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為了這個逃課?”當博伊把一把椅子在瓷磚地板上拖得嘎吱作響,拖到他的桌子旁時,奧爾登問道。
在過去的一個小時裡,麵包店裡擠滿了顧客,一直有穩定的談話聲嗡嗡作響。每個人似乎都在買像奧爾登腦袋那麼大的、黏糊糊的、黃油味的肉桂卷,他努力不讓自已為此怨恨他們。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的平均績點因為所有的高階課程都膨脹得厲害,他們得讓我連續掛科一週我才會注意到。”
博伊把他那難看的針織圍巾和一頂新的、更難看的針織帽子扔在桌子上。
“好吧,如果我們都逃課,我們要不要叫傑里米?他會覺得被冷落的。”
“不要,”博伊說。“他實際上有在乎他行為的父母。如果我們把他變成逃學的,會讓他們不安的。”
這令人沮喪地是事實。
康妮阿姨就是康妮阿姨。如果奧爾登高中輟學,她會不安,但可能要幾周後她才會注意到已經發生了。
而博伊的父母長期不在狀態。奧爾登小時候只去過他家幾次,他的爸爸和媽媽就只是一直坐在那盯著電視看幾個小時。十二歲的博伊通常是做飯和打掃房子的那個人。這是一種令人不舒服的動態。
另一方面,傑里米的父母不完全是直升機式父母,但他們會定期舉行家庭煎餅早餐,而且在學校的每一個活動上都會來給他和他的姐姐拍照。
“這個地方氛圍不錯,”博伊坐下喝著咖啡說道。“有點潮,但每個人都在忙自已的事。如果我們小聲點,在這裡談話應該沒問題。那麼你得到了鏈者,然後呢?什麼等級?”
奧爾登對他皺起眉頭。“你知道,我沒指望你會驚歎什麼的。但是,你對這件事表現得異常無所謂。除了你顯然擔心電話被竊聽,好像我們在間諜電影裡一樣。”
博伊把眼鏡推到鼻樑上,然後面無表情地說:“哦,我的天啊,奧爾登。你是被選中的那個人。有一天我能要你的簽名給我的孫子孫女嗎?”
“哎呀,我應該先告訴傑里米的。你真掃興。”
博伊翻了個白眼。
但他用略帶歉意的語氣補充道:“你說得對。對不起,我掃了你的興。只是我很驚訝,而且我不太能應對突然的變化。而且我有點生氣,你可能會跑去超級英雄的世界,把我留在這裡。”他苦笑著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我不太擅長交新朋友。”
奧爾登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動著。“又不是說我們再也見不到了。我會一直打電話煩你的。你會煩死聽到我的訊息的。”
“每個人都這麼說,但最後都沒結果。”博伊低頭盯著他圍巾的卷兒,清了清嗓子。“不管怎樣,你得給我講講細節。你要知道,我小時候對超級英雄的痴迷可是史詩級的、令人尷尬的,而且也沒多久。你不能把好的部分都自已留著。”
奧爾登笑了。“好吧,就像所有最好的起源故事一樣,我的從一所公立高中的衛生間開始……”
他們輕聲交談,直到麵包店的人開始瞪他們,因為他們佔了一張桌子太久。然後,他們把談話移到了街上。
“所以你起得夠早,從北達科他州的某個混蛋眼皮底下搶走了鏈者。不錯。而且幸運。也許幸運到足以彌補你那糟糕的排名。”
“別這麼說。這是前 15%。很紮實了。”
“紮實,如果你想做正常的事。但你想成為一種不受歡迎的超級英雄。你決定這樣已經大大限制了你的選擇。大城市不會為單獨的助手付費,而且他們也不太願意為預先組成的搭檔或團隊付費。再加上 B 級,你看起來就是個公關噩夢。”
“無禮。”
“誠實。政府都是膽小鬼。他們不喜歡新想法。在排水者事件後,伊利諾伊州可能說過支援漢娜·埃爾伯和阿俊·托馬斯,但這完全是他們合同續約時被解僱的原因。你知道的。而且他們一個是 A 級,一個是 S 級。B 級會很難。你很幸運那個波蘭人試圖在不疏遠任何人的情況下儘快甩掉這個職業。”
“是啊。不過你不覺得鏈者是把雙刃劍嗎?我不想幾個月後到了阿內西多拉,在新學校註冊,然後發現島上所有的孩子都恨我,因為我把這個職業賣給了他們的世仇。”
“不會,”博伊說著,拍了拍他們等待的人行橫道的按鈕。“不會發生那種事的。”
“你聽起來很有信心。”
“因為我聰明。我知道事情。”
“關於超人類政治?”奧爾登懷疑地說。
“嗯,有一些。我不是專家,但我知道貝德拉姆·貝爾達姆是維勒拉家族的大力支持者。很多人都是。這一切都很戲劇性。就像超級英雄肥皂劇。他們的朋友和敵人一樣多。所以只有一半的新同學會恨你。最多 60%。”
“真讓人安慰。”
“而且這個安德烈的建議,讓你裝傻,也不錯,對吧?也許你可以在另一派介入之前把它賣給其中一派創造奇蹟。如果他們認為你是個無知的局外人,甚至不知道他們想要,他們就不能抱怨。”
奧爾登皺起眉頭。“聽起來很難駕馭。但是,是的。那將是理想的。”
博伊斜眼看了他一眼。
然後,嘆了口氣,他說:“聽著,我知道你會誤解我的意思,但試著開放一點。你確實意識到你可以……不玩這個遊戲,對吧?你還沒有註冊。而且因為我之前阻止了你在電話裡大喊你是宣誓者——”
“哇。你真的擔心有間諜。”
“什麼?你覺得沒有什麼東西在掃描我們的通話尋找關鍵詞嗎?”
奧爾登真的不知道。“我想小心點總沒錯?”
“對。正如我所說,你只把名字告訴了一個人,如果你來不了阿內西多拉,他可能都不會注意到。他只會以為你在不同的學院。你可以把鏈者換成一個安靜的小職業,留在芝加哥,長大後成為一名小學老師。”
“小學老師?”奧爾登尊重這個工作,但它從未出現在他的任何待辦事項清單上。“你怎麼想到這個的?”
“我覺得適合你,”博伊認真地說。“而且你仍然會有超能力。你可以選擇聽覺蠻人。我打賭它能治好你的耳鳴。而且你在偷聽班上孩子們的八卦時會是個高手。他們會以為你有心靈感應。”
“博伊——”
“你可能幾乎不會被召喚,所以你不會被發現。有什麼壞處呢?”
奧爾登停下了腳步。博伊也停了下來,但他沒有直視奧爾登的眼睛。
“戈爾貢也說過同樣的話,”奧爾登說。“關於也許不註冊。”
“哈。他真的這麼說?好吧,那是因為這不是個壞主意。”
自從被選中以來,這已經不是奧爾登第一次希望自已成為超級英雄的夢想少一點幻想,多一點現實了。也許那樣他就知道如何回答他的朋友了。也知道如何應對內心逐漸變成恐懼的不確定性。
如果我在這裡犯了錯,我就毀了我的一生。
他顫抖了一下,這與溫度無關。
他一直專注於職業交易,這讓他分心了。但現在博伊隨口指出,即使是這樣也不是安全區。如果奧爾登透過交易讓自已太出名,人們可能會對他好奇。他們可能會調查他。
如果他打算成為一個隱藏的宣誓者,他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而且如果我真的打算成為一個非法的超人類,我真的需要“一個安靜的小職業”。
奧爾登的自我控制還可以,但可能還不足以持續一輩子。如果他有強大的力量,他最終會不小心使用它們。而且如果他的身體屬性足夠高,那麼即使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比如捲入一場事故,也會暴露他。
如果被公共汽車撞了,而車的損傷比你自已還嚴重,人們往往會注意到。
他和博伊一起站著,而清晨的交通在他們旁邊的街道上疾馳而過,很長時間。
最後,奧爾登有了答案。“我想我會後悔的。”
博伊把手插進兜裡,抬頭看向天空。“哪一部分?”
“有一天我看新聞,看到一個八歲的孩子剛剛在反派的襲擊中失去了父母……而我想知道,也許在某種小程度上,這是我的錯。因為我本應該在那裡,但我太害怕去嘗試了。”
奧爾登猛地撥出一口氣,他的呼吸在寒冷中形成了霧氣。
“是啊,”他補充道。“我想我會非常後悔的。”
博伊從來都不是一個熱情和溫柔的人。如果說有什麼的話,當奧爾登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從機器人般的狀態到脾氣暴躁都有。只是時間才展現出了他更多的人性品質。
他忠誠、諷刺、有趣……
但不知為什麼,就在此刻,當奧爾登看到他朋友的臉扭曲成一個勉強的微笑時,他才意識到自已從未見過博伊看起來悲傷。
而他現在看起來確實很悲傷。幾乎是崩潰的。
有那麼一秒鐘,就像一片雲在他們兩人和清晨的太陽之間飄過。
然後那種表情就像它出現時一樣突然消失了。
“我想我就不該對你有別的期待,”博伊抱怨道。他輕輕地在奧爾登的胳膊上打了一拳。“你這個聰明傢伙,在這方面就是個高尚的傻瓜。老實說,就算你是個沒用的 F 級,我覺得你也會跟我說同樣的話。”
“我不會,”奧爾登說,仍然被這奇怪的黑暗時刻弄得不知所措。“我又不想自殺。”
“當然不想。不管怎樣,既然你似乎決心要當超級英雄,那我們去領事館吧。我想看看那張魔法桌子。”
“戈爾貢說你無法訪問它。”
“那仍然是一張魔法桌子。我這輩子能有幾次機會不尊重重要的阿託尼文物?”
“哇。好吧。不行。如果你把桌子弄壞了,戈爾貢的上司會來找我的,而且她顯然和惡魔有來往。”
“聽起來很性感。”
“噁心,你個變態。”
博伊笑了。“不管怎樣,你的特別線索是什麼?”
“什麼?”
“從和你來往的惡魔那裡得到的。你說你認為他在給你關於你應該選擇什麼職業的暗示。那應該是你的首要任務。職業的情況比大家想象的要複雜得多。如果一個阿託尼囚犯為了給我提示而自焚,我會跟著線索走。”
“讓我拿你的行李。”
奧爾登很高興看到博伊看起來和他昨晚一樣困惑。
“哈?”他問。
“讓我拿你的行李。”
博伊的鼻子皺了起來。“哦。這就是線索?”
“我猜他必須說得含糊。我想也許這是個隱喻。”
“我打賭這是個變位詞,”博伊沉思著。
“你只是因為喜歡謎題才希望它是個變位詞。”
“悼詞。勇氣測量儀。AK。”
“對不起,”奧爾登說。“我們現在是在說胡話嗎?”
“閉嘴。這是早上第一件事的一個很好的解法。顯然悼詞是關於明天漢娜的葬禮。之後,你應該去阿拉斯加測量你的勇氣。廢話。”
奧爾登笑了。
“流氓鷹護身符?”博伊眯著眼睛看向遠方,喃喃自語。“不,不是這個。我用剩下的字母拼不出任何東西。”
“你真的把這個句子變得更晦澀了,夥計。我希望你能幫我簡化問題,而不是……”
博伊走在前面幾步,才發現奧爾登沒有跟上他。他轉過身來。“你來嗎?”
奧爾登振作了一下,趕緊跟上。“我剛剛意識到……如果我想得太多了呢?如果戈爾貢對這個愚蠢的人類真的把事情說得很簡單呢?如果這是一個法術的名字?或者一個技能?”
博伊的眉毛揚了起來。“嗯,對。那會容易得多。有些職業確實有古怪的天賦名字。完整的句子不太常見,但也是有的。”
“對吧?”奧爾登現在興奮起來。“有一個調整者的法術叫‘牽我的手直到日落’。”
這是一個不受歡迎的捕捉法術,能神奇地把你的手和目標的手粘在一起。
“多浪漫啊,”博伊乾巴巴地說。但隨後,他更熱情地補充道:“貝爾達姆有一個被動技能叫‘九隻貓更好’。”
“看!我打賭我是對的。不過我從來沒聽說過叫‘讓我拿你的行李’的。”
“我也沒有。而且句子名字是令人難忘的。既然我們都不知道,那它可能不常用。這可能意味著它只屬於那些技能或法術列表長得離譜的職業之一。”
“人們還沒有嘗試過調整者法術列表上的所有東西,”奧爾登滿懷希望地說。“所以也許?”
“我覺得如果這是一個調整者的法術,你這個魔法迷應該讀過,”博伊回答。“如果是 B 級特有的,你可能錯過了,但……可能是建造者?他們有太多技能可以選擇,據說他們的列表看起來像《牛津英語詞典》。有一個 S 級在達到 10 級時花了兩年時間從裡面挑選最好的,沒人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是啊。”奧爾登皺起眉頭。“如果我們的思路是對的,那很可能是建造者或者其中一個稀有職業。其他主要職業在 B 級的列表都相當窄。塑造者有可能,但聽起來一點都不像他們的技能。”
“不是塑造者。”博伊的語氣很不屑。“就係統命名來說,他們的東西都挺明顯的。如果非要說的話,這聽起來可能是——”
“一個什麼?”
博伊突然抓住奧爾登外套的袖子,停下了腳步。“那是我想的那個人嗎?”他輕聲問道,盯著他們前方。
人行道上有不少人。奧爾登掃視了他們一遍,尋找可疑的人,但還沒等他找出問題所在,博伊就低聲說:“領事館街對面的那個人!那個在二月穿著沙灘短褲站在那裡還試圖裝得正常的傢伙。”
奧爾登終於看到了那個穿沙灘短褲的人。“哦,天哪!是斯基夫!”
這個水塑造超級英雄在這個商業區穿著便服,看起來很不協調。
好吧,大部分是便服。泳褲和他的羽絨服不太搭。
“噓,粉絲。戴上我的帽子。”
奧爾登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朋友就把那頂難看的針織帽扣在了他頭上。
“所以,”博伊用聊天的語氣說著,同時扯下他的圍巾,把奧爾登的下半張臉整個包了起來。“也許我們沒自已想的那麼聰明。你說過交易介面會列出地點,我當時沒多想。我猜你也沒有。”
在新的圍巾後面,奧爾登皺起眉頭。“是啊。但身份是保密的。”
“當然。只是實際上不是,對吧?要想知道現實中某個人是誰,你只需要去他們進行交易的領事館等著,等一個青少年在正常上課時間出現就行了。”
奧爾登的眼睛睜大了。糟糕。
他今天早上離開的時候還沒意識到鏈者對某些人來說有多有價值。如果他知道的話,他會把列表撤下來的。他當然沒有授權自動交易,但他的資訊在那裡,任何人都能看到。做廣告就是這個平臺的全部意義。他從來沒想到過不應該這麼做。
“但我不能這麼做啊?”他嘴裡含著羊毛抗議道,博伊把圍巾繫緊了。“那我的隱私呢?”
“就算在理想世界裡,你作為平民的隱私權也只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裡有效,”博伊輕聲說,退後一步。“實際上呢?你懂的……對吧?”
奧爾登懂了。他不喜歡,但他懂了。
只需要打個電話。
一旦阿內西多拉島上的人看到了這個列表——不管他們是支援還是反對維勒拉家族——他們就可以打電話給芝加哥英雄團隊裡的朋友,讓他們去領事館看看。看看有沒有可能在奇怪的時間走進領事館的年輕人。
跟蹤他們回家。查出他們是誰。在他們睡覺時殺了他們。
好吧。最後那個太荒謬了。
可能不管他們屬於哪個派別,他們真正想要的只是給奧爾登很多好東西來換鏈者。
這本該是件好事,只是他不只是想要好東西。他想要好東西的同時又不捲入超人類政治。
就連戈爾貢也不能讓他置身事外。顯然,阿託尼人對賄賂和社會壓力是認可的。只有當有人威脅或精神控制他時,外星人才被允許介入。
“新計劃,”博伊仍然輕聲說。“我們直接從那個水痴身邊走過,去公交車站。就算你在北達科他州的敵人碰巧為島上的某人工作,並且向他們描述了你的樣子,你穿著冬天的衣服裹得嚴嚴實實,也沒什麼顯眼的特徵。我們應該沒問題。”
奧爾登沒想到 B74 可能會告發他。但至少這是有可能的。他確實住在達科他地區,所以就算他和島上沒有直接聯絡,也和宣誓者社群有聯絡。
“走吧,”奧爾登說。他咳嗽了一聲,動了動嘴唇,直到大部分從圍巾裡解放出來。“我們在這站太久會引起斯基夫的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