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鴻輕抿著茶,眉頭深鎖,腦海裡飛速閃過那些曾交好的官員,他們的子弟之中,是否藏有可堪匹配之人。
徽縣的楊大人,有兩子,長子已和興平的柳家聯姻,次子還未婚配,瞧著與緊凝差不多年歲。
然……思緒至此,他猛地搖了搖頭。
那少年他有過一面之緣,心性幼稚,不適合官場沉浮。
麟城施通判的嫡子,兩年前喪偶,雖言及填房,名聲稍遜,但手握實權。
然而,這樁事,終究不妥,庶女許之尚可,嫡女下嫁,屬實是抬舉了他。
亦或,柳州那位威猛異常,曾馳騁沙場,得沛王青睞的段校尉?
正當他思緒紛飛之際,蘇家老宅中,耿氏也正為蘇錦凝的婚事憂慮不堪。
自從在席宴上出現了下毒事件後,蘇錦凝在臨縣一些官眷的眼中,名聲算是落了汙點。
本想著讓她回去兩三年,到時候風頭過了再接她回來也不遲。
沒想到,婆婆她竟然……
耿氏氣得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隨後吩咐貼身婢女琥珀準備筆墨紙硯,她要親自給孃家的幾個哥哥寫封信。
做人媳婦甚艱難!!!
耿氏思來想去,不論是高嫁還是低嫁,以阿凝的性子斷然是受不得半分委屈的,到時定要被婆母挑理,站規矩。
與其看著她在別人家備受磋磨,還不如嫁給自已人,這樣至少還能安心些。
唉……
終歸是虧欠那丫頭了,到時,嫁妝上再私下多添置兩分。
希望哥哥嫂嫂,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多加善待。
一想到蘇錦凝本可以高嫁,卻因著太夫人的作賤,名聲盡毀,不得不……
又想到自已那兩個風華絕代的孫兒,耿氏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咳咳……”
氣急攻心的耿氏,連咳數聲。
“老太太,要不要我去請溫大夫來看看?”琥珀望著幾近不能坐穩的耿氏,心疼不已。
“不必,是舊疾復發,無需大驚小怪,你去煎溫大夫留的藥給我便是。”耿氏擺了擺手,勉強靠在椅背上,示意琥珀退下。
自從蘇錦凝走的時候留下書信,告訴她,長房一脈全被人暗中下了慢性毒。
耿氏便尋了一個藉口解僱了原來的府醫,重新聘了另一名大夫。
琥珀走後,耿氏抹去嘴角的餘唾,眼中閃爍著決絕之色。
好得很!素以為蘇家男丁不長壽,家翁四十有二即撒手人寰,夫君亦未及不惑便離世。
原以為一切命中註定,卻未料到,長房一脈險些被人斷子絕孫!若非兒子新任許州,不便丁憂,這賬,定要細細清算!
婆婆那些腌臢手段,一如既往地讓人噁心。
不過,等著吧,阿凝這丫頭想來是不會令人失望的。
有些手段,在孃家若是沒學會,下不了手,那到婆家就得受罪。
沈氏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話說,這蘇鴻遠派去敲打蘇錦凝的小廝一路快馬加鞭,緊趕慢趕,終於一個月後趕到了建寧縣。
不想,卻得知蘇錦凝一家至今還未到建寧,急得那叫一個團團轉。
好不容易在驛站使了銀子打聽,這才知曉沈氏她們竟然還在太原府耽擱。
沒法,小廝只好再次騎上馬,往回趕。
終於在五天後趕到了太原府,又使了銀子方才知道他們暫住的院子。
“叩叩叩”
“你是?”
開門的是程清淮借給蘇錦凝的侍衛之一,自然是不認得眼前的人是蘇鴻遠的心腹小廝。
“你是夫人僱傭的鏢局的鏢師吧?
我乃蘇大人身邊的小廝,快快去通報!”
小廝一見此人身著緊身裋褐服飾,便以為他是沈氏僱傭來鏢師。
當下便趾高氣昂地吩咐他去為自已通報。
侍衛不悅地蹙了蹙眉,倒是沒和他計較,轉身就進屋向蘇錦凝他們稟報。
沈氏一聽是丈夫身邊的小廝,忙讓他進了院子,更是吩咐婢女去準備些吃食,讓他吃飽了再來回話。
“奴才金墨拜見夫人,大公子,二公子,姑娘!”
小廝吃了飯,換了衣裳,便來前院回話。
當他見到坐著輪椅的蘇穆晟和玩手指不亦樂乎的蘇穆棠時,不覺不驚。
昔日器宇軒昂,驚才風逸的少年郎竟變成這般模樣。
實在是天道不公啊!
一陣唏噓,小廝這才將蘇鴻遠的話轉述一番。
呵呵,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連著筋,親情,天涯海角亦是割捨不斷……
幾句話,無不透著念在親情份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蘇錦凝和大哥對視一眼,俱是沉默。
一股寒意從心底直衝腦門,最後遍達全身。
蘇家兄妹此刻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也徹底認清了自已對父親的重要性。
原來,不過如此!!!
小廝在耳房宿了一夜,次日,用過早飯,蘇錦凝便打發身邊的秋月將其送走。
“娘,爹爹的意思,您也聽到了,想來他是不會為了女兒的清白做主了。
那女兒……娘,您會幫我的對吧?”
蘇錦凝吸了吸鼻子,屈身摟住沈氏的脖子,將頭埋在髮絲間。
難得見蘇錦凝露出小女兒姿態,看得沈氏,蘇穆晟很是心酸。
無錯書吧明明他們才是受害者,卻因為老祖宗是長輩,他們這一房的苦,便隻字不提了。
母親被誣陷險些撞柱身亡、他的雙腿、弟弟的智力,還有妹妹毒得無法孕育子嗣的事。
盡皆被蘇鴻遠一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便帶過了。
他難道不知道他們過得有多苦嗎?
無非是不在意罷了。
“當然,小凝是孃的心頭肉,不管你做什麼,娘都支援你。”
沈氏摟住蘇錦凝,眼底微微泛起了冷芒。
蘇穆晟兄弟二人也是心思各異。
得了孃親的肯定回覆,蘇錦凝跟家裡人用過膳後,便喚來了星空星河二人:
“蘇家祖宅的那人已經上套了吧?是不是該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