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已經緊迫到了極點，四周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危機感，彷彿每一寸空氣都重若千斤，壓在心頭。

林輝卻彷彿被那枚銅板施了魔法，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它緊緊吸引，眼睛就沒有從上面離開過。

尼古萊見狀，心中的焦慮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按捺不住，終於衝著林輝開口了：

“林，你得快點了！再拖延下去，咱們可就要成為那些大蝦口中的美食，最後變成它們屁股後面的肥料了！”

尼古萊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試圖用幽默來緩解緊張的氣氛，但這笑話在此刻聽起來卻異常沉重，因為在地面之上，曾有人真實地遭遇了那樣的命運。

林輝彷彿被這句話猛然驚醒，身體一震，隨即迅速站起，向著撓心的爬動聲望了一眼，做了個快走的手勢。

尼古萊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至少從行動看，林輝沒有因為恐懼而崩潰，於是緊隨林輝的腳步，開始了在黑暗中的狂奔。

林輝似乎已經將銅板地圖記在心中，即便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他也能準確無誤地辨認方向，竟然在行進中漸漸與尼古萊拉開了一點距離。

儘管不時因為地面溼滑而摔倒，但林輝每次都會迅速爬起，口中低語出一個跑了多少步的數字，用這種方式來保持清醒，防止因摔倒導致的記憶混亂。

隨著他們的速度加快，身後那些大蝦的威脅似乎逐漸遠去，那令人心悸的抓撓聲也漸漸消失在耳畔。

不過輕鬆一些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很久，腳下的感覺卻悄然發生了變化，原本堅硬的地面逐漸被柔軟的稀泥所取代，每前進一步都變得更加艱難。

當稀泥已經深及膝蓋，兩人幾乎寸步難行時，林輝終於停下了腳步，沉聲道：“到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幾個散發著微光的綠蘑菇，小心翼翼地掰碎，然後均勻地撒向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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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蘑菇碎片的散落，一陣淡淡的輻射粉塵揚起，尼古萊見狀，臉色一變，連忙後退躲避，同時瞥見林輝的手掌因接觸蘑菇而變得焦黑。

不過林輝卻毫不在意，只是把手臂稍微翻轉，不讓尼古萊看到他的面板，在黑暗中已經在快速脫落又重生。

“這是哪裡？”尼古萊疑惑地問道，心中充滿了不安。

“我們頭頂上就是十字架島站的出站口。”林輝回答著往頭頂指了指。

十字架島站？

尼古萊心中一驚，儘管四周一片漆黑，但他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尼古萊還未來得及細問，林輝已經藉著周圍微弱的熒光，將銅牌放在稀泥上，開始講解他們的處境：

“我從這裡潛入了地下空間，這條隧道比地鐵還要寬敞，實際上是整個區域的軍事備用電力中心。隧道的盡頭是龐大的電力裝置和備用器件。為了保護這些裝置，他們又在更深處修建了一個地下空間，那裡恰好與5號線的十字架島站相連。我們只需要找到那個應急出口，就能回到地鐵系統。”

尼古萊的面色變得複雜，有些欲言又止。

十字架島站是5號線的北段，可以說是統一戰線的腹地，而襲擊比茲涅經貿會的，正是統一戰線下屬的特種突擊隊。

儘管行動隱秘，但統一戰線的上層不可能不知情。

兩人費盡周折從切爾尼舍夫斯基站逃出，如今卻又回到了統一戰線的腹地，這無疑是自投羅網。

更何況，5號線北段的海軍部站幾天前已被大水淹沒，四千人被困在北段的另五個站點中。

一旦進入，他們該如何脫身？

即便那四千人還活著，也必定處於極度恐慌之中，他們兩人貿然闖入，很可能被當作敵人處理，甚至成為食物。

這樣的結局並非難以預料，尼古萊曾親歷過啟蒙大道站因塌方，而被阻斷兩週的慘劇。

當時啟蒙大道站塌方後，最北邊的帕爾納斯站因此被隔絕，等通道挖開時，裡面的老弱婦孺已被吃掉了60人。

那些剝皮去骨的人體被懸掛在牆壁上，為了防止腐爛，部分還被薄薄地醃製了起來。

林輝自然明白尼古萊的顧慮，他拍了拍尼古萊的肩膀，安慰道：

“海軍站被淹已經幾天了，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從最初的慌亂中恢復過來，開始分配物資。雖然我們的出現可能會引起混亂，但只要我們堅稱是從外面來救援的，就有可能帶領裡面的人逃出來。當然，前提是我們要打通與他們相連的這一層。”

至於如何把人帶出來，以及在物資匱乏的情況下如何透過地面的低溫和輻射塵，林輝只是含糊其辭。

這不是他故意瞞著尼古萊，而是連續的意外已經讓林輝學會了謹慎，不再輕易透露全部計劃。

尼古萊雖然察覺到林輝話中有保留，但基於以往的信任，他相信林輝應該有對策。眼下時間緊迫，也不容他多問細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林輝心中其實有許多未盡之言，但他最大的依仗必須保密。有些事情可以做，但絕對不能說。

就像現在林輝現在心中已經構思了兩個計劃，但這些都只能留待以後再說。

兩人緊貼著牆壁，很快找到了牆壁上的密封門。

尼古萊試了試，雖然生鏽嚴重，但還能轉動。他心中一喜，開始清理地面的淤泥，為開啟密封門騰出空間。

此時一陣呼呼的風聲引起了林輝的警覺。

林輝先是皺了皺眉，臉色就變了，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事與願違，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就在密封門不到三米遠的地方，水泥牆壁竟被生生砸開了一個大洞，而且看起來是從裡到外被砸開的。

尼古萊還在疑惑不解，林輝卻已經猜到了大概。

這個應急出口連著十字架島站深處，即便地鐵那一邊做了偽裝，生活了幾十年的人們也很可能發現這個出口，並利用它逃出地面，再透過地面去其他站點求援和獲取物資。

然而，至今沒有一個人聽說過被困人員出現在其他地方。

林輝自然而然地認為裡面的人沒有發現這個出口，但眼前的破洞，卻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假設。

這隻能說明，裡面的人根本沒有機會出來。

聯想到那些成群的大蝦如何獲取食物，以及這個地下空間，明明溫度高出地面，卻沒有其他生物生存，林輝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尼古萊也漸漸想到了這一點，連連搖頭，難以置信地說：

“不可能！裡面是有武器和軍隊的，而且居民們也可以組織抵抗。”

林輝不願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妄下結論，於是他二話不說，掏出一塊蘑菇掰碎，儘可能往洞裡扔得更廣一些。

隨著蘑菇碎片的散落，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更加濃郁了。

斷裂的碎骨和血汙混雜著淤泥到處都是，裡面還能看到大量變異的細長昆蟲，在屍體上爬進爬出。

風中溫熱的空氣加劇了氣味的傳播，讓人難以忍受。終於，林輝在一天內第二次吐出了膽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