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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夢裡啥都有

傻大個坐上火車一路向北,也沒心思和周圍的旅行的人聊天,過時間。

一上車,他就坐在座位上,靠著座椅,眯著眼。半睡半醒,心裡邊一直惦記著同學聚會的事兒,還有在賓館裡,曾經的初戀一起……

火車一直在軌道上疾馳而行。

車廂裡,各種嘈雜聲,嘰裡咕嚕,咕嚕嘰嘰,有的方言能聽懂,有的聽不懂,東北口音,南方口音,河南口音,新疆維吾爾族的……

車廂連線處,依舊是煙霧繚繞,煙癮犯了,難受,車廂連線處是煙鬼們的好去處,其實傻大個也是菸民。

有聊天的,有打紙牌的,也有吃泡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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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時間,已是夜裡十二點,實在有點困了,迷迷糊糊睡著了。

在夢裡,想起以前搬磚的情形。

今天開工,老闆沒有發工資。一早就開始搬磚,腰痠背疼,直著腰剛站了會,就被小丫頭逮住了,“老五,發什麼呆啊,趕緊把這幾箱貨搬了,上午要發,客戶催得急。”小丫頭是老闆的親侄女,比老闆還奸刁。

見我彎腰下苦力了,她仰鼻哼了一聲,這才扭腰撅臀的走人。快中午了,我肚子裡餓得咕咕叫她沒聽見,就看我抻了下腰,這可才年初四啊!可我也只敢暗地裡嘟嚕幾聲,人面前是萬不敢提的。就年前,搭班的小六嚷嚷著要早結工錢回家,我就曉得他會碰一鼻子灰。這年頭的老闆有幾個好說話的,隔月能給你把工錢給開了,就算不錯的了,你倒好,想都別想。

結果,果不其然,老闆硬是東摳西摳把他那點錢給稀釋薄了,幾張票子打發他走人,臨了還惡狠狠的衝他說,年後也甭來了。唉,想想就火,可又能怎樣呢?小六走了,我還在扛大包,得感恩,這個節統共休了三天,就被喊出來開工,這可才年初四啊!可有什麼法子呢?這就是命,幹活出大力,活著一天干一天,哪天干不動了回去腿一蹬這輩子也就過去了。風口裡不能想事,想想,淚珠子就往下掉,淚蛋蛋掛在臉上蚯蚓一樣爬,不多時就凍住了,掛一層又一層,好看咋滴?新年頭上,免得讓人看著晦氣。抹把子臉,嘿呦,嘿喲,扛著箱子走在搭板上,日子過得和走鋼絲似的,一刻不能鬆懈,小丫頭說了,摔死摔傷自個認命。

一口氣幹到下午一點半,總算完工。抹一把子汗,火辣辣的,不知是鹽漬的還是風吹的。匆匆跑到廠子外面的小麵館,“四哥,三兩寬面不要澆頭。”“我說老五,三兩太少,怎麼也得半斤打底吧!”老闆是俺老鄉,實誠人,平日裡總多饒一點,挺照顧我的。“四哥,三兩夠了,給我多舀點麵湯,喝著暖乎!”四哥沒說話,約了把面灑入鍋裡,“老五,今年沒回去過年?”“沒。家裡頭也沒啥事,來來去去的盡在路上趕了,以後吧。”我低頭支吾著,聲音越來越小。其實,一年到頭漂泊外頭,誰敢說自己不想家。可放假少,路上趕,憑白多了花銷。年前給家裡老人打了電話,話筒裡聲音嘈雜,老頭含含糊糊的也說不大清聽不大清,知道他們還好就放心了。我囑咐他,給他倆寄了點錢在桂生那,他年輕會手機,一千塊錢讓他給老人送去。雖說錢少了點,但卻是我們這些異鄉打工人表達情義最質樸的方式。

安撫好老人,又給媳婦去了個電話,她在那踏縫紉機也五六個年頭沒回了,年節廠裡外貿趕工,一天三個工捨不得,一年到頭才能苦幾個啊,聽她說腳底板老繭都老厚了。唉,也怪我這個沒用的,讓她跟著俺吃恁大的苦。還有個閨女在城裡讀書,月月要打錢,吃的,喝的,用的,學費,住宿費...各種費停不下來啊,趁自己現在身體還能幹得動,多攢倆個,平頭老百姓,給不了娃兒太大的幫助,該供還得供,也巴望著,把娃供出來了,有文化了,別再吃她孃老子受得這般苦。

下午幹活的時候,天冷下來了。冷一點沒事,咬咬牙還能扛。就怕那啥,sas病毒啥的,那玩意可了不得,來了就呼啦啦關張一大片,家有餘糧的還好說,像俺們這些賣苦力的,吃了上頓愁下頓,咋個熬的住嗦。更別提一停工,就木錢,木錢房租還得付,一天三頓吃不消,一頓稀粥又餓得慌。那啥,可千萬不要來了,讓俺們好生過點日子吧。唉,想想那個關在屋子裡的日子,好端端的人跟坐牢似的,可急死個人嘞!

是啊,平凡的人,在外打拼真不容易。

在夢裡,他又想起了之前和雪梅一起吃櫻桃的情景。

哈皇上好皇上總得有個皇上,哈婆娘好婆娘總得有個婆娘,麼婆娘這日子過的羲皇,這日子過的的羲皇……這信天游的歌聲餘音,時不時在大山溝裡迴盪著,從早到晚,間歇性的,給寂靜的莊廓一絲絲帶來一點點活氣。唱響了新時代農村大齡剩男的內心世界裡的焦灼,渴望。就這樣,村裡的光棍隊長整天吆喝,趕著他的羊群在大山裡,在溝溝深渠裡。唱累了,躺在陽個窪裡,背靠黃土高坡,仰望天空,久久不安的,傻傻的望著,想著……慢慢進入圍城,在夢裡,他摟著新媳婦,安耐不住渴望,內心騷動著……

唉嗨吆,唉嗨吆,我的那個親親吆,親個蛋蛋親親吆……人想人,我的那個親親喔喔……不知不覺中,一隻烏鴉覓食,琢醒了光棍隊長,他嘴疼,嘴角出慢慢滲出紅紅的血液,恍然如夢。是的,他已過三十而立,渴望有自己的婆姨,晚上一搭搭睡在熱炕頭。再鼓搗鼓搗一男半女,齊活啦。生活美滋滋,老婆娃娃熱炕頭。生活的眼淚依舊藏在他內心深處,熬苦的。

這是傻大個上學時候,時不時聽見。只是小時候不懂,右耳邊進,左耳朵出。覺得聽起來怪怪的!

一晃數十載,傻大個來到了久違的莊子,大山裡。位於三面環山,一面是一條天然的深溝。一條曲曲彎彎的土路通向向遠方,直到柏油馬路……這條路,他是多麼熟悉,熟悉的幾乎印在腦海裡。天天陪伴左右,渡過了童年。童年的青澀時光。時光總是美好的,值得回憶。回憶起了歡聲笑語,還有那青春交織的夢想。

陽山面有一莊子。莊四周圍都是樹木。隨著季節的交替,莊廓呈現不一樣的景象。高牆都是用黃土築起來的,聽奶奶說起來,二叔他們把畢生的精力耗盡了,用礎子一層層,一面面合為而成。牆高至少五米開外,厚度基本兩米左右。確實費勁了,主要是防馬步芳土匪禍禍老百姓。生產力低下,確實受罪的是老百姓。大門外,驢圈棚裡的老扇驢,和那頭騾子帶勁,高大威猛。還有那隻拴著鐵繩的大黑,貪婪的吐著長舌。一般人不敢在它旁邊,黑子挺厲害。看家護院槓槓的,麼嘛達!

路還是那條熟悉的路,路面只不過多了層鋪的石子。沒有以前那麼土白,沒有更多的黃土飛揚,沿著這條路進山,山坡上光禿禿的,只有那枯萎的草鬍子,柳林條做伴黃土高坡。彰顯出它們的存在,頑強的抵禦著西北風,和嚴寒的冬季的刺骨之冷。

路的盡頭,錯落有致,稀稀拉拉坐落為數不多的莊子。莊前的那株櫻桃樹,依然還在那裡守候著,在等待著主人看看它,撫摸撫摸。的確,一晃半輩子了。阿三撫摸著參差不齊的干支,手裡生疼生疼的,似乎疼到了心底裡。

小時候,家裡窮。吃食成問題,一大家子人。哪有閒錢買水果,自產自銷。春天來臨,櫻桃花,粉粉的,嫩嫩的,掛滿了整個樹枝。隨著季節而變,茂密的枝葉把小小櫻桃小丸子藏的嚴嚴實實的。農曆五月出頭,那一顆顆,一攢攢,太陽光的作用下。小臉蛋通紅通紅的,隱藏在綠葉和枝幹間。真誘人,直流口水。生活不經意間,過了一年又一年,一起吃櫻桃的人,已經步入老年。

想起以前一起走過的歲月,不由得心裡泛起一絲絲不安。她,不知道何時起,就在初中生活學習中渡過了不緊不慢的幾年。轉學而來,個頭不高,穿藏藍色衣服,西服,後面叉開的。當時可謂流行的,什麼什麼燕尾服,搞不懂,也無需搞懂。那時,著裝看來是算有錢人家的孩子。扎馬尾辮,眼睛倒是大大的,笑起來兩小酒窩挺迷人!

慢慢的一起學習中。才知道,她在傻大個莊子山背後,翻過一座山,走過一道梁就是她家。每天放學回家有兩條路可選擇,一是和我一起做伴一直到山頂。另外一條路是從對面那個村莊一直延伸到山頂。春夏秋冬,冬春秋夏。走過了童年,時光的歡聲笑語定格在雙方的記憶裡。

妹妹,好妹妹,別把我的魂兒牽走,你別走,你別走,別把我的魂兒帶走……

是啊,生活,有時候冥冥之中自有蒼天安排,花轎裡的人在那曲曲彎彎,溝溝壑壑裡,漸行遠去。

黃土飛揚,一騎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