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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生死臺上分生死

阜陽佔地廣泛,匯聚了幾乎整個皇朝的青年天驕,這些人個個心高氣傲,難免會生出諸多矛盾,因此帝都之中也有類似鬥獸宮、演武場之類的決鬥之所。

類似鬥獸宮之類的地方,是以修者降服的妖獸進行戰鬥,以此劃分勝負,是最不傷和氣的辦法。

可一旦修者之間的仇怨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那雙方還有另一個選擇,那就是上生死臺一決生死,各安天命。

這是天武帝君頒發的旨意,雙方長輩都不得干涉決鬥,違令者皆斬!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說法,人生在世又怎麼可能沒有親朋好友,背景顯赫的人註定有更大的權利,而一些平民出身的天驕,即便在生死臺上成功復仇,事後也會遭到方方面面的打壓。

佔地足有千丈的巨大白玉臺,橫亙在紫禁城一側,生死臺通體以價格高昂的雪玉打造而成,其上纖塵不染,明亮如新。

雪玉是一種鍛造地等道器的輔材,想要將其摧毀至少要擁有百龍之力,神通境之下幾乎沒有可能將其打破,因此用來作為生死臺的建造材料再合適不過。

至於神通境以上的爭鬥……雖然帝君沒有明文令旨,但生死臺從未發生過神通境以上的戰鬥。

究其原因,神通境已經是太昊皇朝的中流砥柱,每一位都是難能可貴的天驕,即便要死也不能死於內鬥。

雪白如玉的生死臺上,早已堆滿了厚厚的積雪,平日裡清清冷冷的大街小巷,卻逐漸湧現出一道道雍容華貴的身影。

太昊殉、太昊隕、太昊薨、太昊凰、周止、凌雲……

一個又一個聞名阜陽的天驕,在聽聞閻四夕約戰顧清棠後,不約而同來到生死臺觀望。

謝三元早有準備,在生死臺周圍設立了諸多座位,雖說事發倉促,但侍奉的下人卻安排得妥妥當當,在半日內便搭建出了一個遮風擋雨的觀武樓,美酒佳餚應有盡有。

“焱哥兒這回玩得大了,幾位皇子皇女也就罷了,怎麼稷下學宮的夫子們也來了?”謝三元躲在觀武樓角落,偷眼打量著走入樓內的賓客。

觀武樓門口走入清一色的稷下學宮弟子,人人身穿儒衫,頭戴白玉冠,臉上神色嚴峻,嘴唇翕動暗中傳音,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在這些學宮弟子身前,還有數位發須花白的老叟,他們並無修為在身,但無論是周止這些名震天下的天驕,還是身份尊貴的太昊凰等人,紛紛以儒家之禮作揖。

“周夫子、謝夫子、凌夫子。”太昊凰見禮過後,笑問道,“多日不見,幾位夫子身體可還康健?”

為首的周夫子神色一緩,捋了捋白鬚,笑道:“多謝公主殿下關心,老夫在學宮擔任夫子多年,與四書五經為友,受孔孟聖人庇佑,自然平安無事。”

周夫子目光掃射向生死臺,饒有深意問道:“公主殿下,聽說今日凰統領離宮了,不知所為何事?”

鳳凰宮是太昊凰的宮殿,自然缺不了禁軍拱衛,而凰統領就是天武帝君下旨,專門守衛鳳凰宮安全的統領。

此人修為深不可測,有人說她是金身境的強者,也有人說她堪比十大武侯,也有人說她不弱於八王,但從未有人見她真正出手過。

今日盛毓靈前往稷下學宮遞戰書時,閻四夕事先已知會過太昊凰,因此她派出了凰統領代為守護,也是凰統領抹除了稷下學宮中夫子隔絕天地的力量。

眼見周夫子興師問罪,太昊凰卻是從容不迫,正容道:“夫子見諒,本宮偶得鳳羽,欠了他一份人情。有恩不報非君子,本宮雖是一介女子,但也知曉知恩圖報的道理,還請夫子莫要怪罪。”

“嗯?”周夫子眉頭微皺,聽出了太昊凰的言外之意。

有恩不報非君子,有仇不報枉為人。

太昊凰雖然礙於稷下學宮的面子,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更是藉此事暗作比喻,但她心中顯然對顧清棠所作所為極為不滿,因此才出言嘲諷。

其他人不知內情也就罷了,周夫子作為顧清棠儒家學問的授業恩師,直到今時今日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面對太昊凰的言外之意,一時間也無法反駁。

太昊尚目光一閃,躬身一禮後,微笑問道:“周夫子,本宮一向敬重稷下學宮,可惜未能入宮求學。但本宮有一事不明,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此為何解?若是有學宮弟子背棄宗旨,又該當何罪?”

“十皇子,你太過放肆了。”幾位夫子面色微變,尚未開口,後方的學宮弟子已經忍不住怒目相對。

太昊尚目光一厲,冷喝道:“大膽!本宮貴為天家貴胄,何人敢在本宮面前說放肆,稷下學宮平日裡教的什麼,莫非盡是些以下犯上、鑽營苟且之輩?”

那學宮弟子本是激憤之下出言不遜,話一出口已是暗暗後悔,聽到太昊尚有追責之意,頓時嚇得面色慘白。

周夫子心中長嘆一聲,顧情棠在周國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令人寒心,縱使周夫子知道他另有緣由,但也無法在明面上為其辯解。

周夫子抬起手來,阻止身後學宮弟子開口,沉聲道:“十皇子既以刑法問責,老夫雖為儒家弟子,但也略通律法。其一,顧清棠所犯之事,並非在我太昊境內,太昊刑法管不得他。”

“其二,太昊諸子百家並立,顧清棠縱使有所過錯,也該是我稷下學宮自行管教,輪不到九刑司出馬。”

太昊尚神色憤怒,片刻後收斂怒意,輕笑道:“素聞周夫子能言善辯,本宮佩服,希望午時過後,夫子能節哀順變。”

“十皇子,不得無禮。”太昊凰嬌聲斥責,卻隱隱有迴護之意,倒是稷下學宮的弟子,個個被他這話氣得不輕。

周夫子不怒反笑道:“好大的口氣,那閻四夕剛剛晉升,縱使仙武同修又如何,莫說當著老夫的面擊殺清棠,縱使能打成平手,也算是一個奇蹟了。”

皇甫邵陽推動輪椅,身穿一襲紅狐大裘,微笑道:“夫子不必動怒,此間勝負,不在生死臺外,而在生死臺上,大家拭目以待便是。”

周止雙臂環胸,冷笑道:“我龍虎山尊為道家聖地,倒是未曾有諸國之分,只是沒想到堂堂稷下學宮,竟也迷失在功名利祿之中。倘若我龍虎山出了這等門徒,我師父必將親自出手清理門戶。”

凌雲臉戴面具,姿態散漫倚靠欄杆,微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有其師必有其徒,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朱歲柔、江霓月身為女子,更是與閻四夕同仇敵愾,冷哼道:“儒家講究男尊女卑,在周夫子眼中,怕是我等女流之輩都是可有可無。”

被一眾天驕連番擠兌,幾位夫子連同身後的學宮弟子,一時間都面色劇變,想要說些什麼反駁,卻又感到深深的無力。

這邊年輕天驕與稷下學宮兩兩對峙,耳邊忽然傳來謝三元的呼喊聲,“諸位既然相持不下,又不好以武相會,何不賭局上分出高低上下?”

眾人轉頭望去,只見謝三元揮手間,在觀武樓門前擺設出賭局,高聲叫嚷道:“支援顧清棠的買一賠一,支援閻四夕的買一賠十,諸位買定離手啊!”

一位稷下學宮的弟子神色一動,質問道:“小財神,若是顧師兄旗開大勝,你當真會遵守諾言?”

謝三元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敢質疑我天海商會少東家的承諾?”

天海商會富可敵國,區區一些賭資他並未放在眼裡,所作所為只是為了聲援閻四夕。

別說是神通境以下,就算是王侯參與進賭局之中,他謝三元也不會賠得傾家蕩產。

出聲質疑的學宮弟子面色一紅,硬著頭皮道:“既然如此,我下注一千下品靈石,賭我顧師兄勝!”

“一千下品靈石,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太昊尚嗤笑一聲,“一萬上品靈石,賭我表哥勝!”

“我等雖是無名之輩,但也不是任人欺辱。”稷下學宮弟子紛紛取出芥子物,將全副身家壓在顧清棠身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顧清棠取勝的機率要高得多,就連周止、凌雲等人都略作猶豫,片刻後象徵性地取出一些靈石,權當是對閻四夕的支援。

皇甫邵陽看了看太昊尚,搖頭道:“殿下,你太過沖動了,顧清棠絕非易於之輩,莫說是閻四夕,就算是李青衣等人,想要在短時間內將其解決,也不是能輕易辦到的。”

太昊尚面色微沉,點點頭道:“我自然清楚,但我表哥既然選擇上生死臺,必定有著足夠把握。”

他沒有說的是,蔣子文如今正在閻王府中,即便閻四夕不幸落敗,他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眼睜睜看著閻四夕身亡。

風雪之中,一道青衫身影緩緩走來,他周身散發著無比灼熱的氣息,所過之處積雪冰消瓦解,留下一道佈滿水漬的道路。

凌雲臉上閃過一抹複雜,輕嘆道:“武瘋子不僅在武道上天賦超群,仙道上亦是鶴立雞群。短短三日之內,竟然凝成了第一星璇。”

來人正是閻四夕,他剛剛凝聚出九大星璇,浩瀚如海的純陰法力轉為純陽,一時間難以操控自如,因此氣息外露,被眾人看在眼中。

稷下學宮的弟子也注意到了這一幕,面色微微一變,望向一旁落座後閉目養神的李青衣。

“大師兄,閻四夕竟然凝聚出星璇,顧師兄或許有性命之危,今日的生死決鬥是否應當叫停?”

李青衣睜開眼來,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之色,昨日見到閻四夕時,他分明還未接應太陽星力,為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凝聚星璇,難道是動用了某種秘術不成?

太昊凰的目光落在閻四夕手中寶劍,臉上閃過若有所思之色,自言自語道:“傳聞墨家正統煉氣術,月魄境時感應太陽、太陰、太白、歲星、辰星、熒惑、鎮星七星,以此七曜修成月魄極境。如此一來,晉升日魂境後,便可直接略過感應日華的過程,直接凝聚出星璇,莫非閻四夕感應的七星便是七曜?”

其他天驕也有同樣的疑惑,聽到這話後心中一動,頓時恍然大悟。

閻四夕在衛國的經歷不算秘密,早在霍無殤等人歸朝時就已傳遍,而墨羽成就真人之事,更是被太昊皇朝記錄在冊。

墨家煉氣術自有獨到之處,先人一步凝聚星璇也是常理,可他們不知道的事,閻四夕修煉的並非是墨家煉氣術,而是自行感悟北斗九星,凝聚出最契合自身的北斗星月圖。

午時三刻即將到來,閻四夕緩緩踏上生死臺,神色平靜毫無大戰前的緊張感,反倒是觀武樓上的眾人神色肅穆,紛紛為其捏了一把汗。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顧清棠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太昊尚等人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抹急躁。

“連我等旁觀者都心浮氣躁,更何況身處局中的閻四夕?”周止心中一凜,斜眼瞧了瞧稷下學宮一方,只見他們嘴角微翹,嘴唇翕動,不知在傳音說些什麼。

太昊殉拍手讚歎道:“攻城為下,伐謀次之,攻心為上,此為兵之正道也。顧清棠修為境界都要壓焱哥兒一頭,卻仍沒有絲毫小覷之心,怪不得能在阜陽闖出一片天地。”

閻四夕抱著復仇的必殺之心而來,氣勢正是最為凜冽之時,顧清棠倘若第一時間出現,面對的就是鋒芒畢露的閻四夕。

但他手握勝勢,卻選擇了避而不戰,閻四夕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恐怕等到他氣勢衰落之時,才是顧清棠出手之際。

太昊尚、霍無殤等人不由得心中緊張,果不其然,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眾人發現閻四夕身上的氣勢正在逐漸降低,漫天飛雪漸漸將他渾身覆蓋。

冰雪無情,將他的氣息盡數遮掩,連一絲一毫的生機都感應不到。

若不是知道雪人的本體是閻四夕,恐怕眾人都要以為這是死物,而不是一個仙武同修的天之驕子。

就在閻四夕氣息降低到冰點時,青龍大街上一道儒衫身影緩緩而來,嘴角含笑,手持摺扇,在風雪之中獨樹一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