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的聲音雖含糊不清，卻再次讓林輝的心中一暖，，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一陣喜悅。

這說明伊索至少是真的活著，無論現狀多麼詭異，都讓自已心中的一絲愧疚之情消減了不少。

一切發生的太過自然，其他的不說，伊索現在的樣子與林輝之前硬塞皮蛻的行為，肯定脫不開關係，早知道是這樣，林輝肯定抬手一槍，用‘救贖之儀’結束伊索的生命，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詭異無奈的活著。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好訊息，”林輝暗自思量，隨即決定不再猶豫。

根據之前的情況，嘗試著想要喚醒伊索，讓他如之前那樣聽命於自已：“伊索，把眼睛睜開，看著我。我們需要確認你的狀況。”

不知道是伊索聽到了命令，還是僅僅對林輝的聲音做出了一些反應，儘管身體佈滿菌絲他還是依言緩緩睜開了眼皮。

這一刻，林輝只覺得心臟猛地一緊，眼前的景象遠遠遠超最壞的設想，伊索的眼球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複交錯的菌絲網路，它們不僅填滿了眼眶，還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力，隨著眼皮的開啟，開始有紛亂感的向外探出菌絲。

林輝的呼吸瞬間凝滯，手中的手槍不由自主地舉起，對準了伊索的眉心。

林輝的內心在掙扎，理智與情感激烈交鋒。最終緊抿的嘴唇間悄悄吐出一句：“安心上路，我會完成我們的承諾。”這句話，既是對伊索的告別，也是對自已的一份承諾。

可事情的發展從來不以林輝的意志為轉移，即將扣動扳機時，伊索那幾乎被菌絲侵佔的喉嚨裡，又一次發出了微弱的聲響：

“快走。”

林輝與伊索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溫度，加之心中已有了初步的預期，終於得以聽清楚和看到聲音是如何發出的。

伊索的臉龐被一層細密的菌絲覆蓋，佈滿菌絲的嘴巴張開，一團白色被氣流噴出，幾道細微卻非常清晰的粉狀孢子從口中逸出，在空中輕盈地飄散，伴隨著微弱的氣流，朝著林輝身後飄蕩開。

孢子噴射時，伊索的喉嚨同時發出一種難以用人類語言形容的單詞音，既無情感波動，也缺乏人類發聲時的自然起伏，甚至比任何機械合成的聲音都要來得更為平直、單調。

伊索的喉嚨似乎扮演著一種奇特的“琴絃”角色，每當氣流透過時，便像是被無形的手指輕輕彈動，發出那些奇異的音節。而其中快走一詞，是眾多音節中最清晰，也最像是人語的動靜，。

面對此種難解的情況，心中充滿出了謹慎與戒備，林輝也實在做不了什麼了，到了這一刻林輝基本確定，伊索已經死了，胸口的起伏是胸口的蘑菇在以收縮的方式，壓縮氣流給其體內的菌絲供應空氣。

捂住口鼻迅速後退，現在已經不是開不開槍的問題，而是這些孢子會不會進入自已體內，在不清楚那些孢子具體性質的情況下，林輝絕不敢輕易讓自已暴露於，這些微小卻可能蘊含危險的顆粒之中。

於是，林輝迅速做出反應，用手緊緊捂住口鼻，身體也不自覺地向後退去，試圖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只是這一退，讓林輝更加看清了孢子在空中的軌跡。

搖曳不定的火光映照下，那些原本在空中悠然飄散的孢子，彷彿突然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被一道無形的虹吸順著一股非常輕微的風勢，齊齊向林輝身後不遠處的孔洞飛去，越靠近那個活著的‘布條’，孢子的集中度和密度就越高。

在林輝能夠清晰目睹的範圍內，布條從懶洋洋的飄動，驟然間分裂成了無數根細若遊絲的線條，用閃動著殘影的急速，精準的捕捉那些被風勢帶動下靠近的孢子

布條轉為絲帶快速運動，相互之間既不干擾也不碰撞，成百上千條的揮舞下，殘影已經在林輝的眼中變成了球形，要不是還會有空隙出現，說那球體是實心的林輝也絕不會懷疑。

這突如其來的虹吸風勢究竟從何而來，想來只能和布條有關係，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林輝覺得自已應該做些什麼了，一直就這樣看著事情發展下去，根本不是林輝的風格，而且林輝隱約覺得，蘑菇是自已的皮蛻‘種’下的，布條追隨著蘑菇而來，那這就和自已直接相關，天知道布條收集完孢子，會不會再對自已不利。

不過，這種情況之下，卻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機。林輝的心情，彷彿隨著周遭環境的某種微妙變化，逐漸趨於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那曾經如狂風巨浪般，隨時可能將自已捲入暴怒深淵的情緒壓力，此刻竟奇蹟般地消散無蹤。

就連之前那些在狹窄小艇中四處逃竄、驚慌失措的老鼠們，也彷彿感受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氛圍，開始恢復了它們未被恐慌支配前的常態。

它們不再盲目地奔跑碰撞，而是或蜷縮在角落，或小心翼翼地探索著周圍，眼中閃爍著對未知的好奇與警惕，卻不再有先前的那般慌亂無助。

與林輝心境的轉變以及老鼠們的微妙變化相比，此刻小艇內那幾十隻老鼠的存在，反而成了最不起眼的小事。

更令人震驚的是，每當有老鼠不慎或好奇碰觸到菌毯時，它們便會像被某種無形的魔力所束縛，瞬間定格在原地，動彈不得。

緊接著，一個肉眼可見的轉化便發生了，這些老鼠的口鼻中開始緩緩吐出細長的菌絲，它們的雙眼也逐漸失去了往日的靈動，轉而變成了一片死寂的白色，與不遠處伊索那同樣被菌絲纏繞、眼神空洞的狀態如出一轍。

火勢漸漸平息，隧道中的寒意又漸漸籠罩過來，如今夾在噬肉菌和布條之間的林輝，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畢竟現在的情況有一種圍觀生物圈的戰鬥狀態，而自已僅僅是這一切的源頭，根本不能掌控雙方鬥爭的發展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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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林輝此時也有了一點認知，一直籠罩自已，想要放大情緒和思維，讓自已主動做出不理智行為的影響，很可能跟噬肉菌逐漸壯大有關。

自從伊索的屍體吐出孢子，吸收了更多老鼠後，噬肉菌好像受到了某種刺激一樣，整個已經變大了一圈，在外觀上已經和林輝之前在隧道見到的一模一樣。

下一步，應該就是徹底吸收掉伊索的血肉，並開始發出瑩綠色的爆裂，散發出更多孢子，到時候自已豈不是正處在中間？

不能坐以待斃，林輝緊握著船槳，小心翼翼地划動著小艇，終於緩緩靠近了那片看似柔軟無害，既然一切都是未知的，只有危險是確定的，那就絕不能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隨著不斷靠近，布條在火光中又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寬不過手掌，長不過小臂，那些絲線也都消失，又重新並列在一起，像是浮在海中一樣輕輕搖曳，這可不是被風吹動的景象，林輝心中的計較反而認為這布條有一種浮空能力。

心中暗自思量，這東西無論其本質如何，都顯現出了超乎尋常的特性。

它的質量輕得驚人，僅需一絲熱空氣的蒸騰，便能維持那持續而優雅的飄動狀態，而且很可能不需要空氣擾動就能浮空，其狀態比火焰燃燒的狀態還要輕盈，這種能力已經超過了林輝的理智。

林輝調轉小艇的方向，將伊索的身體朝向身後，讓飄帶對著自已，果然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變化。

接著，林輝緩緩舉起手中的雷管，心中雖有千般戒備，但雷管卻出乎意料地輕易接觸到了那片奇異的飄帶。

飄帶非但沒有表現出任何敵意，反而像是水中輕柔的飄帶，溫柔地纏繞在雷管周圍，既無躲閃，也無攻擊，連飄散的狀態都沒有變化。

不過這種平靜表現，反而讓林輝更加緊張，迅速在艇底輕輕一攪，讓雷管的前端勾起了一團細密的菌絲。

在雷管緩緩離開那片菌毯，原本被打散後朝向一致的布條，突然又開始分裂成兩簇，較少的一簇絲帶開始上下翻飛，而較多的一簇則依然堅定地朝向林輝身後的伊索。

這種變化在林輝的預料之中，不過那較少的一簇在瞬間轉變了方向正對著雷管時，開始出現繃緊狀態，上下相同的布條在一動一靜之間，竟然出現了兩種不同形態，林輝心中不免泛起嘀咕，心想：“這東西，不會分裂後，就有了獨立意識吧”。

但轉念再想就覺得不可能，除非是機器人，怎麼可能分裂開就有一個獨立意識，這根本不是生物會有的能力。、

若不是生物，它又哪裡有的意識。

這一幕，讓林輝的心跳不禁加速，既然較量已經開始，那就必須有一方勝出，再說，搞清楚這都是什麼東西，對林輝瞭解自身的狀態，應該也有直接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