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大夢初醒一般，接過酒，一飲而盡。
還主動敬了薛子琪一杯：“薛老師，是我衝動，抱歉。”
顧子衿給他使眼色，該有的姿態還是不能丟。
蘇凡不想給她惹麻煩，也是為自已的愚蠢買單，一杯接著一杯地喝。
嚇得薛子琪花容失色，黃驊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凡哥這是折煞我們啊。子琪，快給你凡哥道歉！”
不管對方說什麼，蘇凡臉上始終堆著假笑，出了酒店門的一句“艹”才是真情釋放。
顧子衿心疼，把早早準備好的解酒藥分了一半給他。
蘇凡搖頭拒絕：“哥沒醉。”
“那剛才？”
如此失態的樣子，不是因為喝醉？
蘇凡聳肩，看向曠遠的夜空。
“大丈夫能屈能伸。人活半輩子，什麼委屈沒受過。藝錦去世後，AI解散，如今在這個圈子裡混得好的，也就剩隊長了，隊長信我，也信卓哥，所以才推薦我倆參加這個節目。”
“一定要爭個是非對錯，肯定會把事情鬧大了，我們佔不佔理先不說。隊長知道了又該擔心，他現在身體每況愈下，不能給他添麻煩。人性難堪的一面我一個人看到就夠了。”
子衿隨著他的視線看去。
想到曾經風靡全球的AI男團，被稱為宇宙第一團體，在藝錦事件後，一落千丈，很快無人問津。
“凡哥，你怪卓林哥嗎？”
“他也是為了嫂子。”
無錯書吧“那你怪過藝錦嗎？”
蘇凡收回視線，遺憾地說：“怪過，但人都死了，怪有什麼用。我難道也要和那些人一樣，在他墳頭踹上幾腳嗎？”
“關於藝錦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嗎？”
蘇凡好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想笑又忍住。
“我怪他是因為，他到死都沒有跟我們說他那幾年過得有多難。作為哥哥，我們沒有給到他安全感。不過，已經不重要了，真相是什麼，沒有人在乎。最終時間都會磨平一切。看你老哥我，也快被磨平了！”
顧子衿無法完全設身處地地理解蘇凡的“叛逆”到底是被時代拋棄後的自暴自棄，還是在用自已的方式與時代對抗。
“凡哥……”顧子衿想抓住一切機會了解藝錦當年的資訊。
蘇凡用他與生俱來的直爽性格打斷她：“我答應你來我也來了，你也答應哥，讓哥消停會。錄完最後一期節目，給哥放個假。”
節目組也暗示顧子衿找個藉口讓蘇凡退出後面的錄製。
雖然蘇凡現在的境遇不是她直接造成的，但多多少少與她有些關係。
如果當年藝錦不是為了去找她，或許就不會出那場車禍，AI男團也不會解散，屬於蘇凡的時代也許不會那麼快消失。
她暗暗發誓一定會讓他翻紅。
蘇凡見她失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出於前輩的關懷，給她一顆定心丸。
“接手三部已經讓你焦頭爛額了，我還給你添麻煩。如果藝錦那小子還在的話，一定會吵著讓我不要欺負你。”
他極認真地說：“小子衿，哥為自已的衝動向你道歉，對不起，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顧子衿有點受寵若驚，她真好奇是什麼讓蘇凡身上少了當年的戾氣。
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兩人面前，後排車門尚未完全開啟，一對活潑的雙胞胎就迫不及待地掙脫媽媽的手跳下來衝進爸爸的懷抱。
顧子衿看著幸福的一家四口，嘴角也不自覺勾起。
蘇凡改變的根源找到了，這或許也是他能理解卓林的原因。
“妹子，藝錦的事情已經是過去式，人活在當下比較重要，我們都要向前看。”蘇凡趴在車門上，看著已近30歲的子衿。
女兒從他懷裡鑽出來，學著他的姿勢趴著，一臉天真地說：“漂亮姐姐，你老公不來接你嗎？”
顧子衿學著小奶娃的語氣：“漂亮姐姐還沒有老公呢，你帶漂亮姐姐一起回家好不好？”
顧子衿回家的方向和蘇凡不順路，只是和孩子開個玩笑。
寶貝當了真：“好呀好呀，我讓媽媽給漂亮姐姐找個男朋友。”
“小孩子開了話茬子就沒完沒了，你趕緊回去吧。”蘇凡把女兒抱在腿上：“不過，男朋友該找還是得找，你也老大不小了。”
這丫頭把最好的青春都給了傅家的兩兄弟，也該考慮考慮自已的事情了。
“知道了，趕緊回吧，孩子都困了。”
商務車緩緩離開，沒有了視線的遮擋，顧子衿才發現馬路對面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
雖然包裹嚴實，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紅燈明明還有三秒，那人卻已經一副衝殺過來的架勢。
顧子衿如臨大敵，裝作沒看見，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
手機這時響起，她邊走邊接，聽到楚楠疲憊的聲音傳來：“傅寒青那小子有沒有去找你？”
“沒啊，為什麼找我？”顧子衿都沒有意識到自已撒了謊。
楚楠喝了一口菊花茶敗火：“半小時前，他劈頭蓋臉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怎麼惹他了？”
“我惹他？人家現在是傅總，我老闆，我哪敢惹他，是他不分青紅皂白，說我一個公關部部長是吃閒飯的嘛，讓你去應酬。我比竇娥還冤。”
電話那頭楚楠的抱怨還未結束，顧子衿余光中瞥見那個身影不顧湧動的車流，朝著她加速而來。
人影將近，她加快了腳步：“先掛了。”
“你咋了？”楚楠擔心詢問。
“有條狗追我”
“要不要報警？”
“我認識。”
哪還顧得解釋，趕緊掛掉電話逃跑。
一雙有力的手從身後拉住她，轉了身：“你跑什麼？”
“我以為是跟蹤狂。”
“見過這麼帥的跟蹤狂嗎？”某人臭美地顯擺。
那倒沒有。
顧子衿還沒開口問他來幹什麼。
對方直截了當：“想你了，想見你。”
“可是……”明明早上才見過。
“你為什麼躲我？”
他這麼一問，顧子衿也意識到自已好像是在躲他。
同事一場，她心虛什麼！
“我沒有，我為什麼要躲你？”
薔薇花在他身後散發著淡淡的香氣，風微微拂過他的髮梢，那一雙深邃眼眸中的佔有慾坦露無餘，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她吞噬。
很多人熟睡時都夢到過一個場景，身體墜向深淵，越是掙扎，越不受控制。
回國前，顧子衿做好了心理建設，告訴自已絕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可每次見到他，都打回原形。
他就是夢裡的萬丈深淵，你只能清醒地看著自已墜落。
顧子衿把罪責推脫給晚上多喝的幾杯紅酒，任由自已的身體被他攬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