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

蘇高氏被蘇錦凝這舉動氣得怒拍了一掌扶手，顫抖的手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繼而臉色鐵青轉向蘇耿氏，怒斥道:

“混賬東西！耿氏，這就是你教匯出來的好孫女？簡直和她下賤的娘一個德性！”

“母親息怒！錦凝年幼，尚不知事，一時貪玩也是有的。”

“況且，維護親母，人之本能，母親又何必與她較真。”

蘇耿氏淡然地回道，隨即朝著蘇錦凝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祖母，老祖宗，各位族中耆老，錦凝方才失禮了，還請各位長輩海涵。”

蘇錦凝並未朝著蘇耿氏走去，而是從容地朝著各位長輩行了一禮，為剛剛的言行表示歉意。

隨後，還未等眾人有所反應，蘇錦凝再次開口說道:

“適才那份休書，想來是有人惡意玩笑，並非本家親族所寫，滿紙荒唐言，俱是譁眾取寵，顛倒黑白，未有一句真言實句。

錦凝未免眾人被此誤導，這才出此下策，還請列為長輩心明眼亮，明辨是非，還我娘一個公道！”

說著，蘇錦凝鄭重其事地盈盈下跪，朝著眾人行了一跪拜大禮。

“你……放肆，黃口小兒，滿嘴胡言亂語，簡直就是目無尊長，毫無教養！！！”

適才剛剛執筆寫休書的族老氣得鬍子一抽一抽的，拂了拂長袖，冷哼地怒斥著。

“六太叔公，您是曾祖隔房堂兄，錦凝自當敬您，重您。

太叔公貴為族中耆老，家中族譜，祖產劃分，四時八節禮單謄抄，應該多是出自您手吧?

錦凝曾聽祖母教導，咱們蘇家雖已落魄，但祖上也是出過提刑官的，故而身為蘇家女若不知大夏律法，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您說，是也不是?”

蘇錦凝短短三句話，不輕不重的，卻讓身為六太叔公的族老羞得耳根子通紅，額頭直冒冷汗。

哼，你一個出五服的族老來管隔房差輩的家事，合適嗎？！

說我娘不孝，蘇家早就是落魄的寒門士族，祖產有多少，自已心裡沒譜嗎？

我娘嫁進蘇家，為蘇家添置了多少產業?往日裡人情往來，官場上下打點，以及祖宅祠堂修繕幾乎大頭都是我娘出銀錢操辦的。

咋滴，用錢的時候不說我娘是賤門商戶，現在安逸了就拿出身來說話是吧？合適嗎？！！

說句難聽的，蘇家上至老祖宗，下至嗷嗷待哺的幼童，就連現在所處的宅院都是我娘，我外祖偏幫置辦的。

你們吃我孃的，住我孃的，用我孃的，甚至蘇家列祖列宗都受過我孃的供奉。

誰敢說我娘不孝?就不怕蘇家祖先牌位扇你幾耳光?！

七出之條，代我爹休我娘，我呸！

三不去被你吃到肚子去了嗎？！！！

我娘沒為我祖父服過喪孝嗎？

當年，我爹迎娶我娘蘇家除了舊時計程車族榮稱外，還有什麼。

現在，我爹，我叔伯，前後涉足官場，步步高昇，家中產業更是翻了又翻。

休我娘，合適嗎？！！！

讀了幾十年的書，大夏戶婚律法竟然不熟悉，就不怕你家那位提刑官先祖從棺材裡爬起來，踹你幾腳?！

“住口！在座都是親族長輩，何時輪得到你說話。

你母親毒害婆母，殘殺親子，竊奪掌家之權，人證，物證，動機俱在。

再胡言亂言，休怪我請出家法，皮鞭子蘸水，定打不容情！！！”

蘇高氏看著蘇錦凝輕描淡寫地將族老搪塞說不出話來，頓然大怒，拍著扶手呵斥著。

“人證，物證，動機，呵呵……祖母也是這般認為的麼？”

蘇錦凝像是沒有聽到蘇高氏話中的警告，轉頭朝著蘇耿氏看去銳利如鋒的眼眸，讓人不容小覷。

蘇耿氏抬了抬眼皮，拂了拂佛珠上的流蘇，嘴角略微上揚，顯然是對蘇錦凝剛剛的言行舉止頗為讚賞。

其實，有些事，有些話，蘇耿氏不是不知，只是不好開口。

畢竟，孝字當頭罩，一個不謹慎那損失的就不是沈氏個人，而是整個蘇家嫡長房。

不過，蘇錦凝到底是年幼，又是沈氏親女，話由她出口那就在合適不過了！

童言無忌嘛！就是衝了些那又如何，誰還能跟一個孩子計較不是。

蘇耿氏右手藉著佛珠手串的遮隱悄然伸出拇指朝著蘇錦凝翹了翹:

“各位叔伯嬸孃見笑了，這丫頭自小被我慣壞了，說話做事也沒個分寸，大家都是長輩，多包涵個幾分。

其實，關於沈氏下毒，本就存在許多疑點蹊蹺，不通之處，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有諸公那般心明眼亮。

無錯書吧

此事到底是涉及蘇家門風之根本，眾親貴俱在，不妨就此徹查清楚，如此也免了造就什麼冤案。 ”

蘇耿氏先是言辭輕快地向眾人告罪一番後又藉機點明自已這個受害人對此事的看法。

還未等他人開口說話，蘇耿氏便鋝了鋝額前髮鬢再次說道:

“我這兒媳雖說是商戶出身，但親家公也是上過學堂，是個知理的，十幾年來對我們蘇家更是幫助頗多，這點大家都是知道的，他教養出來的閨女終歸差不到哪裡去。

人老了，總是這裡疼痛，那裡不舒坦的，平日裡，府中一些大事小情，是儘可能的躲懶，打從前年起就讓兒媳逐漸接手庶務，我呢就擔了個掌家的虛名罷了。

若說我這兒媳有什麼黑心歹意，那我這個做婆婆的第一個不相信。

且不說什麼晨昏定省，親侍湯藥，平日裡但凡遇上災荒饑年，總要出錢出力在寺廟道觀佈施個幾日，十天半月的粥棚。

這都是有目共睹的，在臨州誰不稱一句賢惠。

你們說說，這樣的人，豈會做出那樣十惡不赦的事情來?”

蘇耿氏話音一落，蘇高氏立即面沉如炭，如同被欠了幾百萬兩銀子似的。

而座下那些的蘇家族老以及前來參加宴席的賓客們紛紛交頭接耳，議論開來，時而點頭，時而搖頭。

然，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某個身穿暗色華服的男子一副痞子態地抱著長笛倚靠在犄角旮旯處，時刻關注正堂事態發展。

呵！有趣，真真是有趣極了！

來參加一場席宴，對於能吃到這樣的大瓜，顯然是非常感興趣的。

從他的眼眸視角看去，赫然呈現出蘇錦凝嬌嬌俏俏身影。

只見他嘴角上揚，掛起一抹詭異地笑容。

眼看著這場下毒事件事態急劇轉折，族老們幾番商議決定再次傳喚廚房裡做事的婆子出來當面對質。

就在此時，一道倩影悄然轉至到沈氏身旁，俯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言幾句。

驀然，沈氏臉色煞白，萬念俱灰，牙關緊咬嘴唇，滲出一絲絲血跡。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此時，沈氏像是做了什麼決定，顫顫巍巍扶著地起身，豁出一切朝著角落的頂樑柱撞了去。

“不！！！娘！！！”

霎間，蘇錦凝的眼簾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