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對船員的家屬而言,此時一別,再有相見之日,那就真得是靠天了!
不過對於古代人來說,不要說出海遠航這種事情了,就是普通的出遠門,也都是有可能生死離別的。
在這個交通不發達的年代,一份書信報平安,真得是非常珍貴!但是,平頭百姓是沒有投遞書信的方式。
就如今來說,大明朝的通訊,最普通的是驛站,根據訊息等級的不同分不同的加急。最急的訊息傳遞,還是訊號塔傳訊方式。
不過所有這些傳訊方式,都只是為朝廷服務。當官的可以夾份私信什麼的,普通老百姓就不用想了。
碼頭上,看著送別的一幕,張一凡忽然就想到了這個事情。
以前的時候,普通老百姓其實是不會出遠門的。一輩子就生活在出生的地方,或者方圓百里之內而已。也就是商人這種,才會出遠門。
但是,隨著將來的蒸汽火車普及,水泥官道越修越多,普通百姓的活動範圍也會越來越大,對於書信投遞的需求肯定會越來越多。
那麼,是不是考慮發行郵票的方式,來保證官府建立一套服務於普通百姓需求的通訊?隨著全國義務教育的推廣,書信需求肯定會更多!
好像原本的歷史上,第一枚郵票就是最先開始工業化的英國發行的。這事兒,肯定也得改改了!
這麼想著,他決定回去之後和自己媳婦說說,讓朱鏡靜來牽頭實施這個事情。等回頭同城通訊,指不定還是她們女人寫得更勤快,用得更多!
至於他自己,還在被朱元璋叫著參加各種會,然後又要在國子監上課,實在有點忙不過來。
這種生活,雖然是種田了,但是感覺好像有點忙碌,就像天天在“雙搶”一樣的種田。真得是和那個老丈人混一起,不自覺地就會成這個樣子!
不過,這個大明朝在按照張一凡的設計方向走,這讓他也很欣慰。每每想到如今的大明朝,從制度上就開始和原本歷史上不一樣,他倒也是挺開心的。
洪武十五年八月中旬,張一凡陪著朱元璋再次到了兵仗局這裡。不過這次不是為了蒸汽機而來,而是為了流水線生產板甲。
這個板甲的生產,乃是用炒鋼爐出的中碳鋼先熱軋成薄鋼板,並於紅熱時使用重型衝壓機衝壓製造,最後再經過回火、淬火、退火等一連串熱處理程式,完成基本的板甲打造。
主要還是張一凡給朱元璋講解,有了蒸汽機的幫助,這一套流程所需動力不依賴水力,在朱元璋眼裡,就有一種機器美!
要是當年打仗的時候,自個要有這麼一套東西生產板甲的話,那甚至都不用苟!
這不,朱元璋看著拿在手中的板甲,就一直在點頭稱讚。
甲是兵之膽!有甲防護,士兵就會變得悍勇。就手中這種板甲,刀砍不壞,槍扎不進,更不用說用箭射了。有這甲在身,敵我士氣那絕對是此長彼消的!
當然,最關鍵的,還不是這,就聽朱元璋讚道:“一凡啊,真得沒想到,這麼一套板甲的花費,比我想象中至少要便宜一半以上,難得啊!”
張一凡一聽便笑了,這就是技術的進步了。流水線作業的方式,本身就是降成本的。而且因為有了蒸汽機,不依賴水力等地形,這熱處理爐使用的,還能是鍊鐵爐爐尾熱廢氣,又能節省燃料成本。這種方式打造出來的板甲,價格絕對比起以前用手鍛打出來的,便宜地不是一點兩點的事情!
不過這套板甲,其實只包括了頭盔和胸甲,以及鐵裙,並不是全身甲。按照朱元璋的計劃,這是為在北方集結的騎兵部隊橫掃大漠準備的。
此時,就見朱元璋手中拿著一套板甲,有些感慨地說道:“今年怕是來不及了,我也等得起,就拖到明年春暖花開,各軍都能分到上千副板甲,再對草原全力一擊,爭取能一舉蕩平蒙元殘餘!”
聽到這話,張一凡想了下,便對朱元璋說道:“父皇,我其實也考慮了下這個草原之戰。”
“哦?”朱元璋一聽,有些好奇,便隨手把手中板甲遞給侍衛,然後看向張一凡問道:“有什麼想法,你說來聽聽?”
草原之戰,在他看來,就沒有什麼計謀可以用了,真得是要憑草原上的實力,也就是騎兵的力量才行。
為此,他一直在囤積北方的騎兵部隊,從遼東到秦地,都是在整頓騎兵備戰。
看到朱元璋看向自己,張一凡便講出了他的想法道:“兒臣覺得,要想在草原上也能長治久安,也需要實施類似內地的糧田歸公分配法才好!”
草原上的糧田歸公分配法?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朱元璋不由得非常感興趣,當即要求道:“詳細說說!”
張一凡所搞得糧田歸公分配法,已經證明是一個非常得民心的措施,特別是在西南戰事這邊。原本以為,西南戰事會是一場非常持久的戰事,甚至需要囤積重兵鎮守西南。畢竟那邊的百姓都是土蠻,不開化,和中原的習俗多有不同。
總之,歷朝歷代對於西南這邊,一直也是個傷腦筋的問題。
可誰知,在西南那邊實施了糧田歸公分配法之後,一開始效果不明顯,似乎以前怎麼樣,如今也怎麼樣。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地方上傳來的訊息,那是大變樣了。
西南的百姓,對朝廷空前擁戴起來,甚至有不少躲藏起來的土司頭人之類的,都是當地人主動抓了送到官府的。派去巡查的御史,也都是對當地的民風非常讚賞,說朝廷在那邊做事,非常地受當地百姓擁護。
也是這個原因,當初從北方徵調的二十萬大軍,朱元璋才放心下旨,讓傅有德領軍一半人馬,離開西南前往北方備戰了。
不得不說,西南戰事和治理的順利,真得要歸功於糧田歸公分配法。
此時,草原上實施類似的政策,朱元璋當然是一聽就感興趣了。
於是,就聽張一凡對朱元璋說道:“草原部族的社會架構,其實也是很落後的。簡單來說,就是草原部族中的族長、貴族,特別是鐵木真的後代,掌握了最多的生產資源,也就是他們的牧群。普通的牧民,都是為他們放牧,為他們賣命……”
一聽這話,朱元璋立刻便明白了草原上的糧田歸公分配法,便立刻微笑著向張一凡確認道:“你的意思是,朝廷許諾,每個牧民都有自己的牧群,是這意思麼?”
張一凡聽了,順口送上一個馬屁道:“父皇英明神武,兒臣就是這個意思。”
朱元璋聽了,搖搖頭說道:“這麼做雖然確實能贏得草原牧民的人心,但是,一代之後呢,草原上弱肉強食,最終又會形成新的部族、頭人等等,然後如果出現鐵木真那樣的人,被他聯合起了各部族,那便又是對中原王朝的威脅。”
張一凡一聽,當即笑了下說道:“父皇考慮地深遠,因此,還需要加上一些別的政策才好。”
一聽這話,朱元璋便笑了,他就知道,女婿後面的話,才會是重點,便點點頭,示意女婿接著說。
於是,張一凡便講他的思路道:“為了防止草原部族再強大起來,就要控制他們,不但是軍事,還可以從經濟手段上。比如說,隨著蒸汽機的使用,紡織業肯定也會突飛猛進,對於羊毛的需求會非常大。因此,朝廷可以在草原上設點收購羊毛,讓牧民可以透過出售羊毛來過日子。什麼部族過得好不好,都取決於朝廷對他們的羊毛收購價!”
“同樣的道理,對於牛馬羊的收購,也是可以一樣操作的。回頭在草原上築城當貿易中心,以火車連到中原,這樣就能確保朝廷有足夠的實力影響草原。等到未來新學再發達,只靠畜牧業的草原部族,讓他們拿刀槍來幹架都不會幹了,有的,只會是能歌善舞!”
在原本的歷史上,大明將近三百年的歷史,一直對朝廷實施經濟政策。不過這個經濟政策,不是去控制,而是封鎖。
這種封鎖,是有成效,但是也有反覆。比如說也先時代的草原,還有俺答汗時代的草原,都是比較強盛,兵鋒都直達北京城下過,甚至還俘虜了個大明皇帝。
不過也是這種封鎖,讓蒙古部族最終窮得到明末時候,箭頭都沒有鐵做的,而是石頭磨的。從某個角度來說,最終遼東的女真能橫掃草原,就有大明朝封鎖之功。
不過張一凡看來,封鎖是下策,堵不如疏,用經濟大棒引導草原部族,時刻掌握草原部族的動向,掌握他們的經濟,對草原部族分而治之,才是上策。
此時,聽到他的回答,朱元璋的表情嚴肅,認真思索著,最終點點頭說道:“你這套計策,歸根結底,還是要建立在鐵路修到草原上才好。要不然,朝廷對草原掌握不夠及時,依舊是會出問題的。”
他作為開國皇帝,自然有自己的思考方式,並不會張一凡說什麼就是什麼。如今只是一開口,就指出瞭解決草原最關鍵的點,那就是朝廷對草原的掌控程度。
透過鐵路,如果能讓草原成為中原王朝的一部分,那麼其他政策的實施才會有意義。
只聽朱元璋繼續說道:“草原上築城,用於管轄治理草原,駐守軍隊,收購牛馬羊和羊毛等等,也必須要選好地方才可以。這個,回頭要仔細考慮考慮才好!”
草原上築城也不是新鮮事,中原王朝強盛的時候,也都有能在力量能延伸到的地方築城。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是中原王朝虛弱時候,要麼主動放棄,要麼被迫放棄等等。原因就是駐軍草原太耗錢糧,最後駐守不起。
但是如今,有鐵路延伸的話,不管是往草原上運送物資補給,還是把草原特產運送到中原,都會變得輕鬆起來。駐軍的後勤問題,經濟問題,都會不成問題。
朱元璋沿著張一凡的思路,講了重點之後,似乎是理順了整個思路,就露出了笑容,對張一凡說道:“你的這個想法,可以抵十萬大軍啊,哈哈!”
不管言語還是神態,都能看到他的開心。
這其實一點都不奇怪,朱元璋最擔心的就是蒙元殘餘。甚至為了防止蒙元重新崛起而攻打大明朝,他把他的兒子全都封去了邊塞,並且給了他們軍權,讓他們保衛大明的北疆,直面草原威脅。
不但如此,他後續分封的兒子,還組建了第二道對草原的防線,就是沿著黃河一路封。由此可見,他對蒙元的防備和對蒙元將來強大的擔心。
可是,如今在張一凡的幫助下,朱元璋有空前的信心,在他還當皇帝的時候就徹底打敗逃到草原上的蒙元殘餘。然後又有了長遠的政策,來預防草原部族的重新強大。
試想一下,朱元璋最大的心病將去,如何會不開心,不高興?
張一凡聽了他的誇獎,倒是謙虛道:“兒臣其實只是動動嘴皮子而已,還得父皇為國操心,真不值一提!”
看到他這麼謙虛,朱元璋心中不由得非常感慨,這個女婿,真得是太值了!
無錯書吧要是自己的兒子,都像女婿這樣,那就……
一想到這,朱元璋心中想起一個事情,臉上開心的表情頓時就沒有了。
張一凡看到他猶如川劇變臉一樣,突然之間臉色就變得難看,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不由得一愣,便連忙問道:“父皇,咋了?兒臣什麼地方說錯話,還是做錯事了?”
聽到這話,朱元璋連忙搖頭說道:“不是,你很好,一凡啊,我為我有你這個女婿而驕傲。也為老四有出息而開心。至於其他的,老五也還可以,你讓他去學醫道的,他確實一直在努力,我看著也是欣慰。但是……”
一聽他這話,張一凡便大概明白了,為什麼老丈人會變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