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姐身邊伺候多年,小姐對我有感情,贈與我一罈酒,有何奇怪!”
金蘭眼中憤恨,說出的話不無道理。
只是,沈文璟卻緊皺眉頭。
因為,沈婧宜曾與他說過,不喜歡金蘭這個丫鬟,這丫鬟心機深,慣會審時度勢,又總仗勢欺人,實在不是一個好奴婢。
當時沈文璟覺得,是這個妹妹太嬌縱,所以才連一個丫鬟也容不下,只是一笑置之。
“金蘭,你確定婧宜對你有感情?”
沈文璟目光懷疑,冷冷打量起金蘭,若真是品行不端的丫鬟,在府中隨意找人問問便知。
他從前不這般做,如今倒是有必要。
沈文璟當即傳喚府中一部分丫鬟到沈婧宜的院子,那些下人見金蘭腫起來的臉,心中別提多爽快。
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下人們異口同聲,咬定金蘭平日裡欺人,金蘭頓時滿臉蒼白癱軟在地。
“果真是個行為不端的丫鬟,看來你確實滿口謊言,先是做了偷盜的事,又刻意毀掉花園的牡丹,來人啊!”
沈文璟一揮衣袖,府中幾個家丁上前來,等候命令。
“將金蘭拖下去,亂棍……”
“二哥哥!”沈文璟的話音未落,被沈清璃溫軟的嗓音打斷,她一雙水眸憐惜地看向金蘭,“此事怕是有蹊蹺。”
“二哥哥,府中的下人如何能做到這般統一,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沈清璃站起身,走到金蘭跟前,伸手將人扶起來,絲毫不在意金蘭低微的身份。
她轉過身,望著那些還跪在地上未曾退下的沈府下人,“二哥哥,我怎麼反倒覺得,是他們合起夥來欺負金蘭這個丫頭,畢竟……”
“畢竟他們人多,金蘭只是一個小丫鬟,如何能欺負這麼多人?”
金蘭聽著沈清璃的話,看著那張清雅秀麗的臉,彷彿看見自己的救贖。
她眼中迸射出光彩,忙不迭順著沈清璃的話,“不錯,二公子明察,金蘭才是受盡欺負的人,公子不妨再找些人來問,奴婢才是真的受盡欺辱,苦不堪言!”
有了沈清璃相護,沈文璟不得不產生懷疑,當即叫來更多府中的下人。
沒多時,便從幾個下人口中得知不一樣的回答。
“金蘭姐姐確實是受害者,近幾日,奴婢還看到金蘭姐姐去廚房時,被廚房的人刁難,還為她吃餿食。”
“不錯,小的也看見了。”
七嘴八舌,不少人都將自己所見所聞說出來。
看著沈文璟動容的神情,金蘭第一次感激這幾日受到的不公待遇。
也算有些用。
“二公子,奴婢絕不是惡奴,更不會偷盜,還請公子為奴婢做主!”
有了這一茬,金蘭偷盜的事情頓時變得不可信,沈文璟遣退那些下人之後,再次審問當歸。
“你是今日才來的,莫不是嫉妒金蘭在大小姐身邊得寵,想趁此機會除掉她吧?”
比起一個新來的丫鬟,沈文璟更願意相信在沈家服侍多年的金蘭。
她要是當真如沈婧宜說的不堪,憑著那丫頭的性子,又豈會這麼多年都將金蘭留在身邊。
偏殿內的沈婧宜,聽著自己院子裡的人來了又走,卻不見沈文璟和沈清璃離去的身影,不由得擔憂起來。
方才聽著那些下人離去時的私語聲,大抵明白此事必然與金蘭有關。
這個丫鬟,早些年看著乖巧,在她面前又事事恭敬,沈婧宜對她私下的作風渾然不知,一直處於被矇在鼓裡的狀態。
只後來有小丫鬟受不住金蘭的欺辱,告到她這裡,她才知曉,那時還將此事告知過沈文璟,他也如當初的自己,不信這件事。
後來金蘭似乎察覺有人告密,收斂了起來,也不輕易欺負府中的丫鬟,沈婧宜想著,或許能夠從側邊教導她,讓她改邪歸正,便一直沒人將人打發。
直到沈清璃的出現,沈婧宜在府中的地位大不如前,金蘭的真面目再次顯現出來。
這丫鬟狡猾得很,當歸怕是要吃虧。
另一邊,聽著沈文璟的責難,當歸不緊不慢,“就算金蘭沒有欺負府中下人,也不能證明她不曾偷盜,小姐在十方酒肆買了酒,公子大可以去查。”
“今夜酒不見了,是事實,金蘭喝醉了,也是事實。”
沈清璃嘆一口氣,對上當歸,仍舊語氣溫柔,“就憑你說的這些,也不能證明是金蘭偷的酒,她或許是喝了別的酒才醉的。”
“旁人或許不知,可奴婢倒是聽聞,十里飄香裡面加了一味特殊的草藥雲霧草,尋常的酒若是加了雲霧草,必然影響酒的口感,十方酒肆不僅加了這一味草,反倒還讓酒口感更佳……”
當歸看著金蘭的,鼻翼間仍能聞見她身上的酒味。
她繼續道:“早便聽聞三公子經商時從別處帶回一條黑犬,能憑藉氣味找到東西,恰好奴婢這裡有一顆雲霧草,三公子帶回的黑犬也恰巧在小姐這院子裡。”
當歸說著,從腰間拿出一方繡帕,緩緩開啟,裡面放著一根發黃了的草。
沈文璟見狀,揮揮手,“去把阿黃帶過來。”
家丁從院子中牽過來一條渾身發黑的狗,吐著舌頭,憨態盡顯。
脖子上掛著一個金項圈,纏著紅線串起來的三顆珠子,一紅一白一綠,在燭火照耀下,十分好看。
“去吧。”沈文璟接過當歸手中的東西,放在阿黃鼻子旁邊嗅了一下,拍了一下阿黃的後背,黑狗便開始在房間裡巡視起來。
嗅了嗅當歸,又從她身邊走過,最終停在金蘭跟前,汪了一聲。
“好個賤婢,還敢抵賴!”
結果不言而喻,沈文璟怒從中來。
事情幾經轉折,還是落在金蘭頭上,沈文璟再不想去求證什麼,更不想聽金蘭辯解,直接叫人金蘭帶下去關著。
“畢竟是婧宜的丫鬟,怎麼處置還得叫她定奪,此事你待婧宜回來,便告知給她。”
沈文璟對當歸囑咐一句,便帶著沈清璃離去。
院子沒了動靜,沈婧宜才從偏房出來,聽當歸將事情經過道來,很是震驚。
“你竟然對十里飄香如此瞭解!”
酒中有云霧草,此事沈婧宜都不知曉。
當歸意味深長笑了笑,“哪有什麼雲霧草,不過是一根野草,障眼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