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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又一次大災難

過中午後,鬼子真的進了西大門的振恆家。見院子裡一地紙灰、紙錢,一個二鬼子就罵道:“真他媽晦氣!這家肯定是剛死過人。”

“屋裡還有活的嗎,人不會都死了吧?”另一個邊喊邊端著槍進屋了。

“屋裡還真有個活的,弟兄們快進來,這他媽還是一個半人——肚裡懷著崽兒呢。”

呼啦一下子,廂房湧進來四五個人,其中有一個是提著洋刀的真正日本軍官,另一個戴眼鏡的二鬼子,應該是翻譯官了。

日本軍官衝著翻譯官“嗚哩哇啦”一陣,然後用洋刀指了愛琴一下,又放下。

翻譯官對愛琴說:“太君問你,為什麼家裡就你一個人,男人們藏哪裡了?”

“老人死了,發喪到墳地去了,家裡人還有村裡許多人都跟去了,我走不動,自已留在家裡。”愛琴怯生生的說。

“村裡住八路軍了嗎?有沒有騎兵?”翻譯官給日本軍官說了一通,又問愛琴。

“以前來過,前些日子都開走了,說是被飛機嚇走了。”愛琴還編出來個理由。

“村裡有地道嗎?洞口在哪兒?”翻譯官追問。

“聽說村南以前挖過,這兒是村北,我走不到那裡,也不知道洞口”愛琴編得還挺圓滑。

老恆此時就在洞口下面,一手拎著菜刀,聽著愛琴糊弄鬼子,隨時準備竄上去保護愛琴,給鬼子來個突然襲擊。

“你說瞎話,為什麼只在村南挖?不說實話就一刀兩命殺了你”一個二鬼子用槍刺挑了一下愛琴的頭髮,愛琴嚇得趕緊躲開。

“村北人們都不願挖,怕傷了風水,要是挖了,我今天不就藏起來了嗎?是真沒有挖,不是瞎話。”愛琴還真能糊弄鬼子。

“沒地道怎麼找不到人?”翻譯官又逼問。

“不是說都去墳上了嗎?”

老恆在下面聽著愛琴跟鬼子周旋,暗暗佩服她的機智和膽量。

翻譯官又對鬼子軍官嘀咕了一通,只見軍官微微點頭。

這時街上傳來一陣哨子聲,日本軍官揮了揮手,幾個人“稀里嘩啦”的撤走了。

片刻,老恆在下面聽到“噗通”一聲,像有什麼東西砸在上面的炕上了,然後又安靜下來,再也聽不到聲音。他心裡一緊,掀開炕蓆一條縫隙,見屋裡的鬼子走了,一時也看不到愛琴。老恆急了,猛的竄出洞口。

出洞口後,老恆發現愛琴已倒在炕上,一動不動,渾身被汗水溼透。他趕緊輕輕拍打著愛琴的腦門,小聲叫她,“愛琴、愛琴!醒醒啊,你怎麼啦?”

此時,街上已然沒了動靜,剛才鬼子可能是集合後撤走了。

老恆轉身到正屋給愛琴端來熱水,用手輕撫她起來,餵了一口。愛琴這才長出一口氣,微微睜開雙眼,呆呆望了老恆一會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確認鬼子撤出後,人們都鑽出地道,愛琴也緩和了些,大家一起幫著老恆想攙扶她回家,可經過這一通折騰,加上又受了鬼子的驚嚇,她剛站起來,就感覺腹部疼痛難忍,走不了路了,像是動了胎氣,孩子就要臨產了。

人們匆忙拆下一塊門板,又墊上草墊,老恆從家裡取來一床被褥,讓愛琴躺好,把她抬回去了。

到家後,躺在炕上,發現羊水已破了。老恆緊著找來鄰居一位有經驗的嬸子幫著接生。

但愛琴總是一陣接一陣的劇烈疼痛,從下午一直鬧到半夜孩子也沒生。當時都還以為正常呢——生孩子嗎,還有不疼的?就連愛琴自已也這麼認為。

可誰知一直到天明,疼痛一會兒比一會兒厲害,愛琴已經精疲力竭了,甚至出現了一陣陣昏迷的狀態,孩子還是出生困難。在場的人這才感到有些不正常了。這已經不是第一胎了,按說不應該這麼難生啊。連過來幫著接生的嬸子也沒見過這樣的情況,急得滿頭大汗。

情急之下,大家都主張趁愛琴清醒的時候,讓她再加把勁兒,接生嬸子也盡力幫助。臨近中午,孩子終於露出頭來,在場幾個婦人喊著讓愛琴加勁兒,愛琴自已也有意識的拼命用力,接生嬸子乾脆下了手。

“哇”的一聲,一個男孩終於落地了,愛琴微微笑了一下,隨即又昏迷過去,大家手忙腳亂,有的包裹孩子,有的照顧愛琴,有的收拾東西。

老恆把包好的孩子接過來,見小傢伙頭髮黑乎乎的,小眼睛似乎還盯著自已,挺可愛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心裡也頓生愛意。

又有一頓飯的功夫,愛琴醒過來了,但氣息十分微弱。老恆把孩子抱來,讓她看了看,愛琴高興的笑了笑,疲憊的目光中滿是慈愛。

鄰居嬸子和幾個過來幫忙的人在外屋吃飯,老恆放下孩子,到外屋端來一碗熱乎乎的稀粥,餵了幾口後,愛琴就又閉上眼睛,昏睡過去,不再張口了。

等大家吃過飯再回到屋裡,鄰居嬸子又過來看愛琴,只見她下身的褥子一片殷紅。“哎吆呀!不好了,咋流了這麼多血呀?”

大家一時嚇得不知所措,鄰居嬸子更是臉色蒼白,因為她知道這是產後大出血,很難止住,十分危險的。村裡又沒有醫生,就是有也來不及救治。

大家想叫醒愛琴,但她只是微微睜了一會兒眼,就又閉上了。

老恆急得在外屋亂轉,一點辦法也沒有,鄰居嬸子讓他找來三柱香,點著,插在自家祖宗神龕前,跪下磕頭,自已幫他禱告讓祖宗保佑愛琴。寶珍見狀,也趕緊跪下來磕頭,禱告讓祖宗保佑婆婆。其實,他們都不是很相信這些的,但事到如此,只好有病亂投醫了。

之後,愛琴睜開眼睛,似乎尋找什麼,老恆趕緊抱著孩子過去,愛琴就盯著他父子倆,久久不動……最後才慢慢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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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這竟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自此愛琴就再也沒醒過來,到傍晚,她終於撒手人寰,沒了一點氣息。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愛琴的暴斃,突然引起老恆無所顧忌的大放悲聲,男人如霹靂一般撕心裂肺的哀嚎,震驚了整個北大門。後院的堂伯和友義 ,東大門五叔、西大門振恆、榮兒和友禮都迅速趕過來。

永明和永寧指揮著料理後事,友義、友禮一邊一個架住失控的父親,寶珍哭著緊緊抱著自已女兒曉嵐,榮兒摟著哭得泣不成聲的梅竹。一家人悲悲切切,痛不欲生。

猛然,老恆止住哭聲,掙脫了兩個兒子,上炕抱起襁褓中剛出生的小兒子,這是愛琴最後留下的可憐的孩子,他沒吃到母親的一口奶水,跟母親只見了一面就永別了。

剛剛,在一片混亂中,老恆腦海裡似乎重現了愛琴對他抱著小兒子時最後的凝望,一下子聽到了小兒子輕微的哭聲,他才被突然驚醒了。

老恆抱著孩子往外就走,人們不知他要去幹什麼。友義、友禮忙扯住他問;“爸,你這是到哪兒去?”

“給你弟找口奶水吃!”老恆此時似乎已十分清醒,一點沒有了剛才的激動,雖然還是淚眼模糊的樣子。

一旁的寶珍聽到,急忙站起來,“爸,我孃家鄰居嬸子生了孩子,剛滿月,我抱小弟過去給他要口奶吃吧,你抱著曉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