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由於蔣正璇興致高昂,加上其餘三人的附和,便去了咖啡館。
原木的小桌上燭光搖曳,暈暈暗暗的光線將四人的面容照得淺淡不一。
蔣正楠一手擱在連臻的椅子上,一手輕叩著節拍,敲擊了桌面。而連臻則低了頭,在攪拌咖啡。杯子溫熱,捧在手心,乾燥溫暖,似能驅逐指尖每一處的寒冷。
兩人這樣的畫面,在葉英章看來,卻是這般的靜匿動人又賞心悅目。
許連臻向來歡喜這樣子的咖啡館。以前,兩人在M市逛街的時候,她最喜歡的流連之處,便是安寧靜逸,隱隱透著低柔音樂的咖啡小館。
他曾經問過她畢業以後想做什麼。當時的她,哪裡有什麼崇高理想啊。猶記得她捧著熱熱的咖啡杯,輕飲了一小口,眯著眼睛,舒服的嘆氣。
許連臻一直沒有說她有什麼理想。他有一次就就笑呵呵糗她:“你不會是混吃混喝等死吧?”她皺著鼻子,嘟著嘴道:“你才混吃混喝等死呢!我以後啊,要開一家這樣的咖啡館。小小的房子,四周綠藤纏繞,一年四季鮮花盛開……”
他手支著頭,那個時候不過是隨便聽聽而已,不可置否。歲月不綣,餘燼猶溫。卻是現在想回也回不去的美好光景了。
葉英章一直記得,那天店裡的客人並不多,除了他們,還有一對相貌登對的情侶,空曠的有點冷清。那對情侶坐在角落的沙發裡喃喃細語,時而微笑時而彼此溫柔凝視。
後來,那個清潤男子站了起來,走向了咖啡店中央擺放鋼琴的位置,坐了下來,回頭朝自己的漂亮女伴溫柔一笑。
清脆生動的音符隨著他的彈奏在他的指尖一個一個地滑出。他彈得是一首普通的生日快樂歌,可每一個節奏,每一次婉轉跳躍,因為注入深情的緣故,便似有生命般,在所有人的心底蕩起漣漪。
那男子和唱的生日快樂歌也十分好聽,一字一字,珠圓玉潤,從他口中淺淺地流瀉而出。那人一邊唱,一邊含笑著旁若無人地望著自己的女友,目光裡頭有掩藏不住的脈脈愛意。這一畫面,連他們這些路人觀眾都覺得美妙之極。
一首曲罷,那男子走向了女友,驀地屈膝跪了下來:“寶貝,嫁給我,好嗎?”
那也是許連臻活了二十年來第一次看到別人的現場求婚,場景當真如同電影裡頭般的唯美浪漫。她捂著嘴,興奮吃驚之餘又覺得這般的美好,好似天底下除了這一瞬,再無其他更美好的事了。
她永遠記得當時她抬頭望向葉英章的時候,他也正凝望著她。兩人視線一膠著,便迅速彈開了。她的臉,一直到脖子處都熱辣辣地燙。
此刻的音樂聲輕柔低緩,似與記憶中的重疊在了一起。許連臻只覺得自己在回憶的深海里頭載浮載沉,痛苦酸澀幾乎要將她溺斃其中了。
許連臻緩緩放下了手裡的杯子,轉頭朝蔣正楠低聲道:“我想回去了。”
蔣正楠的目光落在了她臉上,猶如寒夜裡頭的星光,絲絲分明。他頓了頓,應道:“好!”語音甚是低沉,輕輕地晌在耳邊。
出門的時候,蔣正楠拖著她的手回頭問道:“我們先回去了。璇璇,你們呢?”
蔣正璇轉頭望著身邊的葉英章,似乎在等他回答。可一旁的葉英章心不在焉,根本無任何反應。
蔣正楠瞧了一眼手上的腕錶,十點也還未到,便淡淡一笑,提議道:“要不一起到家裡頭坐坐?難得今天這麼高興,我開瓶好酒。”
許連臻心頭一顫。她今晚一點也不想再看到葉英章了。
蔣正楠的話音剛落,葉英章已經抬頭,答應了下來:“好啊。反正時間還早。蔣哥家裡又多的就是好酒。”
蔣正楠含笑著轉身,沒有人看到他的的目光在轉身的瞬間迅速冰冷了下來,笑容亦是,倏然不見。葉英章為什麼會答應,蔣正楠心知肚明的很。
葉英章和蔣正璇一輛車。而蔣正楠的車子裡只有司機一人,賀君顯然已經下班了。
又是一片窒息的靜。
許連臻一坐上車,便不著痕跡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緊挨著自己這邊的車門而坐,儘量離他遠遠的。他的目光注視的前方,面色陰冷,給人很沉重的壓迫感。
這是她第一次到他居住的地方。大而高深的客廳,精緻的歐式設計,居然還有壁爐。
蔣正楠轉身招呼他們:“你們坐,自己招呼自己。我去換一下衣服。”
他低頭在連臻耳邊輕聲道,“跟我來。”
熱熱的男性氣息吹拂而來,許連臻側頭想不著痕跡的躲開。殊不知在有人眼裡,這般的細語喃喃,真的猶如一對熱戀中難分難捨的男女。
她的眸色裡頭有著明顯的拒絕,甚至有隱約的害怕。蔣正楠擒著笑,語氣卻低而冷地命令道:“上來。”
蔣正楠不容拒絕地拖著連臻的手,一起上了樓梯,走到轉彎處,含笑著轉頭,朝大廳裡的兩人道:“璇璇,你們自己去吧檯的酒櫃裡頭挑吧。隨便哪一瓶都可以?”
蔣正璇嘻嘻一笑:“哥,是不是你珍藏的那幾瓶心頭好也行?”
蔣正楠含笑不語,拉著許連臻消失在了樓梯處。葉英章抬頭怔怔望著出神。
這也是許連臻第一次進入男人的臥室,當然這男人中得除了她爸許牟坤之外。黑白灰的設計,流線型的線條,很符合所謂精英男士的風格,但是在女人眼裡看來總歸是太硬朗了些。
他從兩扇自動移門進入了更衣室。許連臻站在門口處,一動不動地杵著。不過片刻,蔣正楠出來了,換了一件白襯衫,穿了條米色的褲子,配了H的黑色皮帶。很休閒的打扮,一下子令他少了幾分的嚴肅,多了幾分的年輕。
他邊整理著袖口,邊走了出來。抬頭,朝許連臻道:“把外套脫了。”
許連臻有些不解。蔣正楠上前幾步,站在她面前,直直地看著她。他的眼睛深邃,嘴唇的形狀優美,就這麼輕輕一抿,淡淡的道:“你太僵硬了,一點也不入戲。”
他的頭一點點的俯低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她耳朵出現了問題,她覺得他連聲音亦低沉了下來:“這樣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