十九。
幽州城一斗米十兩銀,貴比胭脂,百姓叫苦不迭,日夜哭嚎於鎮北王府外,餓死者不在少數。
鎮北王看了,心裡不是滋味,可為了讓更多百姓活下來,他只能閉門不出,裝作不知道這些訊息。
幽州城高價米被喚作‘黃金米’,百姓們吃不起,但各地的糧商們兩眼冒光,看到了‘大商機’,一個個都往幽州城運糧食來賣。
幽州一時間被叫做‘拾金城’,鎮北王積攢了半輩子的‘美名’被消弭殆盡。
幽州城外。
陸簡所帶一千軍已經安營紮寨,明日便可到達幽州,與鎮北王匯合。
“將軍,如今幽州城內混亂,不若先讓屬下打探訊息再決定進入否?”
陸簡沉吟,正欲答應,刀戈聲打斷了他。
“何人擅長軍營?”副將李非拔刀指向營帳門口走進來的玄袍男子。
姜義挑著邪肆的眉眼,衝陸簡拱手:“陸簡將軍,許久不見,王爺命我傳個話。”
姜義有官職在身,常年跟在即墨騁身邊,故而陸簡認識他,只是沒有交集,不甚熟悉。
陸簡客氣回拜:“姜大人客氣,王爺有命令,陸簡定鞠躬盡瘁。”
姜義訝然掃一眼陸簡,彎唇淺笑:“王爺的命令,我只能說與陸簡將軍聽,還請見諒。”
副將們看向陸簡,眼中擔憂,唯恐姜義對他們的主將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