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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殿試

白伊鮮少參與宮中女眷的賞花會,進入皇宮的次數屈指可數,而這次,還是徑直入了天子堂。

她該分外緊張和激動,可一想到宋寒松的死訊,心便如大雨傾盆,立刻冷了下來。

她咬緊牙關,內心決絕。

與她同路的另外兩名男子,一個不間斷擦拭額上的汗,一個面上鎮定,手卻抖著。

來引他們的是陛下親信梁公公,可見皇帝的重視。

白伊一步一步踏過緋紅宮牆,心想宋寒松多少次走過這樣的路。

這條連風都吹不進來的路。

巍峨的皇室矗立在眼前,以建築的模樣具象化為龐然大物,壓垮所有渺小的心境。

她也算登堂入室?

白伊這樣想。

她許是得償所願,連呼吸都從容到冰冷。

開闊的大殿中,皇帝高高在上,面貌有些辨不清。

他身下站著丞相,站著閱卷官,還站著少許白伊不認識的人。

噤聲。

皇帝隨口提了問題,隨機讓他們答,白伊循規蹈矩,安分守禮。

蕭沉軒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他記得這狀元擬的是白世,樣貌清秀,應答從容,舉止大方,是能入他的眼。

身份背景自有人查過,他便不再問下去了。

“那就依主閱卷官所擬,朕即刻下旨,命人寫榜備馬。”蕭沉軒掃視周圍的人。

然而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身影站了出來。

白伊麵色沉靜,拱手問道,“皇上當真要我做榜首?”

蕭沉軒反問,“怎麼?你不願?”

她搖了搖頭,當即挑掉髮簪,青絲如瀑洩下。

“就算我是女子麼?”她的聲音依然冷靜,迴盪在空空大殿。

她若不以女子的身份得到這個名望,那便沒有任何意義。

四座鴉雀無聲。

而蕭沉軒,緩緩站了起來,與她對視。

帝王的面色陰晴不定。

白問山看著自已的妹妹,額上滲出冷汗。

他未曾想到,會在此時此地,她揭開這重身份。

帝王威壓下,無人敢私語。

只是無數道目光逼問著白伊。

蕭沉軒走近,得以看清她樣貌。

而白伊同樣,也看清了蕭沉軒。

這個尊貴無比的人,他在質問,在蔑視,在探究。

不洩露憤怒。

梁公公太瞭解聖上了,在風雨爆發的前刻,他橫著嗓子喊道,“來人,把她拖出去!”

欺君之罪可判殺無赦,可今日不同,她是擬定的狀元,若是當場血濺天子殿,如何評說?

可笑,重重關隘,重重審查,竟放了一個女子進來。

守衛聞聲而動,蕭沉軒卻忽然抬起了手,“慢。”

他眼中鋒芒如野獸,“你姓白?”

他是聰明的,立刻想到其中關竅。

白問山快步向前,躬身在皇帝面前,“陛下恕罪,舍妹頑劣,自小飽讀詩書,是臣鼓勵她應試,為她鋪路,卻未曾想,她這一考,就進了天子殿。”

可嘆,大榮無人,莘莘學子考不過一個女子。

白問山跪了下去,“請陛下開恩。”

白伊擰眉反駁,“是我自已想考,與丞相大人無關。”

這一聲丞相大人,竟還涼薄。

旁人聽來自是不信,但到底是頑劣心性,還是白家早有預謀,心中想法不一。

蕭沉軒卻鎮定下來,眼中莫名多了幾分寬和,“你是宋寒松的妻子?”

白伊看懂了他的眼神,心口忽然一痛。

對,這個九五之尊,也是兇手。

她毫無波動的心此刻跳的劇烈,雙手緊握成拳,顫動。

“是。”

蕭沉軒忽然釋然。

許是一念之差的放過。

“大榮從未有女子應試,朕便為你開了這個先例。”蕭沉軒袖口一拂,轉身坐回皇位。

做了決定,話術便是手到擒來。

“科舉以公平為重,既有能力,便不奪你名。朕不會食言。”蕭沉軒睥睨座下。

眾人跪拜。

那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響徹殿堂,白伊沒有張口,似乎也沒有聽見聲響。

打馬御街前,鑼鼓喧天,這一日,已盼了許久。

可如今在最前頭的馬上,她披散頭髮,恍若囚犯。

其實已經沒有意義。

榮歷,明元六十四年,她是榮國第一個女狀元,也將是唯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