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受害者桂答應不回應自已當年是否是被姈皇后毒啞，慕容晟就沒有對除了換子並不染罪孽的姈皇后發難。

他正盤算慕容宇背後是哪個家族勢力在造私兵時。

只知換子逼宮不知私兵暗殺的歐陽雲泥自報家門來了。

慕容晟本身欣賞這女將行事，無刁難之心，就隨口道，“你來替他求情？無用的。”

求情也沒用，人嘎如燈滅。

女人的聲音卻並不淒涼：“臣女明白。”

“那朕本就主張禍不及妻兒，你放心回吧。”

歐陽雲泥本身還準備了一大堆劃分界限的說辭，居然浪費了，浪費可恥！

可這新皇未免太過仁慈，姈太后說不定也要萌混過關。

甚至……慕容宇也許就沒有供出姈太后！

歐陽雲泥自認自已一生光明磊落但如今實在忍不住在雌競的賽道給人使絆子。

“臣女是來替姑姑求情的。”

“想來姑姑也是一時糊塗，著了渣男的道。”

那事情就變得有趣起來。

慕容晟差點沒忍住亂飛的五官，母后什麼段位，皇兄什麼段位，輩分亂就算了，段位怎麼也？

定定神道：“可有證據？”

“臣女是來求情的，不是來大義滅親的。”

“惟願陛下看在臣女與家父這些年打壓內倭有功，從輕發落太后娘娘。”

慕容晟看著怎麼看都是在大義滅親的奇女子，怕根本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所犯何罪。

【起初他沒有懷疑是姈太后告訴慕容宇桂答應換子一事，是因為她動機最小。畢竟自已好不容易換的兒子死而復生明天就可以繼位，全無逼宮的必要。可如歐陽雲泥所說，姈太后與逼宮脫不了干係。這兩個人一個有動機沒手腕，一個有手腕沒動機。湊在一對，剛好有動機有手腕。】

只是姈太后的手腕不會止步於後宮風雲，而歐陽雲泥那句“多年打壓內倭”，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畢竟當時宇殿下交私兵呈遞的是一份地址錄。他的人只查到是人去樓空的武館、山寨。

慕容晟有點頭髮脹：淮王為了背刺上官決用了私兵、夏相榷場走私軍火、諸葛氏勾結西皎、歐陽氏剿個倭都能假公濟私。一個兩個揹著先帝全忙著內訌、通敵、叛國、謀逆，這分工都有了。大嵩能撐到現在不亡也是奇了。

幸好……自已當年也養了私兵。

姈太后不像會捧出整顆心的人。那兩萬只有多沒有少。

慕容晟見識過這批軍隊的厲害，兵力短缺，他下令抓了全殺實在可惜，得想辦法化敵為友，實現吞併。

“知道了，朕看在歐陽氏的面子上不會殺她。”

歐陽雲泥現在在後悔為了不顯得心胸狹隘而把自已和歐陽將軍的軍功用來給那三姑求情，簡直是打腫臉充胖子。

慕容晟看向女子懊惱之色，頗為無奈地安慰了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一碗啞藥吧。”

歐陽雲泥頓覺皇上不僅英明，而且英俊。

怪不得號嵩俊帝。

……

侄女帶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一碗啞藥吧”的“好”訊息時，姈太后一時反應不過來。

慕容晟出現在錦城的那一瞬姈太后就知道風雨欲來。可這賊船不是那麼好下的，慕容宇逼宮敗露，她滿盤皆輸。

看來慕容宇什麼都說了。糟糕透頂的合作。

慕容宇被抓的時候姈太后還是蠻自信自已坑蒙拐騙的本領的，說敗露的時候還奇怪自已這次哪裡發揮失常，說死罪可免時眉角舒展開來。

說一碗啞藥的時候卻好像一棒子被打回了原點。自已坑蒙拐騙的本領果然出了問題，騙不住自已了。

這糟糕的合作本身就沒有贏面。她也是在以為慕容晟和先帝都死了的豐收時刻才發現。

小姐，娘娘，貴妃娘娘，皇后娘娘，皇太后娘娘。權力在膨脹，心卻失了方向。

一切皆從那碗啞藥而起。

一直到歐陽雲泥歡歡喜喜地走開，她都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倒像一隻被人拎著耳朵的雌兔，連撲朔腳的力氣都全無。

她跑到皇宮裡走走停停地發呆，桂答應當年也是這樣發呆的麼？

路經桃花林，與大片大片的粉霞中擦身而過。

她本不忌憚花粉，而那個她刻意同病相憐的人也不在了。這麼多年姈太后終於可以不隔著面紗而看清它們本來的樣子。

她咯咯地笑起來，笑的花枝亂顫，細聽卻是對自已嘲笑。她似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個忌憚花粉的人不會在遠處溫柔地看她在叢中笑了。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姈太后一路走到御池塘之前。一朵桃花飄落到水上，似是溫柔的召喚。

“娘！！！”

姈太后突然垂死夢中驚回身，愕然看到慕容晟站在身後。

慕容晟本來還沒想好怎麼對付他這個有恩有仇的假娘，也在皇宮裡亂打轉。不想卻看到姈太后黯然神傷地立於池邊，即將香消玉殞。

——姈太后不行，她不能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