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紅衣眨巴眨巴眼睛,眼周雖還是那般生疼,可她心中卻倍感解氣。
當下便覺得往日她的舉動那般卑微,究竟是為何?
多以勢壓人又有什麼不好?
慢慢總會馴服他的,不是麼?
她越是表現得卑微,對方反而越發得寸進尺!
這小混蛋當真是可惡至極。
“不錯,林北玄,方才可兒在時,你不是一副振振有詞的模樣?”
“你當時到底要說些什麼呢?”
“現在師尊倒是想聽聽。”
林北玄聽聞此言,眉頭緊鎖起來,心中火氣升騰起來。
良久忍耐過後,那股火氣實在難以壓制。
他本以為顧紅衣只是想要報復他一番,卻不曾想,她竟真的將他林北玄當成了徒弟!
某些事情,他不是不可以接受。
女裝,以及當那所謂的執事,他都以應允。
可偏偏她顧紅衣非得整這什麼狗屁師徒的關係,難不成他日後每次見面,都得給顧紅衣行個大禮?
這種被人牢牢壓在身下的感受,他是相當的不歡喜!
這種跳脫出交易範疇的行為,他更是實難接受。
林北玄緩緩起身,臉色沉了下去,緩步上前。
顧紅衣見此,眉頭蹙起,心中莫名一陣心慌,但還是強硬道:
“林北玄,誰允許你起身了,還不給我跪下?”
瞧著顧紅衣這副虛張聲勢的模樣,林北玄頓覺好笑。
他一個箭步上前,雙手向前探去,牢牢扼住顧紅衣纖細的玉腕,隨後二人更是一同跌倒至大位上。
“顧紅衣,我剛剛見你哭過,知曉你心情不妙。”
“這才忍讓幾分,本想隨你的心意,讓你開心些。”
“可你卻有些得寸進尺了,你忘了我們曾經的誓言!”
“我此來天宗,本身便與你是交易之舉,女裝可以,我忍了!”
“當這所謂的虛頭巴腦的執事,我也忍了?”
“可這所謂的狗屁師徒關係,我何時答應過你?”
“從何時開始,你竟敢不與我商榷,便私自給我安下這可笑的師徒名分?”
“真不愧是天宗宗主,真當你能號令所有人?”
“你喜歡這種指派別人感覺是麼?”
“你是不是認為只要我來到這天宗,便可以對我肆意妄為了?”
“只要將我強行收為你的徒弟,便可以將我狠狠踩在腳下,任打任罵了?”
顧紅衣怔怔失神,就這般被男子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此時的她早已失魂,全然忘記了自已那高深至極的強橫修為。
億往昔,她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
她悄然吞嚥了下口水,心中怒火也漸漸升騰而起。
嬌軀只是微微發力,林北玄便如斷線的風箏,狠狠砸向了天台!
砰!
巨大聲響過後,林北玄嘔出一大口殷紅的血液,便徑直狠狠摔落而下。
顧紅衣瞪大了雙眸。
她剛剛做了什麼?
怔怔望著男兒墜落的身影,顧紅衣幾度起身欲止,但心中那些許倔強,卻讓她不願如此作賤自已。
她現在是自已名義上的執事,且不論那虛假的師徒關係,他憑什麼可以這般對待她?
難道只憑她顧紅衣對他的偏愛麼?
道侶之間,這些東西難道不該是相互的麼?
難不成每次都需要她顧紅衣低頭認錯?
顧紅衣心下一狠,當即便決定強硬到底。
她這一擊並不重,僅僅只有衝力而已。
可奈何二人修為相差過大,林北玄還是收到了些許輕傷。
身軀下落而去,林北玄翻轉了幾個身形,穩穩降落在地。
顧紅衣見他並無大礙,默默鬆了口氣,懸著的心悄然落下。
她徑直走到男人面前,與之對視。
不消片刻,她便心顫不止。
望著男人那越發淡漠的神色,她芳心大亂,嬌軀更是不由得繃緊了幾分。
他的眼神為何這般陌生?
莫不是這小混蛋因為不小心傷了他,他開始記恨上我了?
顧紅衣怔怔失神,再看對方,心中頓覺悔恨萬分。
她剛剛怎麼就那般出手傷了他呢?
不行,不能在這般下去,顧紅衣心道。
她的道心開始漸漸產生動搖。
從那刻她強行將林北玄收為徒弟時,她便不由自主的將對方看作了自已的下屬。
這才因此有了後面發生的一切事件。
世道如今,誰對誰錯,又如何說得清?
顧紅衣微微斟酌用詞,當下便準備硬著臉皮說些軟話。
可此時的林北玄卻再度開口,自嘲道:
“這便是出竅期麼,當真恐怖呢。”
“你若是在使幾分力道,我這身子骨便廢掉了。”
顧紅衣心頭一緊,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劍,忙上前一步,解釋道:
“林北玄,那非我本意,我剛剛有些...”
“夠了!”林北玄擺擺手,忙後退幾步,與之保持一個微妙的距離,面帶警惕。
“顧紅衣...顧宗主,今日是我有些得寸進尺,白白蒙受您的大恩,卻還如此忤逆您。”
“倒是我林北玄有眼不識泰山了。”
林北玄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輕聲道:
“我已然明白,這天地間似乎早已將人分在了獨屬於他的位置。”
“你是這世間至高無上的宗主大人,可我林北玄卻只是這塵世間的一名小散修。”
“你是出竅期仙人,可我卻只是辟穀期的小人物。”
“也許我們當時相見,亦或是說交易,本就不符這天地的常理。”
“那場交易從一開始便註定了是個錯誤。”
“我林北玄也當真為靈石不擇手段,您這般高雅至極的人物,我都敢膽大包天的前來招惹!”
“我可當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啊!”
林北玄滿臉自嘲之色,神色越發黯淡下來,道:
“有些人,從出生起,便早已註定了他的此生宿命。”
“露水情緣,陰差陽錯,也許也並非是天道的昭示。”
“那更是某種可笑的荒誕念頭作祟。”
“強者與弱者,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物。”
“既無法理解,無法認同,那便不需要強行硬擠在一起了。”
顧紅衣失魂落魄,嘶聲道:“你這是在說氣話?”
林北玄靜靜地望著她,搖搖頭,心中莫名平和下來:
“氣話不氣話,現在還重要麼?”
“也許,從一開始,咱們的相遇,相知,便也只是一場荒誕的鬧劇罷了....”
“既如此,倒不如各自趁早解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