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的劇烈抽搐如同利刃般切割著林輝的神經，冷汗如細流般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可在生存危機面前這些又算什麼？

此時林輝的思維，在混亂與恐懼中奇蹟般地保持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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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乾嘔的短暫停頓，林輝還是勉強擠出一個字：“進。”聲音雖微弱，卻是一絲遲疑感都沒有。

林輝此時無暇他顧，第一時間把手探向腰間，先取下防毒面對帶上，才敢深吸一口氣，這口氣換的悠長的離譜，石棉、石墨混著碳塊的異味，竟然讓他覺得空氣在此時竟然顯得特別鮮活。

熒光燈的光芒在這片陰暗的空間中搖曳，將四周的稀泥映照得格外詭異。

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色彩，黑綠交織，那是鮮血與淤泥交融後才會有的顏色，現在又被綠色熒光的照耀，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詭異感。

林輝強迫心中想些別的轉移注意力，隨即開始羨慕起那些在地鐵中因長期缺乏陽光，而變成色盲的人，或許此刻正幸運地無法分辨這份恐怖的色彩。

自踏入這片空間以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便一直縈繞在林輝的心頭。那是一陣陣混雜的尖嘯聲，時隱時現，如同遠方傳來的呼喚，又似深淵中的低語。

那聲音既像人的吶喊，又絕非人類所能發出，讓林輝不禁懷疑，這是否是那些死者靈魂的哀嚎，林輝看向尼古萊，卻發現他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也是，在可見的恐懼面前，這種參軍已久的指揮員，根本不會把眼前的情況當回事。

環顧四周，這個暗室空間狹小而壓抑，寬度不過十來米，長度也僅五米有餘。

屍體和殘骸散落一地，大致呈扇形分佈，越靠近中心，屍體堆積得越高。

兩人所在的位置還算好，屍體相對較少，但隨著他們一步步深入，屍骸堆積的就越嚴重，不過幾步距離腳下已經有了觸感，那是踩在屍體上的感覺。

直到一扇氣閘門映入眼簾，那堆積如山的屍體幾乎要將門的輪廓完全掩埋。

這一切的情況其實很好分析，人們在地下困了五天，期間沒有任何資源，直到一部分人發現了或者開啟了氣閘門。

由於現場秩序混亂或者組織不利，並未派出先遣隊進行探路，一群人就紛紛動手砸開身後的牆壁想要找尋出路，可當他們真的找到出去的道路後，等著他們的卻不是生路，而是一群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大蝦。

在危險面前，沒有組織度的平民和群羊沒什麼區別，後面的人在危險到來時為了自保，直接關閉了氣閘門，將外面的人直接餵給了大蝦。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多言，默默地開始搬動屍體，一具接一具，直到氣閘門完全顯露出來。

那些屍體上的血肉早已被剔除得乾乾淨淨，只剩下白骨森森，上面佈滿了環形牙痕。

林輝不禁聯想到那些大蝦的環形口器，想象著這些無辜的生命，是如何在那些恐怖的口器中掙扎、哀嚎，最終淪為它們的腹中之食。

一股難以抑制的嘔吐感再次湧上心頭，但由於戴著防毒面具的原因，他強忍著沒有吐出來。

“林，別想太多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尼古萊的聲音適時響起，將林輝從恐怖的想象中拉回現實。又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恐懼和噁心。

經過一番努力，兩人終於將屍骸搬清，但眼前的氣閘門卻成了他們新的難題。

這門他們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地鐵中通往地面的唯一大型通道——弗拉基米爾站的氣閘門。

只是眼前這個縮小了不止十倍，卻同樣堅固無比。

兩人合力嘗試著轉動門上的轉盤，但無論他們如何用力，轉盤都紋絲不動，連一點間隙都沒有。不出所料，是從裡面被鎖死了，他們就別想從外面開啟它。

兩人自然不會放棄，林輝說道：

“砸門吧！這裡這麼危險，門口應該會有警戒人員。如果我們砸門發出聲音，他們應該會收到資訊並前來救援。”

尼古萊聞言，二話不說就要用槍托去砸門。

卻又被林輝攔住了，只聽林輝又說：

“等一下，突擊隊之間有沒有敲擊的暗號？我們也可以用這種方式來傳遞統一戰線內部聯絡的資訊。這樣既能引起警戒人員的注意，又能避免誤傷。”

尼古萊聞言，眼睛一轉就一想好，開始用四長一短節奏，用盡全力砸起門。

那槍托底部的包鐵，在堅硬的牆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每一擊都被狹窄的空間放大。

氣閘門的厚度，即便是未經改裝，也足以抵禦一般的衝擊。所以為了傳遞訊號，尼古萊不得不拼盡全力。

林輝站在一旁，聽著那驚心動魄的敲打聲，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那聲音在狹窄的房間和漫長的隧道中迴盪，彷彿要將他們的恐懼無限放大。

其實兩人都知道，這聲音聽著駭人，但經過30cm厚的密封門的傳導，傳到對面的聲音，或許只是沉悶而微弱的敲擊。

尼古萊的喘息聲越來越重，槍托也開始因承受不住連續的重擊而變形。

林輝拍了拍尼古萊的肩膀，示意他暫停，然後緊貼著門縫傾聽，卻失望地發現，對面沒有任何回應。

相視一眼後，尼古萊沒有多言，只是再次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繼續敲打。這一次，他不再顧及槍械的承受能力。

林輝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那些大蝦的聽覺如何，是否會被這劇烈的聲響嚇退，還是會被吸引過來。

於是他乾脆緊握著手槍，小心翼翼地走向牆洞口，準備探頭檢視。可心中一動，想起了受過的軍事訓練。他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決定不貿然行動。

從口袋中取出最後幾個綠蘑菇，捏碎將綠色的粉末撒向外面。

有時候，人的運氣就是這樣難以捉摸。就在蘑菇粉末撒出的瞬間，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洞口前，將粉末阻擋並四下散落。

林輝的頭皮瞬間繃緊，清晰地聽到了自已後槽牙，因緊張不受而發出相互磨損的咯咯聲。

林輝瞪大眼睛，只見那些大蝦已經近在咫尺，隔著牆壁向他們探出了恐怖的口器。

那綠色的蘑菇粉末恰好撒在口器上，將圓形口器內的細碎牙齒暴露無遺。

林輝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他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只來得及驚叫一聲，身體全憑本能地往後倒去。同時扣動扳機，一槍打在那粉色的口器上。

由於距離過近，大蝦的巨鰲來不及防護，霰彈在口器上打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綠色血液伴隨著黃色汁水四濺，全澆在了林輝的防毒面具上，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連串的AK槍聲突然響起。

尼古萊在關鍵時刻，用盡了最後的子彈，打斷了另一隻大蝦伸向林輝腰間的巨鰲。

然後林輝只感覺肩頭的衣領被拉著不斷向後退去，那是尼古萊在拼盡全力保護他。

子彈耗盡後，兩人陷入了更加危險的境地。

就在這時，一道火光從房頂落下，原來是兩根火把被一個人影扔了下來。

緊接著，又是一連串射擊聲響起，直接幹掉了三隻大蝦。

那些畜生在巨鰲的掩護下，原本以為可以肆無忌憚地攻擊林輝兩人，卻沒想到子彈來自於致命的頭頂。

隨著三隻大蝦的倒下，一段繩子從上方扔了下來。

繩子上明顯有便於攀爬的活釦，那是他們的救命稻草。林輝和尼古萊相視一眼，心中湧起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個粗獷的罵聲從上方傳來：

“尼古萊，他孃的，用你們在女人肚皮上最快的速度，趕緊給老子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