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哲的辦事效率沒話說,只隔了一日,那些城中的乞丐小偷們都送來了情報,這人平時欺負弱小習慣了,還以為只是要教訓那個人一頓,爭先恐後的送來了訊息。
傍晚時分,天色漸黑,城中的一家客棧二樓,見空和白哲正透過半開的窗戶觀察街對面,此客棧名為尚文,算是淮安城中最大的客棧,老闆是個中年人,以前是倒騰藥材的,後來賺了一些錢,開了這家客棧,經過多年才發展到如今的規模,雖然沒有止水客棧霍庭淵或者辛如止這種金字招牌,但客棧裝潢華麗,廚師手藝非同凡響,與辛千那種無為而治不同,就連秦摘星也是這裡的常客。
“空哥你看。”順著白哲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個衣著華麗,臉色桀驁的傲氣公子正被一群人簇擁著迎進屋內,周圍人都露出諂媚之色,他顯然習慣了這種場景,臉上表情十分享受。
“那就是何元至,他每天這個時候都會來風花雪月消遣,一直待到後半夜才走,他身邊家丁不少,怕是不好下手。”白哲神色略微有些擔憂。
風花雪月是本城的風雅之地,不少文人騷客都匯聚在此談論廟堂之事,對酒當歌,吟弄風月,何元至自詡上流之士,對這等地方自然是喜愛的很,只不過他對於吟詩作對一竅不通,肚子裡沒什麼墨水,只能假裝懂行,每日必到聽曲飲酒消遣罷了。
“不怕,像他這樣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弱點了,今天暫且先回去。”
翌日,懸濟醫館內。
醫館地方不大,開在街道的末尾,此時未過晌午,醫館內人並不多,只有幾個衣著樸素的病人坐在椅子上等著拿藥,一個面容慈祥的老者正躺在櫃檯後的搖椅上閉目養神,幾個年輕男女在照方抓藥。
“見綰,聽說了嘛,昨夜風花雪月死人了,聽說是叫何元至,是個有錢的公子哥,那死的叫一個慘啊。”說話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一身樸素麻衣,面容清朗,眼睛時不時的瞥向一旁的見綰。
“噓,小點聲,要是讓師傅知道偷懶,又要罰你了,再說了,你又不在現場,怎麼會知道死了人,還死的很慘,莫不是你昨晚在風花雪月?”接話的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女,正是見綰,幾年過去,倒是出落得更加水靈了,難怪會引得同門調笑。
“我可沒有去過,這不是聽今日抓藥的百姓議論的嘛,師傅睡覺那麼死,才不會聽見我們說話呢。”那少年又說道,卻是沒注意一旁的另外一位少女輕哼了一聲,顯然是對於少年只跟見綰搭話有了小情緒。
嗯,哼,咳咳。躺椅上傳來一陣囈語,幾個人趕忙壓低聲音偷笑著,一邊把抓好的藥送了出去。
白家兄弟的早點攤,只有白元和白羽在忙碌著,卻是不見白哲的人影。
時至中午,白哲從外面回來,他的臉色很不好,白羽正清點早上的收入,白哲四下看了看詢問道:“空哥呢,不會還沒起吧。”
“嗯,還在睡著呢,出什麼事了。”白羽見白哲面色不太好的樣子。
見四下無人,白哲低下身子來耳語,“何元至死了。”
“這不是好事嘛,省的空哥出手了,我們也沒省了麻煩。”一旁的白元正清洗著灶臺,不假思索的說道。
“好事可未見得,昨日白哲與空哥前去但並未動手便回,若是他知道被人截了胡,心裡難免會有不痛快。”還是白羽聰明,一眼說出了問題所在,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說道:“會不會是空哥昨天半夜?”白羽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不太可能吧,昨個空哥回來就睡下了,好像很累的樣子。”
“這個就不知道了,空哥如今的本事我們不知深淺,不過見綰在他心中無比重要,以往是沒有能力,如今行兇者就在眼前,說不定他一時忍不住真的給一刀做掉了。”
“習慣了自已弱小的人一旦掌握了力量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見空從屋內出來,見三人圍在一起討論,“說什麼呢,有什麼好玩的講給我也聽聽。”
“空哥,何元至死了。”白哲靠近見空小聲說話。
“我知道,我動的手,現在外面怎麼說的?”見空毫不在意,彷彿只是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他伸伸懶腰活動身體,許是經過一夜疲憊,臉上有些沒睡好的樣子。
“官府已經派人圍住了風花雪月,裡面官兵不少正在調查,據說是在包間被人用飛刀穿過屏風一擊斃命,死狀很慘,連秦少城主都去了。”白哲將情況如實相告,他當時混在圍觀百姓中,親眼看著屍體被抬出來。
“像他這種人,平時養尊處優的生活過習慣了,即使是他的僕從也沒有好臉色,在雅間的時候那些家丁是不被允許進入的,若不是怕留下痕跡,我也不必等到他喝醉了才動手。”見空撫摸著右手,還在回味著昨日的情形。
“此事就到此為止了,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
城主府後門,站崗的哨兵瞧見見空來此,許是秦摘星早先吩咐過,連忙有一人帶路進了秦摘星的別院。
見空走進屋內,秦摘星雙腳正來回踱步,面露愁容,手裡正拿著一把飛刀。
“少城主別來無恙啊,看您眉目緊鎖,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或許小人可以幫忙。”見空向秦摘星行了一禮。
“今日風花雪月發生的事你可知道?”秦摘星問道。
“回少城主,何元至身死,畢竟是人命關天,現在淮安城誰人不知,不過少城主不必憂慮,我此行正為此事而來。”
“你?你都知道些什麼,快快道來。”秦摘星心中正愁,聽聞見空有內情急忙催促。
“少城主請看。”見空從腰間摸出一把飛刀,入手冰涼,刀柄處雕刻著雪花圖案,值得注意的是,這飛刀與秦摘星手中的證物一模一樣。
秦摘星接過見空手中飛刀,兩相對比也發現了相同之處。
“少城主,我這把飛刀可不是證物,三日之後,這把飛刀會出現在東臨城內,少城主只需要假裝巧合守株待兔即可,而且那人會承認自已是受到東臨城少城主景無雙指使,意圖栽贓淮安城名聲,雖然無憑無據不足以對他造成傷害,但我想少城主應該有辦法令景無雙蒙羞的。”
“這是我送給少城主的第一件禮物,算是還白哲的情。”
秦摘星沉默了一會,突然大笑起來。
“好好好,不愧是你,果然比白哲要令人驚喜許多,你比他強太多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無功受祿了。”秦摘星心中陰鬱一掃而空,“我們以後可要多多合作啊。”
“必然不會讓少城主失望的。”
何元至的事不出意外的引起了一陣轟動,但這些事情都與見空無關,他如同局外人一般遊離在淮安城與秦摘星之間,暗中悄悄收集景氏父子的情報,期間又幫著秦摘星做了幾次假案。
天氣變得越來越冷,見空也很少出門了,整日縮在屋子裡磨練功夫,轉眼之間已經年末了。
城裡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烈,賣年畫和春聯的小販越來越多,商鋪門前大紅燈籠高掛,一片祥和氛圍,秦摘星還了一個情,給了白家兄弟一個賣炮仗的資格,白哲在早點鋪子旁支了個地攤,每天來買炮仗的人還不少,三兄弟因此賺了不少錢,雖說大頭都是歸城主府,但細算下來仍舊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除夕當天,止水客棧很是熱鬧,辛如止指揮著見空東方衍二人貼春聯掛燈籠,見綰正在給他們打下手,白家三兄弟把客棧裡裡外外都清掃了一遍,這是見空第一次在這裡過年,在徵得辛千同意後他叫上了白家兄弟,他們很早就在淮安討生活,一直都是三個人,身邊也沒什麼親人,便一同過年圖個吉利喜慶。
天色昏暗,大雪紛飛,經過了一天的忙碌,客棧裡張燈結綵,紅紅火火,一張大圓桌子被放在屋子中央,各色美食都被端上了桌,眾人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
子時過半,街道上鞭炮聲此起彼伏,絢爛的煙花盛開,在寒冷的夜裡顯得格外溫暖。
等到再次回到江無言的小院時冬天已經過去,大地回暖,萬物復甦。
出發前的時刻,辛千將一封親筆信委託二人帶給古尋,這兩個人之間透過見空,不知道在私下傳信些什麼。
江無言三人還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什麼事情給耽擱了,小院裡只有這兩兄弟,倒是顯得空蕩蕩的。
見空將辛千的信呈給古尋,他也不避諱兩人當面拆開看了起來,只是越讀面色越難看,見空兩個人怕古尋遷怒拱手告辭連忙離開。
從古尋那裡出來後,兩人徑直向著言靈引而去。
冬去春來,陽光明媚,扶搖內多了不少人,言靈引門前更是裡外三層熙熙攘攘,開春時節楊柳泛青正是執行任務的好時候。
好不容易擠進去,兩人在任務板前站定,經過一個冬季,那上面的任務積壓了不少,密密麻麻五花八門的,兩人看了半晌,終於是找到一個合適的。
任務說明:護送淮安城知莫問商隊前往天書郡言家。
任務難度:途中可能會遇到流匪和山賊。
任務獎勵:白銀二十兩,此任務最多兩人同時進行,獎勵不變。
“就這個吧,剛好兩個人,拿來練手正好,你覺得如何?”見空看到這個任務覺得挺滿意,危險性不高又是與知莫問這樣的大勢力有關,對著一旁的東方衍說道。
“可以,反正你這麼勇武,只要拿出一半那天打我的氣勢,若是遇見了盜匪恐怕還不夠你收拾的,我在一旁看著就行了。”東方衍打趣道。
“讓我瞧瞧,見空,東方衍,第九小隊,隊長江無言。”一個嬌俏的女孩子接過見空遞過來的紙張,手中認真翻看著名冊。
“請在此稍等一下,我去取些東西。”她轉過身去在身後桌子上不斷翻找。趁著這個間隙,見空瞥見還未合上的名冊,上面顯示江無言已經執行任務三十五次,第二明月和他一樣,見空兩個人是零次。
經過一陣翻找,那女孩子從厚厚一沓紙張中抽出一張放在臺上,“這是知莫問的委託信,你們帶上,按照上面的時間地點準時去就可以了。”接著她又掏出兩塊令牌交給兩人。
“這是身份證明。”
由於江不語還沒有回來,兩個人也沒太大興趣在這裡停留,拿了東西便離開了。
淮安城,城主府。
正廳之內富麗堂皇,一位中年人正坐在書桌旁翻看卷宗,他身著錦衣長袍,雖已年過四十,但長身俊立,面如冠玉,眉眼如鋒,眉宇間隱隱顯露出威嚴,黑髮中夾著些許白絲,只用一根玉簪盤著,秦摘星正跪在他面前。
此人便是淮安城城主,秦軒。
自從承襲了祖上的榮耀,秦家便成了這淮安城的掌權人,到了秦軒這一代,他雖心比天高,不甘於只做一個小小城主,但他乃是外姓,不受天子器重,離國城池何其之多,若無意外發生這輩子恐怕只能止步於此。
鳳陽郡王掌管郡城數十,但郡王如今年事已高,指不定某天就要撒手人寰,若無意外,未來的郡王就要從其餘城主當中選出,本來除去鳳陽城主由郡王兼任外,排在秦軒前面的就只有東臨城景太生,兩人也是明爭暗鬥了好多年,連帶著自已的兒子也是從小敵對,本來那郡王一直外場旁觀兩人相互制衡,只是前些年秦軒突然被冷落,郡王和景太生走的很近,帶給自已的壓力頗為不小,整日眉頭不展。
“父親,何元至的事情解決了,這是摺子。”秦摘星雙手捧著一本摺子。
“此事你收拾就好,雖然這次向景太生潑了髒水,但這些水花還遠不夠翻起一個浪來,只是小打小鬧罷了對我們並無作用。”秦軒對此等小事顯然沒有興趣,只是隨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