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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三年後

三年後。

營帳內,宗越手持著利劍,利劍指在堪輿圖上的某處,他的眉頭緊鎖,神色沉重,“如今漠北十三部,我們已經收復了八個部族,剩下的皆都以烈焰部為首,他們雄踞在孤山後,以孤山谷為屏障,若是他們死守,只怕我們短時間內很難一統漠北。\"

巴特爾身著鎧甲。

一雙如鷹隼的眸子定定的瞧著劍尖所指的地方,少傾舌尖舔了舔唇,“那就將他們困死在孤山後,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說完正事,他又笑了起來,一如既往的沒個正形。

\"三年了,宗越,你就沒想過要改變主意嗎?要知道我可是未來漠北的王,跟了我必不會辱沒你的。\"

宗越比之三年前更穩重了些,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眸裡,似是一汪不見底的深潭,再也不見當年的青澀和笑顏。這三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情。

烏雲部的巴圖可汗戰死,他一生兒子無數,烏雲部在短暫的動亂之後,由巴特爾平定動亂,繼任為新的可汗。

其間烏雲部的大巫也跟著去了,宗越的母親吳蘭淳搬到了遠離烏雲部的一處山巔上,成了烏雲部新的大巫。

而他則成為了巴特爾幕後的軍師。

這三年裡,他幫著巴特爾當上了烏雲部的可汗,又統一了漠北其他的八部,距離一統漠北就只差最後一步了

漠北這些年大力發展貿易,打通了連線西域和大周的貿易之路。

西域各類的物品透過烏雲部到了大周,大周的物品也經烏雲部商人的手到達了西域。

這三年裡,漠北在宗越的籌謀下,發展迅速,只要一統漠北後,再養心蓄銳兩三年,便可以與大周分庭抗禮了。

當年大周在那個荒誕無稽的帝王炎鐸的統領下,幾經動亂和更迭,雖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但是三年前周王炎鐸再次失蹤,自此再未出現,大周再次陷入了動亂。

至今還未平息。

在這三年裡,宗越一心幫扶巴特爾,連休息都很少,偶爾走神的時候,也會想到炎鐸,世人都說他失蹤了,可是他卻不信。

他做事向來不靠譜,既然都當了帝王,揹負了罵名,就該承擔起一個帝王該有的責任,江山社稷,為國為民。

可是他卻依舊我行我素,眼下指不定躲到哪裡自我放逐去了。

宗越是這麼認為的。

當初他病危離開,在炎鐸和桑洛的心裡他已經是個死人了,甚至在烏雲部的小山坡上還有一座他的墳墓。

因為同樣的錯誤他不想再犯一次。

有了這個墳墓,便斷了炎鐸的念想,也斷了他的後路。

短暫的走神後,他看向了巴特爾。

\"你知道我的答案。”

巴特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有時候我還挺羨慕那個姓炎的,至少他曾經走進了你的心裡。”他嘆了口氣,伸手握拳放在心口處。

“王妃的位子會一直給你留著,若是有一天你想通了,就來找我。\"宗越笑了笑。

巴特爾與炎鐸不同,他知道他喜歡自已,可也僅僅是喜歡,這份喜歡裡摻雜著許多的東西,比如他的才幹,他的美貌,還有他大巫的母親等等。

甚至他已經有好幾個侍妾了,連孩子都有了好幾個。

他相信巴特爾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也相信只要他願意,巴特爾定會娶他為妃,給他一人之下的榮光。

可是他不想,他曾經幻想過的愛情不是這樣子的。

該是純潔而神聖的,一生一世只能有彼此。

這一點巴特爾給不了他,他的世界裡有太多欲望,太多想要的東西。

兩人剛閒聊了幾句,就有人過來找巴特爾,如今八部合一,要忙的事情千頭萬緒,巴特爾更是如此。

如今戰事膠著不前,宗越反倒是清閒了下來。

他起身去往遠處的山頂。

草原遼闊,這三年來他竟未好好的欣賞過,如今雨季來臨,水草豐美,一眼望去猶如碧波萬頃,在遠處的山尖上白雪為帽,與天上的雲交相輝映。

空氣裡飄著春日裡的氣息,有牧民的吆喝聲和快樂的歌聲隨風而來。

他信步到了山頂,如今他也做了草原人的裝扮,鬢邊結了幾道髮辮,底下墜著些寶石,看起來有種異樣的美感.

不知是不是當了大巫的緣故,吳蘭淳愈發的顯得高潔而神聖了,眼眸裡有著悲天憫人的慈悲感。

宗越總覺得母親不大一樣了,可具體哪裡不一樣了,他也說不上來。

山頂沒有屋子,只有一處山洞。

裡頭收拾的倒是整潔,芷瀾姑姑見了他來,招呼他坐下,又去裡頭去叫吳蘭淳。

少頃,吳蘭淳出來了。

\"你來啦。\"

宗越“嗯”了一聲,\"娘,很快我就能替你報仇了。\"

吳蘭淳恍然記起,當年她的部族乃是漠北最小的一部,有一日烈焰部的軍隊來了,部族裡的人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在鐵蹄之下,她的家,她的族人沒了。

因著她是大巫後人的緣故,烈焰部的人一直在追她,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帶著芷瀾逃到了大周,這一逃就是二十來年。

再次回來,她帶著強烈的恨意,想要找烈焰部報仇。

可是這段時間她居於雪山之巔,離天最近的地方,每日呼吸著冷冽的空氣,看著蒼穹下的芸芸眾生,忽的就醒悟過來。

已該放下了。

仇恨於時間於天地而言,很是微不足道。

當年烈焰部滅了她的部族,如今烏雲部獨大,一統漠北只是時間的問題,到時候世間就再無烈焰部,再者說了,漠北十三部,在旁人的眼裡那都是草原人,信奉的都是長生天,有一樣的習俗和容貌。

若天地萬物都計較起來,這世間豈不是隻剩下仇恨了?

牧民們養的牛羊馬,最終不還是落入了人的口中,它們要是也恨呢?

世間萬物,自有其緣法。

吳蘭淳看著宗越,眼神悲憫。

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旁人或許瞧不出來,她這個做孃的怎麼可能瞧不出來。

一個人開心與否,是會寫在臉上,寫在眼睛裡,寫在嘴角,寫在精氣神裡。

這三年裡,宗越只忙碌著幫助巴特爾,讓自已的身體勞累,以避免會讓自已亂想。

記得在承遠伯府的時候,那個時候她躲在偏遠的屋子裡,每日裡只知道吃齋唸佛,很少過問外頭的事,每日裡最高興的事便是宗越來給她請安的時候。

那時的宗越神采飛揚,總有說不完的話。

他會跟她說今日唸了什麼書,遇了什麼人,京中好玩的事兒,她從他的口中聽到的最多的就是炎鐸的名字,他喊他阿鐸,每日裡總是阿鐸,阿鐸的說個沒完。

那個時候他的眼睛裡有光。

吳蘭淳摸了摸他的發頂,柔聲道:“越兒,三年來你從未提起過他。\"

若是真的不在乎,那就無需這樣避諱,甚至連提都不敢提。

宗越愣了半晌才道。

\"娘,他或許已經死了。我總是夢見他渾身是血,被一群餓狼包圍著。\"吳蘭淳笑的意味深長。

\"他命不該絕。\"

回去的路上宗越的腳步不覺輕快了許多,藍天白雲,雄鷹翱翔。

即便做不成情人,他也不想與他為死敵。

不想為過往的苦難去詛咒他,若真的如此那麼也貶低了自已。

畢竟年少時的時光裡,他曾給了他旁人無法給予的溫暖和快樂,畢竟他曾真真正正的愛過他的。

他不想因為恨,而否決了他曾經付出的真心,更不想忘掉那些甜蜜的回憶。一路回到山下。

剛走到帳篷外,忽的有一隻大黑狗撲了過來,尾巴左右搖的很厲害,宗越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擋,可是看到大黑狗脖子下的那一小圈白毛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半晌才疑惑的喊了句。

\"旋風?\"

黑狗似乎聽得懂這兩個字,尾巴搖的更歡了,舌頭不停的舔著他的手。

旋風不是死了嗎?

記得被炎鐸關在密室裡的時候,有一回他拿了一碗肉來給他,等他吃了一半,炎鐸又說這是旋風的肉,當時他就吐了,吐著吐著就哭了,

現在旋風卻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那麼只能說明,炎鐸當時是在騙他。

旋風不可能無緣無故來草原,定是有人送它來的,他四下看了看,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桑洛。

桑洛比之前憔悴了許多,見了他還是恭敬的行了禮。

\"我找了主子三年,可是依舊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所以我想有些事情還是得讓你知道,當年主子之所以會那樣做,也是因為他捨不得你,我也不知道主子為何會對你那樣,他也是獨獨對你那樣。可他並沒有傷害其他人\"。

宗越敏銳的反應了過來。

他摸了摸旋風的腦袋,“大師兄還活著?”桑洛點頭。

“當初你離開的時候,病的那樣的重,我還以為你死了,要不是來的路上聽說巴特爾的身邊有位長的跟仙人一樣漂亮的謀士,我真的以為你死了。現在看著你……”

他哽咽了一下,\"看著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宗越的腦子裡亂的很,他茫然的進了帳篷坐下,帳篷裡的光線很暗,他呆呆的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宗公子,你還記得那次我求你回去瞧主子一眼嗎?就是那次我回去後,主子就不見了,周圍有大片的血,還有狼的腳印,我找了好久,殺了好多狼,可是主子卻……\"

桑洛自顧的說著。

\"要是主子知道您還活著,該有多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