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趟的試水潛行，本應該林輝獨自前往，只是林輝也沒有必然的信心能夠返回，心中又記掛著對伊索的約定，才臨時決定由伊索作為助手，幫助自已攀爬管道。

而且主動當助手這事，還是伊索主動提出的，這一點伊萬很清楚:“讓林輝把我帶到那個棚頂洞內，讓我在那裡死去即可“。

一步步走進甬道，身後的鉛布簾放下，整個甬道陷入到絕對的黑暗之中，拖著小艇開啟頭等射燈，將亮度調到最暗以節省用電，林輝此時就像頭頂著幾隻螢火蟲一般，扶著伊索一步步往下坡處的盡頭走去。

傳說冥河之上有擺渡人，接引往來魂靈前往死亡的國度，如今站在小艇，腳下便是被洪水淹沒的地鐵隧道，這何嘗不是冥河在人間的重現，而林輝向伊索伸出的手掌，不恰恰是那擺渡人才會有的動作嗎。

伊索上船之後就開始大口喘息，繃帶滲血的程度更加嚴重了，一隻眼睛已經轉變為純白色，這是身體即將進入最後崩解的徵兆，到了那一步，伊索的肉體會失去行動能力，除了呼吸將不再有屬於活人的動作。

伊索顯然也知道這一點，這小子的首先動作竟然是把，身上的繃帶認認真真的整理一遍，好像在清掃包裹自已的棺木一樣，之後才拿起火柴點燃船頭綁著的火把。

伊索說的是真的，在火把的映襯下，橘黃紅色與輻射的藍光相交融，把水面和四周的牆壁，渲染的如油畫世界，濃稠的美感在眼前飄蕩，竟讓林輝有了炫目的感覺，如同置身在極光之中。

做完這些動作，伊索便安靜躺下恢復體力，他必須在林輝攀爬通分管時，拼盡最後一絲力量，幫助林輝順利透過，清理出供德約和伊萬使用的通道，否則建立小型潛水船塢的想法就不成立。

只是伊索此時卻揉了揉那隻還有視力的眼睛，不敢置信看到林輝竟然開始奮力扭動頭盔，把射燈關閉，手套擰下，最後索性把鉛衣整個脫下，拿起一根木棍就開始乘船了。

伊索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憋出一句：“現在你回去，還能活10天，從我的觀察來看，你還不如現在就死了更好，那種痛苦沒人能承受”。

林輝在俯瞰視角下，伊索已經出血的牙齦，也在反射淡藍色的幽光，連對方的繃帶都有與環境融合的色彩了。

用棍子在牆上撐著小艇，林輝還有心情開玩笑，說道：“你不就承受過來了，所以不要用常理來推斷反常的事情”。

林輝覺得這笑話好笑，但伊索卻不這麼認為，只聽他突然用盡力氣的咆哮起來：

“你這是對所有人的不負責任行為，即便放棄了生的希望，又為什麼在他們之中表現出求生的慾望，你在耍所有人，你太惡毒了”。

“我會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然後也會竭盡所能的做我該做的事情。但在那之前我還有一個試驗要做，看住小艇別讓它往回飄，你如果真的想救人，就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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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幹什麼，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伊索的憤怒沒有一絲減弱，整個人在說完這句話後，開始劇烈的咳嗽，鼻孔中的血液甚至噴湧出來。

林輝解釋道：“現在我不能解釋，解釋了你也不會相信，我只需要你看著就行啦？記住，不要讓艇回飄，我可不會游泳，到時候你別把我給淹死了，還有你給我看到那幾塊肉，上來後我可能需要大量吃東西”。

淹死自然是玩笑話，這裡不過是甬道的中間段，水不過就是2米深，與洪水最深處還差得遠，有些輔助器材的話完全可以在裡面暢遊，當然，這是在無視輻射的前提下。

脫光衣物後，林輝閉息後撲通一聲跳下水去，直沉過頭頂，哪知一跳進水中，林輝就有點後悔了，他根本不會游泳，從來不知道進水裡後是什麼感覺。

想要努力睜開眼睛，可才睜開一道縫隙，痠麻腫脹的感覺一下湧來，那感覺怪異至極，於是只能用手撲騰了兩下，在慌亂中抓住小艇邊沿，才算定住身形，撫掉臉上的核輻射水，才敢睜開眼睛，就這還差點把艇上的伊索給掀翻到水裡去。

緊跟著困難的來了，該怎麼上去，這小艇就是個木材拼接的尖兜底，能不漏水已經是技藝高超了，看這情況別說翻身上去，再用點力非得傾覆不可。

無可奈何之下，林輝只能食言了，向伊索坦言道：“我上不去了，咱們回去吧，等到了岸邊我才能把試驗進行下去”。

等看到一臉憤怒的伊索，拿起木棍撐船的力道後，林輝也有點暗暗咋舌，還好是個善良之人，沒一棍子敲在自已腦袋上，要是德約在這，絕對會不管不顧的來一發子彈。

回到原點後，林輝便第一時間讓伊索陪自已穿上鉛服，整個人捲曲在小艇上，讓伊索繼續划著艇往裡走，鄭重交代：“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許開啟鉛服，更不準發聲，你只管往裡劃就行”。

這話剛一說完，厚重的鉛玻璃面罩上便被蒸汽覆蓋，而鉛衣開始緩慢的膨脹，之後林輝四肢都被繃直伸出艇外，活像個肚皮朝上沒有尾巴的黑色蠑螈。

伊索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驚呆了，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他有限的人生閱歷中，根本不足以應對這種情況。

林輝其實多慮了，這麼詭異的事情，哪裡是伊索這個14歲小孩能夠應對的，只能機械的滑動木棍，控制小艇的方向。

這一次的自愈，是林輝主動的選擇，無他，這種環境太合適了，除了伊索根本沒有任何人敢進來偷窺，也不會有小孩趴在門縫上看自已，最重要的是，林輝不希望伊索死。

於是林輝絞盡腦汁才想到這麼一個行動，林輝想做個實驗，皮蛻能不能讓人類也康復，既然惡魔可以，而人類比惡魔體型小多了，應該也是可以的。

如果有效，完全可以給所有人爭取時間，至於怎麼解釋這種奇蹟是怎麼發生的，那就需要伊索·索羅金跟自已配合無間才行。

如果無效，伊索最終死去了，那兩人也都無憾了。

林輝不願意解釋清楚，也是這個原因，怕自已給了別人希望，卻又要因為無效的方法，而失控收回，這才是真的殘忍，尤其是對伊索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