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開硯,您等我。”
靳禪詡說罷,拿起沉重的黑色硯臺準備起步,卻又被攔住。
老人張開雙臂,勸道:
“這硯難開,不要執著,否則兩敗俱傷。”
從男人持物的手背上青筋的凸顯,略微能察覺他的不甘。
身前的老道士安慰道:
“天意難違,就算了吧。未來……”
靳禪詡眼神銳利,低聲問:
“要多少錢才能化解?只要我有,都能給得起。”
“有些事不是錢能……”
男人又說:
“這寺廟香火不旺,佛像都掉漆了,香火錢不足以支撐日常開銷。”
老先生的瞬間露出窘態,揹著手尷尬地走回書桌前。
男人補充說:
“最近聽朋友說政府似乎有意想關停這座寺廟,開發成露營景區。我知道老先生您仗義,相信不會坐視不理,看著您的和尚道友被迫迴歸塵世。”
老人眼前一亮,反問道:
“你有辦法?”
靳禪詡冷冷地重複說了他的話。
“你有辦法?”
老人煩躁地撓撓頭,原本整齊的髮型變成雞窩頭,無奈地看了他幾眼,拿出有些積灰的龜甲和銅錢。
男人見對方如此動作,主動提出幫忙:
“老先生需要清洗物品?我可以代勞。”
他放下手裡的硯臺,走進老人身邊。
老人擺擺手,鄙夷地看著他說:
“不用不用,等一下沾染了你的氣息,就不準了!”
老人出門洗了洗手,又將銅錢放入龜殼,起卦占卜,記錄卦象。
對著紙上的卦象研究了半天,嘖嘖地搖頭嘆氣。
“到底怎麼做?”男人緊張地問。
老人放下紙張,問:
“你知道有辦法解決?”
“是。”
老人遲疑地說:
“不一定能管用,兩成機率。”
靳禪詡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說:
“我還可以捐多五百萬香火錢。”
老人吃驚地說:
“五百萬?!”
“是。”
老人不安地捋了捋鬍鬚,強調:
“不一定能成。”
隨即翻出塵封已久的盒子,蒼老的手在半空中滯留許久。
想了想,心一橫合上。
“都給你了!都給你了!祖傳的開過光的平安符,裡面什麼都保了,要是這也失敗了,只能說我法力不夠了。”
盒子遞到男人身前,他快速地接過,兩手小心翼翼地握緊。
“多謝老先生。”
他恭敬地鞠了一躬,滿面嚴肅真摯。
老人不安地叮囑道:
“記住!生產前不要出遠門!生產前不要出遠門!生產前不要出遠門!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靳禪詡挑了挑眉毛,微微頷首:
“感謝老先生提醒,我和內人一定謹記。”
他的目的達到,拿著盒子準備離開。
“等等!”老人開口道。
他還是有些害怕,強調說:
“沒成可別怪我,我已經盡力了!”
他生怕收下重禮,但事情沒辦成的不良後果,索性事先給男人打好預防針。
靳禪詡喃喃道:
“不會的,不會的。”
不會失敗的……
他不會允許失敗的結果出現。
他又準備動身離開,老人又開口道:
“等等!”
靳禪詡頓住,謙卑地問:
“老先生還有什麼指示?”
老人爽快地笑了笑。
“不是要給我磨墨嗎?怎麼硯都沒開,就走了?”
男人點頭,小心地將盒子放置一旁,又拿著硯臺和工具邁步找水源。
空曠的石板地上,大著肚子的女人慢悠悠地散著步,身旁還跟了不少傭人。
陸嫣㓅已經把這裡的佛拜了三遍了,別人繞佛三圈,她足足繞了三十圈。
等了這麼久,靳禪詡還沒出現。
打電話也聯絡不上。
一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失蹤了。
她又不能自已先坐車走了,只能親自去找他。
大日頭,毒地很。
她走兩步路便氣喘吁吁了。
實在找不動,想找個地方休息。
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廂房。
建築整體古樸雅緻,帶著生活氣息,一看便知道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現代的廂房應該有空調了吧?
她大膽地猜測著。
就算沒有空調,總有遮蔭的瓦。
在傭人地從攙扶下,她悄然走到房間連廊處。
屋內竟傳出交談的聲音,她仔細一聽。
生音的主人不就是她找了男人嗎?
氣憤之餘,她好奇地探頭偷聽。
他說他有事,但到底有什麼事情他卻沒說。
大老遠跑來,一定不是小事。
她以傾斜的姿態,伸長了頭靠近窗戶認真地聽著。
“這墨怎麼發灰了?禪詡,你磨得不夠快呀!”
無錯書吧沙啞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抱怨的情緒。
靳禪詡輕聲辯解:
“老先生,松煙墨黑青也正常。”
陸嫣㓅微微皺眉,有些詫異。
男人居然這般好脾氣?少見啊!
老人彷彿恍然大悟,說:
“年紀大了,哈哈哈。居然拿錯墨條了。”
但話鋒一轉:“不過我眼神再差,也能看見窗後的身影。”
陸嫣㓅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原來被點了……
“誰啊?進來吧。”
老人主動開口邀請,她也不能裝聾作啞,隨意地整理了一下儀容,邁步走到門前。
她略微表達歉意,說道:“老先生,打擾了。”
她低頭看,廂房門檻竟大概有十五厘米高,五厘米寬。
看來屋主是個有個性的人。
靳禪詡放下墨條,朝她走近,輕聲問:
“你怎麼來了?”
她的手被結結實實地託舉著,腰間傳來結實可靠的觸感。
陸嫣㓅謹慎地問:
“我可以進來嗎?”
老人爽快地說:“當然可以!”
她的視線緊盯著門檻,靠著男人的身子和攙扶的支撐,小心地跨了進來。
靳禪詡扶著她,在離門口最近的頂級紅木垂手圈椅坐下。
陸嫣㓅靠坐著,略微動了動自已的腿,抱怨道:
“你在這幹嘛呀?我找你老半天了。”
她揉捏著腿部痠痛的肌肉,臉上露出不滿的情緒。
“與老先生討論作畫,耽誤了點時間。”
他的語氣溫柔,與平日差別大得很。
男人的手掌覆上雙肩,替她按摩放鬆。
動作幅度不大,但手技嫻熟。
老人見狀笑了笑,感嘆夫妻二人融洽的關係。
陸嫣㓅略微感到尷尬。
他們也就這個時候看起來和諧了些。
平時在家三天兩頭的就是一頓大吵,她的母親李玉玲是攔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