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端上來,袁秀梅嚐了一下,驚道:“好吃。”
又疑惑的道:“小天,你什麼時候學會做菜了。”
“媽媽,請你務必記住,你生的兒子,他是天才。”朱問天一臉正色。
袁秀梅直接給他逗笑了,但又不得不承認,朱問天的手藝,確實是不錯,可她又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學的。
難道真是天才?
屁。
他這兒子,現在兩世人生,其實就一大忽悠,本山大叔見他,那得叫師父。
朱問天開啟了電視機,母子倆邊吃飯,邊看電視,邊閒聊。
這才是一個家的樣子嘛。
吃了飯,袁秀梅洗了碗,等朱問天洗了澡,她又把衣服洗了。
她其實一直懸著心,生怕朱問天會去學校,然而並沒有。
朱問天洗了澡,外衣也不穿,就一個大褲釵,拿了本子和筆,寫起了文章,寫完了,直接就回屋睡覺了。
進屋前,他還抱了袁秀梅一下,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說了晚安。
袁秀梅怔怔的,後來到床上,眼淚不自覺的就流下來。
從初中起,朱問天就開始有些嫌棄她,不願意在家裡睡,要寄宿。
她掙錢不易,但朱問天就是鬧,她沒辦法,只得出這筆寄宿費生活費。
初中高中,六年。
進大學後,更是如此,除了要錢,根本看不到人影子。
好多時候,袁秀梅累一天回來,冷鍋冷灶,床還是冷的,屋子裡,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有時覺得,生活真的沒有一丁點味道,還不如死了的好。
但現在,就這幾天,她突然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她想到了丈夫,輕輕的咬著牙:“你個短命鬼,怎麼就把我撇下了,要是沒有小天,我做鬼都不會原諒你。”
慢慢的,她又笑了:“老朱,小天長大了呢,你看到沒有,他真的長大了。”
第二天一早,袁秀梅起來,弄了早餐吃了,朱問天幫著她把兩大桶配好的飲料提到車上。
以前她覺得自已行,一切都自已來,不自已來,也沒人幫手。
而現在,她突然就覺得,自已是個女人了,就沒有那份力氣,兒子給提上去,她就覺得非常的理所當然。
高奶奶看到,讚道:“天伢子有力氣呢,真能給你媽幫上忙了。”
“就是瘦了點。”袁秀梅微帶著一點憂愁:“怎麼就吃不胖呢。”
“媽。”朱問天立刻就叫:“您別琢磨這個問題啊,養豬,你得琢磨催肥,但你這是養兒子。”
“哈哈。”高奶奶大聲笑。
袁秀梅也給逗樂了。
東西放好,袁秀梅騎上三輪車,去服貿大廈。
這一路去,都是平路,不費什麼勁的,用不著朱問天送。
以前,為了賣涼薯,攬生意,不得不去一些小巷子裡轉悠,經常就有上坡下坡。
她一條腿搭不上力,有些坡,下去了容易,再想上來,那就難了,那時候才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只能一個人抹眼淚。
朱問天則一路按著鈴,哼著小曲唱著歌,披著彩雲帶著電,進了學校。
今天也沒有舔狗再來多管閒事,倒是意外的碰到了梁冰和魏紫音。
“哈羅。”朱問天主動打招呼:“兩位美麗的仙女,我能請教你們的芳名嗎?”
“哼。”梁冰冷著臉不搭理。
魏紫音則直接鄙視:“滾。”
“好咧。”朱問天應得脆快,卻又問:“我用輪子滾行不行?兩個輪子哦?”
這種腦筋急轉歪,魏紫音一時間還真轉不過來,只能再次口吐芬芳:“滾。”
“我滾羅,前輪滾了後輪滾,後輪滾了前輪滾……”朱問天歡呼著,推進校門,跨上去,兩個輪子,滾滾向前。
那上車的動作,別說,是真的瀟灑又帥氣。
梁冰兩個雖然惱了他,但也不但不承認,這傢伙,養眼。
“臉皮真厚。”魏紫音吐槽,又對梁冰道:“冰冰,說好了啊,不許搭理他的,你要是搭理他,你就是狗。”
“好。”梁冰再次承諾。
下午,上了一節課,朱問天騎上單車,往濱海路來。
伊果又帶著朱麗在外面草地上玩。
朱問天把車停下,走過去,拿出一個小盒子:“朱麗小公主,這是送給你的小禮物,希望你喜歡。”
“是什麼?”朱麗海水藍的眼睛大大的瞪著,一臉的好奇。
“你開啟看看就知道了。”
朱麗轉頭看父親:“爹地,我可以嗎?”
“可以的。”伊果道:“小朱叔叔是我們的朋友,你可以接收他的禮物。”
“不對不對。”朱問天抗議:“我並沒有那麼老,應該叫小朱哥哥。”
伊果哈哈大笑:“對的,叫小朱哥哥。”
“謝謝小朱哥哥。”朱麗接過禮物,開啟,是一個洋娃娃,金髮碧眼。
“哇,太美了,我喜歡。”朱麗歡呼。
她玩洋娃娃,朱問天則把寫好的文章拿給伊果看,道:“我的文筆不好,也不知道有什麼疏漏的地方,伊果先生,請你多多指教。”
好為人師,這是人類的通病,不分中外。
伊果果然就非常樂意。
看了文章,給改了幾處錯誤的地方。
這其實是朱問天故意的。
拍領導馬屁嘛,就是要讓領導知道他比你英明,這樣他開心,你才能升職。
你事事做得滴水不泥,領導有事就會叫你,但升職呢,多半沒你。
有些人啊,只說領導眼瞎,其實,是他自已情商不夠。
朱大忽悠在這些方面,卻是高手中的高手,尤其是一些細節地方,更是微操大師。
“如果沒問題了,伊果參贊,請你給我寫一個函。”
“寫一個函?”伊果不明白了:“寫什麼函。”
“是這樣。”朱問天解釋:“這文章是宣揚阿拉伯文化的,對,還是不對,可以這麼寫,還是不可以這麼寫,報紙那邊,他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你們的宗教忌諱又比較多的,是吧,報紙那邊呢,可能就有疑慮。”
“哦。”伊果恍然大悟,點頭。
他們的宗教風俗,確實讓很多人避之不及,寧可不寫不發,也免得沾惹上外交麻煩。
“你給我寫個函,表示你已經看過了,沒有問題,同意發表,那我再拿去發表,他們就不會疑慮了啊。”
“有道理有道理。”伊果連連點頭:“還是你考慮得周密。”
“不是不是。”朱問天搖頭:“不是我考慮得周密,而是以前那個老教授,吃過這方面的虧。”
“那是哦。”伊果一臉恍然:“你們這邊,對政治很敏感,而且當時好象是在搞文化革命吧。”
“是的。”朱問天道:“當時他沒注意,吃了大虧,後來還是你們的領事是個好人,知道教授的事,專門出了外交函件,才把他從牛棚裡保出來,阿拉伯朋友,是這個。”
他還捧一把,伊果果然就笑得一張臉稀爛,道:“我們是這樣的,對幫助過我們的朋友,絕不會忘記,也絕不會讓他吃虧。”
他說著,就請朱問天跟他一起進代辦處,給朱問天寫了個函,不但寫了他的名字和職務,最後還給蓋了領事館的章。
“這下應該沒問題了。”朱問天拿了函,道:“我去投稿試試看。”
他從代辦處出來,直接就去了江城晚報編輯部。
到門口,門衛問他找誰,朱問天把學生證拿出來:“我是商學院的,我們學校要搞一個商業活動,因為晚報麻主任也是我們商學院畢業的,就讓我來找他請教一下相關事宜。”
這是扯著虎皮當大旗,關健是,朱問天的學生證是真的,晚報編輯部主任麻紅,也確實是商學院畢業的。
這就沒得挑,朱大忽悠忽悠人,最重細節,九真才含一假,這一假你就輕易找不出來,等你最後醒悟,他已經忽悠成功,飛了高枝了。
門衛也就信了,登記後,讓他進去了。
找到主任室,門是敞開著的,一張桌子後面,坐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正是晚報編輯部主任麻紅。
別小看一個晚報的編輯部主任,宣傳從來都是重點機構,宣傳部長,一定是常委,縣級就是縣常委,市級就是市常委,省宣傳部長,也一定是省委常委。
麻紅這個晚報編輯部主任,級別是正處。
朱問天先在門上敲了兩下,在門口叫了一聲:“麻主任。”
麻紅應一聲:“進來。”
朱問天進去,麻紅從電腦後面抬頭,看到是一個學生模樣的人,有些疑惑,道:“你是……”
“麻主任,我是商學院的。”
朱問天遞過學生證。
麻紅畢業於商學院,這會兒一看來的是商學院的,立覺多了三分親切感,道:“你有什麼事嗎?”
“麻主任,是這樣的。”朱問天這會兒又換了一套說辭:“我們商學院,外貿系,經常和外國友人溝通,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外國友人,是一個阿拉伯國家的外交參贊,他說我們對阿拉伯國家的認識很不足,需要多多宣傳,他就讓我寫文章,來晚報投稿,宣傳中阿友誼。”
他說著,就把伊果開的函給拿了出來,遞給麻紅。
麻紅一看,上面寫得清清楚楚,說文章文筆優美,事實清楚,對於宣揚阿拉伯文化,加強中阿友誼,很有助益,請予發表。
後面還有伊果的名字和職務。
最後,還蓋了一章。
這就不是普通的投稿了,上升到中阿友誼的高度,這就是政治性稿件。
朱問天問伊果要這個函,真實目地就是這個,扯虎皮,做大旗。
朱大忽悠前一世忽悠了無數人,這一招屢試不爽。
果然,麻紅立刻就重視起來,腰板都下意識的坐直了。
他看了一下文章,就是介紹椰棗的,很普通的文章,也沒有任何不好的東西在裡面,確實就是在介紹阿拉伯的文化和鄉土人情。
“可以發表,沒有任何問題。”麻紅在稍稍思索之後,果斷拍板。
“那就謝謝麻主任了。”朱問天道謝:“果然還是學長好說話。”
這就拉上了關係。
如果朱問天一進門,就叫學長,未必能有什麼效果,但這會兒再提出來,麻紅就呵呵笑了:“商學院是我的母校嘛,學弟來了,能關照的,當然要關照。”
看,多好說話。
這就是情商。
朱問天再說了幾句客氣話,離開。
麻紅當即就叫來發稿編輯,安排在當天的晚報上發,剛好是最後截稿時間,原來的稿子,撤。
稿費也開得高。
晚報副刊,一篇千把字的文章,一般也就是五十塊錢。
如果是專欄作者,高一點,看名氣,一篇一百到二百。
如果是學者專家發的,更高一點,兩到三百。
如果是領導,則更高,看級別,五百到一千。
當然,晚報也拉不到太高階別領導的文章,所以五百以上的高稿費,從來沒有發出過。
這一次,麻紅在跟社長商量後,建議給出五百一篇的高稿費,因為朱問天把伊果開的函的影印件留下了。
晚報副刊發其它的文章,也就是發文章而已。
但發朱問天這個文,卻要上升到中阿友誼,這是有人家外國參贊發函蓋章背書的,社長到時候報上去,這就是功績啊。
五百一篇都不值?
必須值。
社長也二話不說同意了,並且讓麻紅多聯絡朱問天,爭取多寫,如果能讓伊果參贊親自來投稿,那就更好,可以做一篇中阿友誼的大文章出來。
朱大忽悠騙伊果的函,只是為了文章順利發表,倒沒想報社這邊,還真來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