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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土改對幾家人的影響

土改時,祭天台村這些分得土地的農戶自然歡天喜地,對貧農團感恩戴德。大多數人都去勤勤懇懇的耕種了。

於擁倉正如尤之光分析的那樣,覺得自已老爹剛把家業敗光,貧農團就又給他分了地,還白給他分了三間房子,這純粹是天上掉下了餡餅,心裡美美的,自已在新分到的房子裡偷著樂呢,哪裡還顧得上別的?

對尤之光來說,分不分地他不在乎,反正他也不打算種地,他最關注的是能否穩穩的得到東大門的房子,儘快從村西的破廟裡出來,搬到東大門寬敞的大房子裡來住。

現在一切障礙都清除了,他如願以償,終於入住了東大門的五間大房子。

尤之光不愧是讀書人,還挺會安排新居的。他說,東為大,西為小。東邊兩間帶堂屋的,讓大媳婦和一雙兒女住;西邊三間帶堂屋的,最西邊一間裡屋給小媳婦和兩個小兒子住,堂屋用作他自已的會客廳,靠東邊一間裡屋是他的藥房兼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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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那天,人們發現,尤之光沒有過多的瓶瓶罐罐,就幾大包衣服,還有他的大包小包的中草藥,再就是祭天台別人家很少見到的幾大包書本。

東西從村西搬過來後,大、小媳婦分別把自已及孩子的衣服包裹拿到自已房裡,少許的廚具、糧食,搬到大媳婦的堂屋,兼做家裡的廚房。尤之光自已的藥品和書籍,別人不讓動,全部是自已擺放在事先砌好的架子上。

全部安排好後,尤之光招呼大媳婦午飯時給他準備三兩棗酒,然後獨自咧嘴笑了笑,躺倒在小媳婦的炕上休息去了。

日後尤之光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麼變化,但他北京來的小媳婦,卻整天笑得合不攏嘴,撇著一口純正的京腔,見人就格外熱情的笑著招呼:“您屋兒裡坐坐?”

另一方面,在祭天台,土改影響最大的就是東大門,幾百畝地分出去不說,宅子還弄了個七零八落的,把部分房子和院子分給了別人。

永寧對家裡的情況不能說心裡沒想法,但他是能理解土改政策的,尤其他不在乎把地分出去,前幾年,減租減息的時候,他就支援,少收了許多租金和糧食,反正自已的家人也用不了那麼多的。

現在,地基本都分給別人了。永寧覺得,自已在政府工作,也沒時間種地;幾個兒女都到外面上學了,更種不了地;老伴身子本來就弱,以前又從沒有種過地,現在老了也不指望種地了。把地分給能種會種的人,不更好嗎?

倒是把原本完整的宅院分割了,他確實有點不情願,主要是從小在裡邊生活,對宅院的一石一木、一磚一瓦都有了感情,現在都難以割捨了。

永寧把家裡土改的情況寫信告訴了弟弟永祥。永祥對政策更加理解,他又多年在外工作,對宅院的感情也沒哥哥深,就回信勸永寧,讓哥哥全面支援土改政策,說這是黨和國家的大政方針,絕不能有牴觸情緒。

要說心裡總是過不去的,要數永寧媳婦了,她畢竟是女人,沒那麼多的見識,也不懂什麼是大政方針,只覺得原本自已家的地和房子,一下子成了別人的,心裡接受不了。所以每天愁眉苦臉的,生氣掛火鬧情緒。

永寧回家就勸他,說:“咱要那麼多地和房子幹啥?地咱自已種不了,房子咱也佔不完,人活著不就是白天能吃飽肚子,晚上有間房子睡就好嗎?多餘的有什麼用呢?”

媳婦說:“你總說共產黨最公平,把咱們的地分出去,讓缺地的人種了,我雖然不情願,但這確實公平了,我也認可,但你看把咱們的宅子都分給了兩戶什麼人家?這公平嗎!”

永寧只好說:“任何政策在執行的過程中,都可能出現些偏差,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另外,不管怎麼說,他們兩戶確實眼下沒有房子。其實對你來說,宅子分給誰還不是都一樣,你自已有房子住就行了嘛。”

道理和感情不是一碼事,道理想通了,感情有時也是需要時間慢慢改變的。雖然永寧媳婦聽了他的勸說後,也算有了釋懷,但“不高興”三個字還是常常刻在臉上的,說話做事也難免會表現出來。

除了永寧家,土改也給榮兒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她原有的百十畝地,只留給她六、七畝,其它都分了出去。這對當時一個普通富裕戶的農村女人來說,思想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接受,但她面對轟轟烈烈的政治運動,又能怎樣呢?

榮兒平時就懦弱膽小,在人前也不敢說什麼。獨自在家的時候,就自已生悶氣,還把一生中其它的倒黴事都聯絡在一起,哀嘆命運不好。想著想著就又淚流滿面,常常把兩隻眼睛哭得又紅又腫,不敢上街見人。

老恆見了自是十分心疼,但江山易改,秉性難移,他也無力從根本上改變榮兒的性格,當然更沒法影響時代的變革。只有好言相勸,或用男人的溫情一點點融化榮兒心裡的那座冰山。

榮兒在鬱悶中煎熬著自已,身體日漸消瘦,神情也顯得萎靡呆滯了。現在她唯一的精神寄託,就是老恆給她的一絲溫情了。

每天,榮兒總想著自已晚上能蜷縮在老恆懷裡,得到他的安撫。因為只有這時,她才感到是安全的,她才能放下一切的鬱悶和憂傷。有時還能在老恆的百般愛撫下,露出些許笑容,給老恆撒撒嬌。一旦離開老恆,她就又回到似乎是四面高牆隔絕著的孤獨鬱悶之中了。

土改對老恆家倒是沒什麼實質性的影響,此前的一次次的災難,幾乎讓他家破人亡,早已把原本的一個小康之家熬乾耗盡,僅剩下一個空架子了。到目前,一家老小的吃穿都成了問題。

他雖然還有幾十畝地,但家裡人口多,平均起來,還不夠拿地出來讓別人去分的條件。家裡有三片宅院,但除了自已佔著的房子,其它宅院裡邊的房子也大都拆掉賣了,剩下一堆殘垣瓦礫,再沒人稀罕他這些閒場破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