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六月十八,陽曆大概是七月七號。
一年一度的城隍爺誕辰紀念日。具體是什麼日子,我們這些鄉下人不去考究,也沒必要。只知道這一天是熱鬧的,半山腰的城隍廟有大戲唱。
山裡人哪有時間去享受精神層面的文化。麥黃六月那是搶收莊稼的大好時機,除非打腦殼有病,而且病的不輕的去聽聽戲,陪陪城隍爺。
當然,絕大多數農戶的麥子,豌豆,扁豆,已經收拾完了。
六月十八的日子,城隍廟的戲園子裡,基本上都是城裡中老年人的消食散心的好去處,有人歡喜,有人憂。
大老遠,就能聞見香火味,看見一縷縷青煙從城隍廟慢悠悠升入天空。
今天,城隍爺是高興的。他喜歡熱鬧的,受一方子民供奉,保護一方子民。
當然燒香供奉只是老百姓的心願。
信則有,不信則無。天底下無奇不有的事很多,誰知道呢,中國人跟風如喝水,吃飯。
他家今天吃韭菜盒子,大傢伙晚上基本效仿就是了。
打麻將跟風一樣。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人人想求一個家庭平安,財運亨通。
如是我聞,豈不把城隍爺聞將軍累個半死,照顧不到。
城裡的老年人除了跳廣場舞,或者社群裡聚在一起侃侃大山……也是,拿著養老金,沒了後顧之憂,真是會享受。畢竟嘛,為建設祖國貢獻了青春年華,甚至一輩子,有功勞,理所應該當,適得其所。
然農村這個年齡階段的老人,怎麼能修身養性呢?不,他們不是老人,儘管真實年齡已是花甲,可他們依然在田間地頭,勞作著,誰說不是呢?
辛辛苦苦與土地打交道一輩子,只是把青春奉獻給了土地。城裡人吃的或許是從天而降,與老百姓沒多大關係,他們的付出是應該的,每年的公購糧上交國家的,也是應該上交的。
只要是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沒有絕對公平。公平只是種在人們的心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農村的老人進城了,為了生存,僅僅為了活著,來到了陌生的環境,伺候城裡的老人。
每年的廟會,雪梅是雷打不動的要去的,她的確有個性。這一點來說,四朵金花,四大金剛,誰也比不上。
今年的廟會很特別,往往是意想不到。偏偏天公不作美,毛毛細雨一直下著。
天氣涼快。
今天的雪梅似乎是精心打扮收拾了。
身穿一身黃白色西服西褲,腳上穿著白色皮鞋。披肩的長髮及腰,臉上乾淨又白,再抹上點化妝品。
亭亭玉立,從遠處而來。她手裡拿著一個塑膠包裝的袋子,老樣子有點沉。
左肩膀上挎著一個小包包,拉鍊特別長的那種,不知什麼包包,估計是少女用的吧!
洋氣的很,和縣城裡的少女沒什麼兩樣,甚至有些時候比她們強多了,氣質槓槓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到學校有什麼事。
今天是週末,最近一段時間,傻大個回家的次數明顯減少了,從早到晚,除了密密麻麻的字母,就是一環套一環,有時候連環套上演,還有之乎者也之內文言八股文,當今社會熱點透視……
不是哥迷戀上了它們,而是它們惹的哥心煩意亂。
傻大個準備好好調整一下心情,都說今天是全縣城的好日子,城隍爺高興嘛。
他也湊湊熱鬧,燒柱香,唸叨唸叨,能不能沾點喜氣。
早晨特意睡了一個懶覺,洗刷完畢,剛從租住的院子門走出來。
遠遠看見馬路牙子上,有一位熟悉的身影,她四處張望著,像是在打聽著什麼。
傻大個眼睛不敢相信,這是她嗎?不會吧,心裡泛著嘀咕。
慢慢的走向前去,他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本來眼神就不好,萬一認錯,別讓人說耍流氓的,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任何的差錯,一著不慎,全盤皆輸,當然傻大個已經輸不起了。
是她,是她……
“額的乖乖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差一丟丟認不出來了。”
“你這是要去哪兒?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誰家的婆姨,敢一個人到大街上逛,不怕把你拐跑了?”
無錯書吧傻大個一連串的發問,弄的雪梅不知如何回話,只是笑,笑得兩小酒窩差點掉地上了。
“來看一哈你麼?能成麼?”
眼神裡那種渴望,和他心裡想的完全不一樣,是啊,好長時間不見了。
任何外界的變化,沒能沖刷走少男少女之間朦朧情誼。
天空中灰濛濛的,毛毛細雨一直下著。
“雪梅,宿舍裡就不去了,太髒,稍等一下,我拿把傘。”他知道她不會進去的,孤男寡女的,尤其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獨處一室,不該發生的也就發生了,想想可怕。
傻大個打著雨傘,一起往山上走去。
一把雨傘,兩個人,
毛毛細雨伴隨左右,雨中漫步,喜歡的人陪著,美氣的很!
一路上,雪梅訴說著幾年來她身邊發生的點點滴滴的人,事,物。
傻大個好像是她的學生一樣,仔細聽課,生怕漏過蛛絲馬跡。
老師講的精彩,學生一樣聽的全神貫注的。
沒多大一會兒,就到城隍爺大殿前,香火旺盛。
雪梅,傻大個每人添了一把香火。虔誠的跪在地上,嘴裡不停的禱告著,唸唸有詞。
快到中午的時候,天放晴了,空氣新鮮,他們兩來到山頂,周圍到處是長條石凳子。
雖說是年輕人,長時間的走路,有點累了。
不遠處,一對小年輕,男孩正拿著吃的,喂在小女孩的嘴裡。穿著時尚,看來是城裡的少男少女,正處於熱戀中。
傻大個和雪梅也坐在石凳上。他主動的用手紙摖了摖石凳。要是在往常,就直接一屁股坐上去,不管髒不髒。可是今天不同,雪梅穿著乾淨的。
由於走的急,天空中毛著細雨,他只拿了兩瓶水,兩瓶水也得花兩塊錢呢。
他還是那麼自卑的。
雪梅把塑膠袋開啟,裡面是一飯盒子,還有兩根油炸的麻花。沒想到,她也拿著兩瓶水,拿著怪沉的,早知道他就拿著呢,哎……
“我知道,你吃得多些,一根麻花,一盒涼麵夠不?”
雪梅一邊說,一邊開啟飯盒,一股饞人的味道。
涼麵,是用清油拌的,面是過了水的,不會粘在一起,有黃瓜絲絲,還有攤雞蛋,紅辣椒油炸過的,聞起來真香。
是有點餓了,他平時不是洋芋面片子,就是洋芋悶苗條。
肚子不爭氣的,咕咕的叫呢。
“還說不餓,你聽聽,你聽聽?”
“趕緊吃吧。”
他覺得挺不自然的,心想什麼面子裡子,填飽肚子就是最大的臉面。
看來是真餓了?還是飯做的太好吃了,他狼吐虎咽的,三下五除二搞定。
傻大個也不知為什麼,盡然琢磨起一盒飯,一根麻花來。不管怎麼樣,他是要感謝雪梅的,今天的半天時間過得很開心。
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兩個人靠在一起,靜靜的發呆,誰也不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傻大個一隻胳膊抱著雪梅,最終還是他打破了靜寂。
“雪梅,你做的飯真香,要,要是,我能每天吃你做的飯就好了”
傻大個這話一說,感覺不對勁,立馬不說了。
雪梅只是微微一笑,笑得不是很開心。起風了,傻大個抱緊了雪梅在懷裡,他聞見了她的體香,淡淡的香。
“你家門前的山坡上,
又來鬧了野花
多想摘一朵 戴在你烏黑的頭髮
……
原本以為是一根藤上的兩個瓜
瓜熟蒂落,你卻落進牆外的繁華
……
我說等你出嫁的那天我來送你吧!
……”
“咱們走吧,時間不早了。”
“我出嫁的時候,你能來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