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六月,酷暑時節,空氣稠乎乎的沒有一絲涼風,街上行人較往日也分外稀少。
然,此時林縣主東街觴春坊巷道口蘇府卻是異常熱鬧,奴僕小廝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好一陣繁忙……
蘇府,後院,東北角,熙春樓……
二樓中間書房裡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美人榻。
蘇錦凝倚在上頭看時興話本,婢女秋月坐在一旁剝葡萄,主僕二人不時說笑兩句,真真不過休閒似神仙。
一片歲月靜好被外頭闖進來婢女春香的驚呼打破:
無錯書吧“姑……姑娘,不好了!”
“延鶴軒,出大事了!”
“老祖宗及蘇家一眾長輩正聚集在前院,說是……是要替老爺休妻!”
“什麼!!!!”
蘇錦凝手上的力道一鬆,話本子掉在地上都未曾察覺。
“休妻?”不是在開宴嗎?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春香眼中含淚,聲音滿是焦急迫切:“奴婢也不知具體緣由,就是聽老太太身邊的琥珀說……說,夫人下毒謀害老太太未遂,反害了大公子二公子身中劇毒,生死不明。”
“今,府中來了許多貴人,族中耆老們也都在,此事,已然鬧得人儘可知……”
話說,蘇家老爺,蘇鴻遠一月前任命五品許州知州後便前往潁川任職。
雖說蘇家是落魄的寒門士族,但為官多年的蘇鴻遠汲汲為營亦是廣結了不少權貴。
甚至京中不少世家豪門派人前來參宴道賀,單憑這點,就足以見得他的不俗交際。
如今蘇鴻遠不在府中,一切庶務皆由蘇家老太太耿氏掌管。
此時沈氏若被冠上謀害婆母毒殺親子的名頭,那……
此事定然無法善了,不僅是母親的名聲就連父親,兩個哥哥,甚至自已及外祖沈家要毀於一旦。
深知女子名節大過天的蘇錦凝一時被此事驚得頭昏目眩,手腳冰涼。
不過,很快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已鎮定下來:
“秋月,你先去大哥二哥那看看,記住,不懼付出任何代價,一定要請大夫保住哥哥們的性命。”
蘇錦凝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扣進掌心,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春香,你立即拿些散碎銀子到前廳找小廝婆子再打聽打聽,務必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鉅細無遺都弄清清楚楚。”
說罷,蘇錦凝快速整理衣衫容貌,穿上鞋子,攜帶另外倆婢女往前院趕去。
春香散了好些銀子總算是將事情始末打聽出七七八八。
原來,今天,天氣熱,蘇老太太午後多吃了一碗冰鎮後的涼皮,便吃不下其他東西。
故而將往日裡吃的燕窩羹送去了錦華院,給兩位公子補身子,誰知……
當家主母的養生燕窩被下了劇毒,嫡子慘遭厄運,幕後真兇疑是即將繼任主母沈氏。
此事一旦傳揚出去,這是要蘇家嫡長房所有子嗣前程啊!
蹊蹺,這一切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蘇錦凝心中百般生疑,奈何腦中一片混沌,為今之計只能加快腳步,希望局勢能有所挽回。
前院,正堂:
蘇家太夫人蘇高氏正坐上方,兩旁則是蘇家親眷族老。
然而,受到驚嚇的蘇老太太蘇耿氏此時卻是坐在右側次位,微閉著眼睛,手中的佛珠不斷地在撥動。
沈氏緊拽著帕子被迫跪在地上,搖著頭,扭動著身子,無助且又著急。
此時的她早已淚流滿面,祈盼地神情看著蘇老太太,悲慼道:
“不……不是我!
“母親,求您相信兒媳!”
蘇耿氏停下撥動佛珠的手指,眼皮略微抬了抬,動了動嘴唇正想要說什麼卻被蘇高氏搶先開口:“住口!你這毒婦,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砌詞狡辯!你還有什麼臉面在此喊冤!”
恰巧此刻一旁的族老已經將休書寫完,朝著沈氏的面頰丟了過去。
“沈氏,出身賤門商戶,嫁入蘇家十七載。”
“上未能盡孝道,下無撫愛幼子之心,衍生惡念歹意,毒害婆母,殘殺親子,竊奪掌家之權。
“行跡惡劣難恕,故族中耆老代其夫,以七出之條,休之!”
沈氏看著地上的休書,哭得幾欲昏厥,巴巴地跪爬至蘇耿氏腳下,拽著她的裙角哭求著。
“不!不是我,我沒有!我……我發誓,此事不是我做的!兒媳,兒媳斷然不敢生此惡念啊!母親!”
“休書已下,惡婦沈氏再不是我蘇家人,休要糾纏!來人,將她給我丟出去!”
蘇高氏不悅地用帕子拂了拂手背,厭惡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沈氏,冷哼了一聲。
不等蘇耿氏有何反應,蘇高氏直接下令奴僕將沈氏強行拖出門去。
“住手,誰敢動我娘!”
蘇錦凝快步上前,情急之下用自已的身子撞開正要捆綁沈氏的婆子。
與此同時,撿起地上的休書,一目十行快速看了一番,不覺被上面列舉的罪行給氣笑了。
“就這?!一派胡言,狗屁不通!”
蘇錦凝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將所謂的休書撕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