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地說:“這不重要。”
她又問:“你來看望我,是他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
“他”
“他讓你來做什麼?”
“沒做什麼。”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話題無法持續下去。
盤子裡的蘋果已經氧化發黃,但男人還沒離開。
眼見已經沒法從他身上獲取更多資訊,她便含蓄地說:
“李秘書工作忙,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就不打擾你了。”
對方善於察言觀色,不可能聽不懂,識相的話,應該立馬起身走人了。
可李銳沒有。
屋內的氣氛低沉壓抑。
陸嫣㓅這半坐半躺的姿勢極其彆扭,最後實在受不了,主動開口。
“我出去走走了。”
你不走,我走。
說罷,放下手裡的盤子,掀開被子下床。
李銳關切地說:“我陪您一起吧。”
陸嫣㓅內心怒罵,見鬼!
但表面仍維持著體面的笑容,推脫道:
“不用了吧!李秘書日理萬機,還是快點回去工作吧!靳氏沒了你,可能都轉不了。”
李銳恭敬地說:“公司沒了誰都能運作下去,更何況我有命令在身,不敢懈怠。”
男人的話無可挑剔,她也不再掙扎,硬著頭皮走出去。
無錯書吧白茫茫的走廊盡頭綠意一片,不時經過的座椅上人們的神色各異。
醫院總是這樣,看盡人生百態。
作為過客的自已,對他人的苦難也無動於衷。
陸嫣㓅不喜歡走出房間。
曾經當過窮人,如今從VIP病房走出時,總有一種罪惡感。
自已彷彿已經沾染上有錢人的罪惡。
不少人會被她的出現吸引,或許他們也想一睹有錢人的芳容。
像她曾經那樣。
而她將這種難受的感覺,全都歸咎在身後的男人身上。
要不是他,她也不會被逼無奈走出病房。
她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原以為隱蔽,但實際都收入男人眼中。
陽光透過雲層,直直地打到地面,強烈又閃耀,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陸嫣㓅坐在後院的空椅子上,李銳筆直地站立著,像守衛她的忠心騎士。
她想看看這男人假模假樣到什麼時候。
但不過十分鐘,她就沒了耐心。
直接乾脆地說:
“李銳,你怎麼還沒走!”
話語清晰了當,就是逐客令。
她想著男人總該走了。
不料,男人卻緩緩地問:
“太太,我有事想向您請教,不知您是否願意指教一二?”
有事?
陸嫣㓅瞬間好奇地豎著耳朵聽,但忽然想起自已應該維持穩重的形象,又收回了獵奇的神態,裝模作樣又警惕地問:
“什麼事?”
語氣冷淡,彷彿在處理公務。
但內心的聲音在吶喊“快說!快說!”
在病房待太久了,有點八卦都沒得吃,實在是悶死她了。
李銳說得嚴肅,一定是很勁爆的事情。
她是身子不自覺地靠近,直起身來做好迎接八卦的準備。
男人問:
“我的一個朋友……”
單是開頭,陸嫣㓅就知道有戲,便更加地興奮,點頭示意對方繼續。
“他愛上有夫之夫多年,怎麼辦?”
陸嫣㓅瞬間愣怔住,既膽怯又好奇地問:
“你喜歡上誰了……咳咳。不對,你朋友喜歡上誰了?”
她既害怕這火燒到自已身上,又害怕這火燒得不夠旺盛。
就是看大熱鬧可以,但她不能是熱鬧主角。
李銳沒有挑明,淡然地說:
“細節無可奉告。”
“哦……”
陸嫣㓅猛地洩了氣。
男人的眼中閃爍著少有的期待,她也不忍心讓他無功而返。
語氣帶著諷刺和調侃地回覆:
“就是可能當三是吧?沒關係的,這個小三還是很常見的。你們靳總就是一個,你要是膽子大的話,可以跟他討論討論心得,說不定他還會指條明路給你走。”
當然,也可能是黑路,就看他的良心了。
聽著她的話,李銳的神情愈發複雜深沉,暗含深意地說:
“不能讓靳總知道。”
她都一把年紀了,他的話怎麼可能聽不懂。
一瞬間大腦空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她能怎麼辦?只能裝不知道了!
陸嫣㓅尷尬地笑了笑,不自覺地向另一邊挪動身體。
想了半天,她開導道:“他是你老闆,現在受他恩惠,也同樣是籠中鳥,被逼無奈做了很多不開心的事情,生出奇怪的念頭也是正常。”
她希望對方能理解,即使不理解,也別戳破這層窗戶紙。
面對複雜的男女關係,她還是下意識地害怕。
李銳半蹲下,視線與她交織,認真地說:
“事情都是我自願做的,沒有被迫一說。”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陸嫣㓅雙手立起,又往後挪了幾步,隔開二人的距離。
男人誠摯的模樣看得她害怕。
她慌忙地勸慰道:
“你可能女人見太少了!等你脫離了這個環境,看看外面的世界就會發現……”
話還沒說完,便被男人打斷。
“就會發現她是真的很好。”
他堅定的模樣,讓她一陣心慌。
她委婉地說:
“李銳,你是個好人。”
說罷,起身準備離開。
身後的男人輕聲一笑,禮貌地說應:
“好的,謝謝太太的教導,李銳受教了。”
到這,陸嫣㓅才鬆了口氣,擺擺手說:
“沒事沒事,別客氣。”
不料,男人卻又說:
“但屢教不改的人不在少數。”
“李秘書一點就通,怎麼會屢教不改?時間不早了,你還是快回去吧!”
陸嫣㓅說完,一個箭步衝回病房。
躺在床上,蓋上被子,還有些心有餘悸,驚魂未定。
剛才的李銳跟搭錯哪根線一樣,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地說出來。
在病房裡,他還不是這樣的呀!
隨即,她心中起了疑。
李銳怕的人只有靳禪詡。
但靳禪詡不在了,他應該沒有了顧忌才是。
為什麼房間和戶外差別如此的大?
這能證明什麼?
在屋內的一舉一動可能都在靳禪詡的監視範圍內。
她房間裡的監控記錄下的說不定都傳輸到男人的電腦上了。
李銳是他的秘書,深知這一點,所以在病房裡謹言慎行,在外面瘋瘋癲癲。
一股寒意從脊柱擴散到四肢百骸,驚得她完全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