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前世今生

還沒全部運回廠裡，瘦猴就帶人下來了，物資部門的人看到這麼多好木料，開心得直咽口水，說再貴點都值得買。

沈紅蓮卻說，房屋用材最多分給縣委三分之二。餘下的我要留給學校和廠裡用。傢俱用材就別想了，來買成品吧。

瘦猴大笑，三分之二不少。三丫頭，看來你跑供銷也有一套，要不，去縣裡幫幫我吧。

沈紅蓮苦笑，北方氣候不適應，我差點死在外面。這一個多月，你知道有多苦麼，看我們都瘦成啥樣了。

四丫幫腔，三姐好幾天人事不省，我為了壓驚，一頓吃了兩斤驢肉，實在太辛苦，只好喝了一大碗牛肉湯。

楊峰點頭，三妹真的辛苦，為了找出一根木頭上的三隻螞蟻，都不敢午睡。

瘦猴一本正經地表示理解，確實挺辛苦的，苦得鼻孔都沒睡著過。這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總行了吧？

沈紅蓮豎起大拇指高贊，上道。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鬆。反正也沒多少，就八九萬而已。

瘦猴快哭了，確實沒多少，就縣裡各機關兩年的工資而已。

四丫搖頭做無奈狀，看來這傢伙是個窮鬼，要不，我們賣給私人吧，再貴點都有人搶著買。

沈紅蓮搖頭，我們是好社員，接班人，絕不搞投機倒把，只和集體合作，共同發展，縣裡不願意合作，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瘦猴的跟班急了，誰說不要了，全部給我們都要。對了，這裡有機械，木樑椽子最好能加工成半成品，門窗直接做成成品。

四丫嘴一撇，木料是我們學校的，加工費是集體裡的，不要混為一談。

跟班陪笑道，那是自然，加工費我們會直接和廠裡談。

見瘦猴朝她使眼色，沈紅蓮狐疑地跟他走到邊上。聽瘦猴小聲說，周從勞改農場回來了，一週前。

沈紅蓮古井不波地回，怎麼才出來，柳主任的效率不行啊。

瘦猴一愣，你——怎麼知道。隨即又笑了，你們果然是一夥的。

沈紅蓮也笑，你要這麼說也不是不可以。

瘦猴小聲嘆息，又有人想搞我們了。

沈紅蓮已然淡定，樹大招風，都一樣。

瘦猴點頭，你兩個廠子都有人覬覦，尤其服裝廠，到現在連個正規廠長都沒有。這木器廠廠長也有問題，你不在的這個把月，跑縣委告狀兩次了，你小心點。

沈紅蓮大笑，都給別人也無所謂，反正我也不在乎，大不了我去別的地方搞，去市裡或者省裡都行。

瘦猴苦笑，我也是這麼說的。這些無能鼠輩根本不清楚你這棵搖錢樹有多重要，合該受窮。

沈紅蓮苦笑，只要不把我逼急了，就不會走。畢竟，我們合作得一直很愉快，對不？

瘦猴點頭，對。合作愉快。

沈紅蓮回來就聽到報告，趁她外出這段時間，廠長和會計安排了五個自己人進了木器廠。

好在還沒膽子搞沈家兄弟和趙靈敏，只要不作妖，沈紅蓮尚能容忍。她現在的主要精力是安排損友劉傲揚，讓他儘快熟悉服裝廠各種管理流程，準備接管。

名義上，沈紅蓮對損友忽悠說是上面準備在這裡考察並鍛鍊他們一家一年時間。目前服裝廠是半軍工企業，以後將正式轉為軍工廠子，實行全封閉管理。只要能熟悉並管理廠子，且一年內不與老家人聯絡，就會正式簽訂保密協議，委以重任。

損友夫婦見這裡的人對沈紅蓮很尊敬，居然深信不疑。安心在服裝廠裡住下，並交上組織關係，一副決定以廠為家一心為公的架勢。

看到損友夫婦在廠子各處認真學習討教的樣子，沈紅蓮經常忍不住偷笑出聲。

狗入的前世常常把自己的文章貶損得一無是處，今生不報此仇，還有天理麼。

聽說是沈紅蓮特地從萬里昭昭的冰城請來的貴賓，準備接管廠子，廠里人也對損友一家尊重有加，很快便熟識起來。

回來後，沈紅蓮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學校裡讀書練字練舞，很少和損友一家親近。

保持一定距離，才能相處不累。

對木器廠廠長和會計私自招工的事也是半句沒提。只要不過分排擠她的人，裝糊塗就是了。如果得寸進尺，那就別怪她不客氣。

鎮上委派的廠長和會計自知理虧，對沈紅蓮也小心翼翼應付著，生怕惹惱了這個呆子。

那幾個關係戶更是認真謹慎，如履薄冰。

木器廠進入一種微妙的平衡。

沈紅蓮採購回來這麼多木料，更讓廠子如虎添翼，準備繼續擴大。

難怪有人說，貪官比清官好用，也更有利於大局。從這方面看，清官比貪官的危害更大。

這次木材生意，沈紅蓮的個人資產增到了十萬出頭，木器廠和學校還欠著她七八萬。

收上來的錢大都被存在鎮上信用社裡，都是活期，隨時可以取出來用。

嗯。啟動資金越來越多了，實現財富自由指日可待。

看來，木材生意確實賺錢，開年得再做一筆更大的。

哎呀，差點忘了，前世的自己今年剛剛出生，抽空得去看一下自己。現在這麼有錢，可不能委屈了前世的自己和家人。

個子還是矮了點，怎麼才能增高呢。

科學家說，人類在六十年後也沒法子在成年後增高，除非鋸骨接肢，那多疼啊。

趁年輕，還是做拉伸鍛鍊吧。

顧鴻遠也沒虧待他，沈紅蓮甩給他一千塊，讓儘快他修建房子，改善生活質量。

經過大半年的接觸，感覺顧鴻遠品行還不錯，算得上有點思想，文化程度也勉強，外表也算中上級別，如果遇不到更好的，將來嫁給他也不是不可以。

以五十多年的人生經驗，不是不相信愛情，而是覺得這玩意可有可無。她前世沒有談過戀愛，相看了一下，沒說幾句話，就定了親，一輩子也算恩愛和睦。

沈紅蓮見過很多期初愛得死去活來，沒過幾年就分道揚鑣的。自由戀愛的離婚率高達大半，傳統的婚姻反而更長久。

人一輩子，從來不是靠激情支撐的。

沈紅蓮很明確地告訴顧鴻遠，你這人嘛，我談不上喜歡，也不厭惡。為了避免產生誤會，有些事必須說清楚，就是我二十六歲前不會結婚，這是我的原則，誰都動搖不了。就算你能等，我二十六歲後也不一定會嫁你，遇到更好的，我肯定會嫁更好的。因此，你最好隨意。

顧鴻遠沉吟道，我知道。我也配不上你。

沈紅蓮搖頭，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反正你怎麼想都可以，自己看著辦吧，最好別等我。

顧鴻遠只是小嘆一聲，順其自然吧。

至於董靜安和兩個孩子，回到家第三天，沈紅蓮就讓李書誠開軍車送他們去了婆家，臨走時再三叮囑，在婆家不方便的話，隨時可以過來，我養得起你們。

董靜安對這個小姑娘的水平和能力早已佩服之至，說丈夫的工資足夠一家開銷，實在遇到困難，一定會來求助。

成年人的世界，只能自己選擇。我去，沈大媽貌似還沒成年呢。

這個年關沈家更加熱鬧，不僅增加了損友一家，還有省城兩對老夫妻。

可惜李書誠的妹妹留給他姑姑帶，父母終究不放心鄉下的教育質量。

聯歡會是不可能玩了，個個比賽似的挺著大肚子呢。

八九個女人同一年生，不知要鬧成哪樣。

沈紅蓮十七歲了，情竇初開呀。

農村這個年齡，早就有人上門提親了。她這裡卻遲遲不見動靜。

這很好。

比她大一歲的季小蓮倒是生意興隆，媒人走馬燈似的上門，真讓人羨慕啊。

小年夜早上九點，董靜安騎車帶著女兒藝書過來，送來兩條大鰱魚和京都寄來的兩包牛肉乾，私下將父母被下放的地址交給沈紅蓮。我知道這事很難，有困難不要勉強，妹子有這份心意，我們全家就已經感激不盡了。

沈紅蓮看了下是徽省的地址，估計相距一千多里，直接開軍用卡車去也不是很方便，確實比較難辦，只能盡力而為。

董靜安說，這事不急，過了年再說。我自己能辦到的話會提前告訴你。

沈紅蓮說，我兩個姐夫是連級幹部，將你父母接出來不是問題，主要是來我們這裡乘車不方便，汽車火車兜兜轉轉得好幾天，最好能動用軍車直接接過來，一天一夜就夠了。過了年，我儘快安排一下。

董靜安一聽，喜出望外，趕忙掏出身上所有的錢，卻被沈紅蓮硬塞回去。董姐可別侮辱小妹，我現在有十幾萬塊錢呢。

十——幾萬？

沈紅蓮點頭，買木材的錢都是我私人的，木材賣給了集體，賺了三四倍。

董靜安驚歎，你一個小姑娘，哪來這麼多錢的？

沈紅蓮小聲說，辦廠賺的，做假賬撈的，現在都是合法收入。只是，別人不知道。

董靜安說，這事確實不能說，誰也不能說。不然你就麻煩了。

正說著，有人叫，出去一看，是瘦猴和女校長。

看著兩人手裡的茶食和酒，沈紅蓮笑道，我這裡啥也不缺，想打牙祭不用這麼拐彎抹角吧。

女校長臉不紅心不跳，就是來蹭飯的。

事實上，進入臘月二十後，給沈紅蓮送禮的就絡繹不絕，四丫採取的是以禮還禮的方式，只留下特別好吃的，其他都打亂調配，決不讓送禮人空手而回。

禮尚往來的真諦在於往來，能不落下人情就儘量避免。

隨後，東鎮鎮長和校長也來了，加上鎮上和兩個廠裡的幹部，很是熱潮。

吃飯時，瘦猴說開年縣裡準備大搞基礎建設，希望沈紅蓮能提供一兩個懂基建的人才。

沈紅蓮心裡一亮，朝董靜安眨眨眼，對瘦猴說，還真有兩個懂建築的專家，不過，現在還沒到，年後我會派人去請，到時候，你們可要照顧好人家。

女校長笑道，聽說你專門跑到東北去請了個廠長來，水平還特別高。是真的麼？

老會計說，當然是真的。那東北佬確實有水平，腦子也靈活，說話做事特別有分寸，還寫得一手好文章。

女校長笑道，我聽周書記說過，沒人能夠了解三丫頭有多少底牌，這下真信了。

沈紅蓮搖頭，別聽那老傢伙瞎吹，都是筆友。不一定都瞭解。

瘦猴笑，我們不需要了解，關鍵時候助力一把就足夠。

沈紅蓮大概喝了點酒，有點迷糊，看著瘦猴衝口而出，你這傢伙太圓滑，不是我喜歡的型別，但卻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

瘦猴大笑，我知道。合作愉快嘛。

沈紅蓮酒醉心明，我一直再刀尖上行走，將來也是，一不小心就會玩完。所以，我們還是少來往的好，免得被我拖累。

瘦猴贊同，有些事不用直白，互惠互利才能長久。

正邊喝邊閒聊，一陣孩子的合唱聲歡快地接近。只見四丫帶著一群小屁孩從倉庫回來，個個都換上了新外套，跨時代的新穎款式漂亮得讓人驚歎。尤其藝書，黑色緊身褲，紅色呢子小風衣，簡直比公主還公主。

饒是董靜安見多識廣，也不由驚歎，哪來這麼好看的衣服，誰做的。

女校長大笑，除了三丫頭，誰有這本事啊。不行，今天我也得白嫖兩套，不然這年沒法過。

沈紅蓮切了一聲，你今天來不就為這個麼，都有。董姐等會也去，給兒子也選兩套，都記在我賬上。

董靜安說，那怎麼行，白拿這麼好的衣服可不行。

女校長說，董妹子千萬別和三丫頭客氣，三丫頭這種大資本家，不拿白不拿。

看著一群孩子蹦蹦跳跳，僅喝了兩口的沈紅蓮也酒勁上頭，站起來打拍子，小的們，操練起來。

等到天邊月亮入睡，等到姑娘在夢裡陶醉，等到我把心兒唱碎，等到你音訊全無我就轉回。

被愛的人不用流淚，幸福的人不會晚睡，思念在月光裡回味，煽情的眼淚好讓人羞愧。

四丫領頭，個個跳得小臉通紅。

路過人間吶，路過煙火啊，心裡有苦也切莫聲張。

你說人生吶，你說歲月啊，做人就應該志在四方啊。

引得眾人都站起來跟著打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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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一大早，沈紅蓮和四丫拜了一大圈年後，叫上來拜年的顧鴻遠，三人騎兩輛腳踏車出了門，一路駛向西北。

四丫問去哪，沈紅蓮說去西邊縣裡認親去。

顧鴻遠不解，你家怎麼有那麼遠的親戚。

沈紅蓮理直氣壯地說，有個算命先生說，我今年有大難，得在大年初一這天去認個乾親。

四丫說，認乾親還不容易，要什麼特定條件，我們附近就找不到麼？

沈紅蓮說，確實沒找到，我派人打聽了好久，才找到一個合適的。

四丫賭氣問，什麼條件，生屬，生日，姓氏，還是五行什麼的？

沈紅蓮說，都不是，必須是沒滿週歲的，和我同名同姓的，不是和我家同一個祠堂的。

四丫氣得無語，顧鴻遠也被氣笑了，從沒聽說要這種條件的，不過，這種條件確實很難找。

七八十里，邊問路邊找，四丫和沈紅蓮輪流休息，終於在午飯時刻抵達沈紅蓮前世生長的地方。

二分之一的草房，很多打著補丁的衣服，蜷縮佝僂的身體，空洞無望的眼神，一切都讓沈紅蓮熟悉又心酸。

沈紅蓮推著車，慢慢走向自家的三間草屋。不少拜年的，遠遠望著這對衣作闊氣的少女和一身軍官裝的帥小夥，互相小聲問著，卻不上前。

沈紅蓮依稀認出了其中幾個年輕的，也只瞄了一眼，並不招呼。

那些人也只在遠處小聲議論，並沒膽量上前打聽，這讓沈紅蓮少了些解釋的麻煩。

母親抱著襁褓中的自己正在曬太陽，邊上站著衣作破舊的大哥二哥，兩人鼻涕拉得老長老長的。看到沈紅蓮和四丫，二哥鼻子用力一嗅，掛在嘴邊的鼻涕一下子被吸進鼻孔裡。

看到顧鴻遠和沈紅蓮姐妹，母親驚異地站起，你們是——

四丫拱手笑道，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才八歲的大哥看看兩個不認識的大姐姐，轉身去了房裡，很快出來，雙手各舉著一粒紙包糖，遞給沈紅蓮和四丫，分明把沈紅蓮三人當成四處討賞的了。

四丫不客氣地接過，在大哥二哥饞饞的目光裡，隨手剝開糖紙送進嘴裡，真甜，真香。謝謝小弟弟。

沈紅蓮眼淚不由自主地湧了出來，裝著被風吹的，揉揉眼睛，邁步進屋，很自然地坐到餐桌邊。

桌上的碟子裡還剩四隻鹹菜混沌，再沒別的菜。

看樣子今年不僅沒收入，又倒找集體好幾塊錢了。

沈紅蓮又開始揉眼睛。今天西北風好大。

四丫點頭，是挺大的。姐有事趕緊辦了，我還要回去看小蓮的物件呢。

沈紅蓮指指母親懷裡的孩子，是女孩子吧？

母親點頭，是的。

取名字了沒？

取了。叫紅蓮，沈紅蓮。

四丫一愣，驚叫道，三姐，真的和你同名同姓耶。

沈紅蓮瞪了四丫一眼，我知道。不然我來幹嘛。

四丫嘴一噘，要認親就趕緊的。

沈紅蓮說，一筆寫不到一個沈字，三百年前是一家的，這個妹妹我認定了。

四丫臉色瞬間不好了，裝著要哭的樣子，將兩大把疊得整整齊齊的壓歲錢全掏了出來放到桌子上，我只收了一千多，全在這兒呢。

沈紅蓮笑罵，以為我不知道啊，昨天的呢？

四丫沒好氣地回，放在家裡呢。你又不說來幹嘛，我哪知道要用啊。

沈紅蓮忍住笑，那行，昨天的就算一千，我先給你墊著，回去你還給我。

四丫真要哭了，你們同名同姓，咋成我的事了。

沈紅蓮一本正經的說，你多了個妹妹，這還不算事麼？

四丫只好點頭，算，當然算。

沈紅蓮轉頭向母親解釋，阿姨，算命的說我今年有大災禍，必須得在大年初一這天認個同名同姓的妹妹才能免災。所以，我們才找了來。你要是同意，這門親我們就認下了。

母親看看桌上一堆錢，再看看沈紅蓮和四丫，一時轉不過彎來。你們——是哪兒來的？

四丫笑道，阿姨別怕，我們不是壞人。聽口音就知道我們是東縣的，離這七八十里的鎮上，我姐在鎮上辦了兩個廠，可有錢了。

母親難堪地說，我們家這麼窮——這不好吧？

四丫嗨了一聲，我小時候家裡也是草房，連門都沒有，比阿姨還窮呢。

母親遲疑著說，這事我們得商議一下。

正說著，只見矮小的父親低著頭回來。後面跟著沈紅蓮的爺爺奶奶二叔三叔，還有一群近房。

一群人一起打量著三個不速之客，不停打聽各種底細。

解釋了好一會，留了詳細地址。

桌上那一堆足以蓋上四合院磚瓦房的錢起了作用，這邊的沈氏家族一致同意認下這門乾親。

沈紅蓮見所有人沒意見，馬上將父母和爺爺奶奶叔叔拉在一起，然後和四丫恭恭敬敬地跪下給他們磕頭。

父親被眼前的事搞麻木了，被人提醒才慌忙將姐妹兩個扶起。

愛財又小心眼的奶奶笑得合不來嘴，主動跑進灶屋間去燒茶蒸饅頭。

沈紅蓮先從兜裡掏出趙家姐妹的兩隻金鐲子，套到女嬰雙手上，這是我兩個嫂子祖傳的，後來送給了我。好好收著，關鍵時候能救命。

又掏出一個又大又厚的紅紙包，這是給妹妹的見面禮。用這些錢把房子翻了，蓋個並排六間房的四合院，中間打口井，主房蓋大點，七架樑的。得給我和四丫留兩個房間，來走親戚的時候才有地方睡。另外，一定要讓兩個弟弟多多讀書。

母親只知道點頭，八成也沒聽進去。

沈紅蓮不管，將四丫的壓歲錢也塞到母親手裡，這是建妹妹房間和傢俱的錢，收好。伙食改好點，不要委屈了乾弟弟和乾妹妹。有困難就去鄰縣鎮上找我們。

四丫點頭，到我們鎮上只要提到沈三丫和四丫的名，誰都知道。

這等奇事很快驚動了整個生產隊的人，讓沈紅蓮厭惡的隊長老氣橫秋地走來，冷著臉問，你們是哪來的，有大隊證明和介紹信麼？

沈紅蓮淡定地說，沒有。

老隊長大聲責問，你們哪來的這麼多錢？

四丫眼一瞪，你管得著麼？

老隊長的權威顯然受到了挑釁，有人懷疑你們的錢來路不明，跟我去大隊交代清楚再說。

四丫冷笑，敢抓我們，你算老幾，滾一邊去，別影響我心情。

老隊長哪吃這一套，怒道，人和錢都來路不明，我們有權查問。

四丫絲毫不懼，是你還是你們？無憑無據憑什麼來查？

沈紅蓮冷笑搖頭，難怪這裡窮得叮噹響，都是被你這種垃圾幹部禍害的，快滾，不然，要你好看。

老隊長代表的王氏家族圍了過來，七嘴八舌責問。

沈紅蓮和四丫當即開罵，罵得又損又氣人。

要為難上門的財神爺，沈家也火了，一時吵罵得天昏地暗。

老隊長被罵急了，用手指著沈紅蓮發狠要抓她們。沈紅蓮可不慣著他，大喊一聲，你憑啥打我。

嘴裡說著，揚手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跟著兩腳將他踢倒。

吵罵瞬間升級，王家人叫罵著向裡擠。

顧鴻遠何等身手，連續撂倒幾個，嚇得一群人鬼叫亂罵。

四丫壓歲錢沒了，心裡本就窩火，隨手操起擀麵杖一陣亂揮，打得王家人嚎哭亂叫，慌忙向後退去。

沈紅蓮操起凳子，用腳踩住老隊長，惡狠狠地說，誰敢上前，我就打死他。

見父母哥哥嚇得渾身發抖，沈紅蓮笑道，別怕，這老狗入的先打我的，我們只是正當防衛。

老隊長叫，我沒先打你。

沈紅蓮揚手一巴掌，這裡人都看見了，你先調戲我的，還想抵賴。

王家人還想衝，四丫和顧鴻遠一手擀麵杖，一手菜刀，陪同沈家人攔在門口，又罵成一團。

一刻鐘後，大隊書記和民兵營長帶人趕了來喝住，要全部押到大隊部去解決。

沈紅蓮冷笑，哪裡事，哪裡了。就在這裡解決。我們在家裡認親，這老不死的人渣垃圾不分青紅皂白就帶人來耍流氓，還打我們，先綁起來再說。

大隊書記上前怒問，到底誰先動手的？

沈紅蓮冷笑，石高岸書記是吧，是這老流氓先動手調戲我的，你說該不該打死。

老隊長嚇得變了臉色，冤枉，我沒有。

沈紅蓮又是一腳，還說沒有，你撲到我身上幹嘛？所有人都看見了。

大隊書記一愣，你認識我？

沈紅蓮冷笑，當然認識，去縣裡開會差點被撤職，我可記著你呢。還有，回去把後門關緊一點，免得吃不了兜著走。

嘴上說著，心裡暗笑，你老槍斃和寡婦交好了這麼久，大隊誰不知道啊。

大隊書記看顧鴻遠和兩個小丫頭氣度不凡，語氣緩和點，你們到底是哪兒來的？

沈紅蓮掏出一把亂七八糟的證明和介紹信拍在飯桌上，鎮上的，縣裡的，省裡的，廠裡的，還有軍隊的，所有證明都有，你想看哪個？

這口氣和場景當場嚇住了所有人，被壓著的老隊長也嚇愣了，你——你不是說沒證明麼。

四丫冷笑，你要大隊的證明，我們當然沒有。我們又不屬於大隊管。

看沈紅蓮這毫不在乎的派頭，大隊書記勉強笑道，那就廠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