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軍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無論耿飛和李永怎麼發問，他都一聲不吭，嘴巴閉的跟城門似的。

想要攻破這最後一關城門，可不容易，耿飛李永從張小軍嘴裡問不出東西，也只好先中場休息，兩人走到審訊室外。

李永站在窗邊，手指輕輕敲著窗戶邊：“張小軍現在已經慌了，他在採取沉默對抗。但對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

耿飛看向李永，李永解釋道：

“如果我們不能坐實他的罪行，就必須遵守24小時放人的規定。到時候他會怎麼說？祥和小區那些看熱鬧的人會怎麼說？市局的臉放在哪？不過現在好了，他雖然沒承認，但反應已經出賣了他，前夢茹的去向，他應該是唯一知道的人。”

“既然我們已經確認是他，就算證據不足，也可以申請特殊流程，先羈押，再補充證據。如此一來，社會上的輿論就會小很多了。”

耿飛點點頭，李永講的東西固然不錯，可更多是在大局上的考慮。他心裡，則在想另外一件事。

張小軍確定有罪，那……前夢茹是死是活呢？

他們之所以這麼著急的把張小軍又抓回來，完全是基於前夢茹還活著的假設。

如果前夢茹還活著，那張小軍昨天上午被他們抓進來，再結合張小軍以往的行動規律——都是在夜深人靜了才會去找前夢茹。

他應該從昨天開始，就沒見過前夢茹了。

所以說，到現在為止，前夢茹兩天沒有吃喝了。

人在極端情況下，沒有東西吃，可以活兩週都沒問題。可如果沒有水喝，可能3到7天就撐不住了。

前夢茹如果兩天都沒有喝水，現在就很危險了。

更糟糕的是，本來季節開春，氣溫已經回暖。結果今晚突然遇上了倒春寒，溫度驟降，天上還飄起了雨夾雪。

低溫環境下，即便前夢茹活著，她還能撐多久，也是個未知數。

這是耿飛最擔心的事。

他們冒著被輿論暴擊的風險，二次傳喚了張小軍，本來就是害怕張小軍魚死網破，殺了前夢茹。

如果現在前夢茹凍死、渴死，他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師父，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我要繼續提審張小軍。”耿飛抬頭，目光灼灼。

李永怔了一下，明白耿飛的意思：“你是在擔心前夢茹。”

“對。”耿飛眼睛左右微動，大腦急速運轉，拼命想著拿下張小軍的辦法。

張小軍現在最在意的是什麼？

絕對不是24小時後怎麼出去。

他應該已經知道，警方鎖定了他，現在就算沒有證據，也可以先關著他，補充了證據再移交檢察院。

那會是擔心坐牢嗎？

也不是，他犯的事他心裡清楚，這牢是肯定要坐的，區別只在於，給他定的是什麼罪名。

所以，他現在最在意的，應該是量刑的多少。

不同罪名的疊加，最後量刑的時間也不一樣，張小軍現在最在意的，應該是怎樣最大化減輕罪行。

“師父，你等我一下。”

耿飛衝進審訊室旁邊的值班室，開啟值班室的老舊電視機。下雪天，老電視機畫面全是雪花點，聲音滋啦啦的。耿飛用力拍拍電視的大屁股，電視機畫面一陣閃爍，正常起來。

耿飛把電臺調到天氣預報，然後把聲音開到最大，放下遙控器。這才出來和李永一起進了審訊室。

同時，審訊室的門他也沒關，確保張小軍能聽到天氣預報的聲音。

“張小軍，你應該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經被我們掌握。就算你保持沉默，你明天也出不了這個門。”

張小軍抬起頭，目光與耿飛碰撞，不語。

耿飛嚴肅起來：“前夢茹如果還活著，她已經兩天沒有吃飯、沒有喝水了。你再拖下去，她很有可能會死。”

“你不要以為我是在嚇唬你，你聽聽，電視裡的天氣預報在說什麼？帶你來公安局的路上你也看到了，丁安下雪了！你再不交代她藏在哪，就算她不被渴死，也有可能被凍死！”

“要是她死了，那你就是罪加一等！非法拘禁加上致人死亡，你最低也是十年！你還不配合交代，屬於情節嚴重，後半輩子就準備在牢裡待著吧！”

耿飛一通輸出，他看到張小軍眼裡有了動搖，但是還不夠，最起碼張小軍現在還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前夢茹死了，死無對證，就證明不了是你乾的。你別想了！現在科技那麼發達，你藏的頭髮絲是誰的都能測出來，難道你就能保證，在藏前夢茹的地方，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到那時候，你可就不是非法拘禁致人死亡了，你在主觀上有殺人動機，法官判你個故意殺人罪，死刑，都合情合理！”

“你好好想想，一個是故意殺人，死刑！一個是非法拘禁，輕點不到十年！你自已選吧！”

耿飛坐下來，假模假樣的拿起檔案整理，這個時候就是要全方位的給張小軍上心理壓力。他注意到張小軍緩緩坐直了身體，目光猶豫的看著他。

“你要交代就快點說，不交代，這麼晚了，我也要下班了。”耿飛邊收拾東西邊說：“反正我家裡有暖氣，我又不冷，但是你呢，就好好掂量掂量吧。”

“如果我是你，我就交代了。人又不是我殺的，給我背一個故意殺人的罪名，多冤啊。”

耿飛搖搖頭，李永也配合著收拾好東西，兩人把筆記本往咯吱窩下面一夾，耿飛走到攝像機後面，伸手要去關攝像機。

“別、別走。”張小軍終於出聲，他嘴唇已經發幹，再也沒有了剛進審訊室的囂張氣焰。現在的他，完全就像是一隻被捏住大腿的螞蚱。

“我說，我說。”張小軍喘著氣：“庫房往東一公里的河灘上，有一個枯井。我、我把她藏在那裡了。”

耿飛和李永互看一眼，同時放下了手裡的筆記本。

“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