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初試,與褚珩對上的是天機峰的一位內門弟子。
那弟子估摸著也是第一次與使弓的修士對陣,面對變幻莫測的靈箭時出招念訣慌亂失措,處處都是破綻,兩三箭便被褚珩擊下了擂臺。
“鐺——鐺——”
“捌號擂臺,雲鶴峰弟子褚珩勝——”
隨著裁決弟子高聲宣佈了比試結果,褚珩轉腕收勢,負手將長弓背在身後,躍下高臺小心扶起跌在地上的對手弟子。
“承讓了,師兄你可還好?”
那弟子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拱手道:“無礙無礙,是我技不如人,褚珩師弟好風采。”
“哪裡哪裡,師兄謬讚了。”
“誒,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對上使弓箭的修士,不免大意,都未能盡銳出招,實在是可惜了,改日我們二人再好好切磋一番如何?”
“好啊,卻之不恭。”
……
隨後那師兄又說了幾句話便被一位白鬍子長老喚走了,臨走前還唸叨著一定要與他再打一次云云。褚珩點頭笑著與其告別,轉頭時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的江臨。
他闆闆正正立在一眾攛哄鳥亂的弟子中,目不斜視侃然正色,頗有些鶴立雞群的意味。
“大師兄!”
褚珩歡喜地叫了一聲,噔噔噔幾步跑過去,站在他面前翹首以待,從江臨的角度看去酷似某種邀功等待誇讚的小動物。
他繃得有些僵硬的臉上破天荒地顯露出些笑意來。
“不錯,阿珩。”
雖說只有這乾巴巴的四個字,但褚珩知道這要從自已這古板的大師兄口中說出來有多麼不容易。
他笑著撓了撓後腦勺,正想來一套謙遜說辭凹個寵辱不驚,誰知另一道不太美妙的聲音卻橫插了進來:“你在那兒嘿嘿傻笑什麼,還不快點把孤抱過去,難受死了。”
江臨皺了皺眉,似是沒想到褚珩這靈寵竟如此大的脾性。
站在旁邊的梵吉也有點看不下去,他與江臨不同,不爽絕不忍著,張嘴就是開懟:
“怪誰?還不是你這死狐狸金貴的很,捨不得讓那四個破爪子碰地,也不知道屁大點的狐狸怎麼這麼多事兒?”
因著魂契,褚珩就算是上臺比賽也得將這狐狸帶著,可帶上擂臺罷,一來乾坤袋要放在寄存處,二來比試規則不允弟子攜帶靈寵,思來想去只能暫時將他託付給來看比試的江臨了。
本是不想勞煩大師兄的,奈何作為首選的好兄弟梵吉十分抗拒,一看到自已抱著狐狸靠近就蹦得足足三尺高,胡亂揮著手一臉驚恐叫嚷道:“把這死狐狸提遠點!想要我抱他?做夢!不可能!”
好罷。
可江臨又哪裡會抱靈寵?只得攤開兩手舉著軟墊托起蹲在墊上的狐狸,遠遠看去像是端著盤菜,格外滑稽。
那是褚珩第一次在江臨和越阡的臉上同時看到無所適從。
“屁大點?孤的身份說出來嚇死你。”
“喲喲喲,”梵吉掏掏耳朵,陰陽怪氣道:“說來聽聽啊,兩瓣嘴唇上下一碰講得倒輕巧。”
“那可不行,你還不配知曉。”
“你!”
“誒誒誒,都心平氣和一點嘛。”
褚珩適時拉架,又是撫越阡的皮毛又是順梵吉的後背,好容易才掐斷引線,讓這兩個火藥桶子安定下來。
“好了,你就偷著樂罷。這還是我好說歹說才能讓師兄抱你一抱,不然早把你甩到天邊去了。”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越阡的腦門,卡著他的腋窩將其抱進自已懷裡,又將那軟墊收起來,辭了梵吉隨江臨一同回了雲鶴峰。
——
七日後,秋晏大比決賽。
現場人聲喧闐,紛攘繁雜,幾乎全宗弟子都聚在這裡,只為見證新一屆宗門魁首的誕生。
記分板前,嚮明費力地擠開人群,幾乎沒有抬頭仔細去辨入圍決賽的到底都有誰,直接乾脆地將手中那一大袋子靈石全放進了褚珩名下的筐籃裡。
“褚珩師兄,你千萬要贏啊,我可是把前些天得來的靈石全押上了。”
他雙手合十,虔誠地小聲祈禱。
“天道在上,保佑褚珩師兄一舉奪魁。”
下一瞬,除了他那袋靈石外空無一物的筐籃裡突然又被人塞入了大量靈石,看其成色和靈氣豐沛程度,大多都是上品。
嚮明驚地倒吸一口涼氣,心裡想著哪位同門這麼豪橫?抬頭就看到了梵吉,趕忙彎腰向其行禮。
“嗯。”
梵吉隨口應了聲便離去了,看樣子應該也沒分神去看入圍名板。
身後有弟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
“梵吉師兄居然給褚珩師兄押了這麼一大把靈石!”
“不止梵吉師兄,之前不是還有一個弟子押他了,看,在那兒呢!”
“真是怪了,你看那入圍名板,另外三人哪個不比褚珩師兄更勝一籌?且不說那兩位上屆第二第三的師兄師姐,就單單是聞述師兄瞧著也比他要拔尖兒。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前些日子聞述擂臺上發狂一事在宗內傳得沸沸揚揚,在場的不在場的都驚詫不已。
雖說場面可怖,但經此一事,弟子們皆知其實力不凡,畢竟就連那雲鶴峰的大弟子、上屆大比的魁首江臨師兄都難敵。
更別說前兩日聞述出了禁閉後過關斬將、銳不可擋,捱了五百戒律鞭竟還能毫不受影響地一路挺進決賽,實在逆天。
褚珩亦表現不俗,但未免太過柔和,出招似春風化雨,不輕不癢的幾發靈箭敗了對手也沒什麼看頭,相比其他幾位就有些黯然失色了。
世人總是更偏愛驚心動魄的大場面。
“誒誒,又有個沒腦子的押了褚珩師兄。”
那弟子眯眼仔細看了看來人的臉。
“好似是前些日子才升為內門弟子的雲妗師姐誒。”
“雲妗師姐,那倒不奇怪了,畢竟她姐姐雲錦師姐……”
“那她為何不押其他二位,偏偏要押他?”
“誰知道。”
……
擂臺中心陡然盪開一股強勁氣浪,又被外圍結界化解,褚珩騰空躍起翻身躲過,落地時橫彎長雕弓於身前做擋,待到氣浪消散,垂眸一看方覺已被擊退到比試臺邊緣。
他按弓在手,收斂笑容,刷地亮開架勢,兩隻眼睛像流星般一閃,猛地點地飛騰而起,旋身同時拉開硬弓射出千發百發靈箭,似點點繁星從空中墜落而下,組成一片絢爛光幕將中心那人籠在其中,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