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機甲的右臂直接砸在了偷襲者的右臂連線處,巨大的衝擊雖然猛烈但由於動力的缺乏也只是將對方機甲手上的動作稍微停滯了幾分,並沒有能力將其同樣斷臂。
不過安燼的意圖並非簡單的減緩對方的攻勢,而是順勢擒住對方右臂與機體連線處的機械結構,將那舉起的巨劍徹底卡死在運動途中。
也是因為安燼這突然的近身,對方頭機不僅沒有辦法繼續揮動巨劍,更沒有辦法迅速拉開適合巨劍斬擊的距離......鍛造巨劍本身就非常巨大,此刻被安燼操作的機甲近身擒住就像是在狹窄空間裡試圖揮動巨劍卡在兩側牆壁上無法繼續運轉一般無力。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被安燼鬆開的步槍自由地漂浮在這漆黑的亂石區域裡,他明白自已現在已經完全用不上這把武器了,而安燼現在要做的就是徹底報廢對方頭機的動力系統——要怎麼做?沒有鍛造巨劍也沒有大口徑武器,只是擒拿住對方機甲又該怎麼完成這樣的操作?
駕駛艙外放眼望去是彷彿浩瀚大海的亂石層,安燼腦子裡瞬間想到了一個辦法——加速,將這臺機甲所有的能源都轉換成動力......
沒有絲毫猶豫,安燼按照之前亞圖斯的指導啟動了供能系統的全功率開關,整臺機甲身上的指示光效驟然高亮,但在兩秒之後卻又瞬間熄滅了,安燼心一顫:該不會是之前臨時連線的供能系統線路此刻出問題了吧?
但在對方疑惑護衛機甲為什麼突然熄火的時候,那閃耀的白光則又再次從啞黑色的塗層之下亮起——只是虛驚一場,在這緊要關頭那不穩定的因素似乎跟安燼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於是乎,全功率再又一個兩秒之後徹底達成,這臺在出發前接受了更加激進改裝的護衛機甲有著超乎其他普通步戰機甲的能源系統,並且下了血本地將其充滿能量——要知道像爛人商會這種級別的商會出行裝載僱傭機甲都是十分奢侈的了,更何況居然會有人給這玩意加滿能量.....
比在痛苦之星上操縱過的阿瑞斯機甲更加澎湃但卻激進的能量開始匯聚在護衛機甲的動力系統上,背後推進系統開始噴發出可怕的高熱亂流,偷襲的頭機此刻正被安燼當做全身覆蓋的盾牌調整衝鋒方向朝著那一堆亂石和亂石之後的運輸艦撞去!
“他媽的!”
頭機內的僱傭兵知道自已要面對什麼,所以他瘋狂地啟動各種通訊系統試圖連線上最近的運輸艦,只是在他胡亂操作下居然是先連線上了爛人商會的頻道:那裡似乎並沒有比自已冷靜多少,大概是看到了護衛機甲被偷襲斷臂之後的絕望讓半人鬼那群人開始在裡面逮著拉曼一頓暴揍,似乎是想趕在自已被幹掉之前把這混賬叛徒給處理掉。
冷汗直冒,僱傭兵顫抖著連線上了最近的蘿絲商會運輸艦,那女人似乎也是看到了偷襲機甲此刻的情況:比起一開始偷襲成功的驚訝和狂喜,此刻的女人似乎有些疑惑,她根本不明白情況到底如何,只是覺得護衛機甲都被斷了一臂,自已這邊還有兩臺機甲馬上要三次彈射出倉進行圍攻,彷彿勝利近在眼前。
“請求運輸艦支援.....他,他在試圖將我撞向你們!請求支援!”
支援?沒事的啦,支援已經出來了......有著其他商會的三臺機甲幫助,我們只需要將運輸艦靠近被打得千瘡百孔的爛人商會運輸艦進行登艦就——
就什麼?
女人還未笑醒,身邊的操作員格外緊張地抬頭說道:“那個,會長......其他商會的艦載武器似乎提前瞄準了我們的僱傭兵和那臺護衛機甲。”
“嗯,這不是好事......護衛機甲是帶著我們的機甲一起朝著我們撞過來的嗎?”
女人突然想起了什麼,漂亮的眉頭皺起,她似乎才聽明白為什麼自已的操作員說話的語氣如此緊張和不確定。
一顆,兩顆,三顆......澎湃的動力讓安燼頂著對方無法肆意移動的頭機衝向那片亂石,全功率砸入的動力讓他們一路上感受著作用力的可怕衝擊,也感受著機體收到衝擊之後的顫動。
彷彿死亡隨時都會降臨,被安燼架著走的頭機在不停地撞擊之下只能無助地鬆開那把鍛造巨劍,從而試圖反抓著護衛機甲作出反抗——可是後背的外裝甲早已被亂石堆砸壞,露出的各種機械結構和電路開始損壞,誰又能想到這臺斷臂的護衛機甲居然不怕死一般朝著亂石和運輸艦撞去......
雙眼死死盯著螢幕,一切都是投影系統轉映到駕駛艙內的畫面,這種全尺寸的熒屏讓安燼彷彿肉身置於這混亂且可怕的宇宙之中一般,他好幾次都差點沒握住操縱桿跟著衝擊力一起倒飛出去——亞圖斯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了,不過安燼根本沒有時間去幫他止血,只是亞圖斯似乎一直都吊著一口氣......
就像曾經在那金沙之上,安燼如何讓自已活下去的手段一般。
“狗雜種!給我停下來!”
被撞擊而失去了機體控制的僱傭兵在駕駛艙內嘶吼著,他的聲音充斥著整個聯絡頻道,本應鴉雀無聲的運輸艦駕駛艙內也因為他的無力和恐慌開始躁動。
“會長,他,他離我們運輸艦隻有三百米了!”
三百米,嗎?為什麼我感覺好像已經到了呢?
女人呆呆地看著身前那巨大落地艙窗外彷彿巨大白色光球的兩臺機甲,一時間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對這樣突發的情況作出反應——她只是個不太精明的商人,從未見識過如此場面,更別說在此刻作出正確的決定。
全權交給那焦頭爛額的操作員,經驗不足的操作員此時此刻能想到也只有......強制向前機動。
可是有用嗎?時間,時間是他們自已給浪費掉的,輕型運輸艦就算是人類可以使用的最小尺寸的艦船但相比起近在咫尺的護衛機甲來說,還是太大了。
轟——
期待已久的艦載火炮終於出手,只是躲藏在後面的商會運輸艦真的能夠精確命中已然衝到蘿絲商會運輸艦面前的護衛機甲嗎?
又或者說,那群傢伙根本沒想著瞄準而是直接......射向蘿絲商會的運輸艦。
那三臺進行三次彈射的機甲也根本沒有出手,女人看著窗外那熾熱的白光和冷漠的兩臺機甲,可能才開始思考自已之前是如何看待拉曼的,而後那群人又是如何看待自已的......
沒有人可以真正值得去信任,這些眼裡只有黑石拿來換取萬年幣的傢伙們更是如此。
撞進去!直接他媽的......撞進去!
安燼咬著牙,看著指示器上儼然沒剩多少的能源,這近乎燃燒機體生命的衝鋒若是無法撞碎蘿絲商會運輸艦的防禦,那他甚至連返航爛人商會的能量都沒有剩下——這是場沒有回頭路的豪賭,只是安燼沒有想到自已短短一週之內就要拿自已的生命在這無人問津的宇宙一隅重複兩次賭博。
沒有任何猶豫,最後一絲能量注入動力系統,蘿絲商會的運輸艦根本沒有時間將這白色光球擺脫,只是眨眼間護衛機甲便已經貼近了運輸艦中部的位置——隨後便是比被劣質艦載火炮擊中之後更加劇烈的震動和巨響。
彷彿一陣颶風在這艘運輸艦內捲起,瘋狂的震動讓女人直接癱倒在地,而整個駕駛艙內也開始閃爍起駭人的警報聲和血紅色燈光。
中部裝甲被可怕的衝擊力硬生生撕裂直到那兩臺機甲徹底砸進這艘運輸艦內,不過能讓蘿絲商會慶幸的是運輸艦是分體式設計,就算是中部直接破損也不會因為內外環境的連通而直接撕碎整艘艦船,只不過後部的能源以及動力系統是否還能正常供給則又是另外一方面的問題了。
碎片就在護衛機甲身下,而安燼也感覺到自已胸口格外沉悶,彷彿被巨錘惡狠狠地敲擊過一般——好在護衛機甲幫助他緩衝掉了絕大多數作用力,而被他卸去外接裝甲的頭機恐怕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了......
甚至於說,沒有任何生機。
還能動嗎?安燼勉強地操縱起護衛機甲,即便是已經被衝擊力撞得有些畸形,但較高規格的改裝也讓這臺機甲在這樣的撞擊下依舊還留有可以進行移動的能力。
整個中部艙室都被這一次撞擊給撕裂開,而這場對於蘿絲商會運輸艦的噩夢卻才剛剛開始——護衛機甲用它殘缺的右臂扯下被撞碎頭機剩下機體上的左臂,沒有合適武器的情況下這根左臂便成了安燼最強有力的裝備。
艦船上的武裝護衛人員根本不敢靠近此刻正暴露在真空環境下的中部艙室,就算是他們有著簡易的武器但卻沒有任何辦法對付一架撞進艦船上的護衛機甲。
於此刻安燼明白,自已必須控制住這艘尚且還能執行的運輸艦,既然能用機甲撞進這些運輸艦,那為什麼自已不能控制這艘艦船撞向後面的那兩艘運輸艦呢?
只是在這之前,他還得面對一場不小的麻煩......
那兩臺機甲,此刻正迅速回防朝著中部艙室的巨大裂口趕來。
而安燼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能量推動這架護衛機甲前往亂石圈裡進行混戰,只有一隻巨型機甲左臂的護衛機甲如何面對兩架完好無損且彈藥充足的機甲,安燼此刻腦子有些亂。
他回頭看了看還在呼吸的亞圖斯,大抵是明白對方使用了什麼神術給自已殘留了一口氣不至於就這樣死去,稍微安心了幾分安燼才開始認真看向那兩臺機甲。
相比起一開始亞圖斯遇見的那三臺第五代萬年步戰機甲,這兩架看上去並沒有那麼寒酸——但能被亞圖斯遠距離一槍狙爆顯然也沒有太好的裝甲附著,只是對比起第五代的埃斯瓦爾帝國步戰機甲來說,它擁有更強大的遠距離打擊能力和動力系統。
“不過這群傢伙果真如亞圖斯先生所說那般只是些新手,我在這裡浪費如此之多的時間卻一直沒有等到他們的進攻和偷襲,比起這位被壓扁成肉泥的傢伙......還是差了不少。”
這群商人就算是組成聯盟也都是如此不信任對方,一直都不願意出全力——有的僱傭兵實力不錯但卻駕駛著沒有遠端火力的近戰型機甲,而帶著一群新人上來的商會卻提供了不錯的火力機甲。
他們從來都沒想過互相補充實力一舉拿下爛人商會,而是一直在互相警惕和貪婪,試圖一個人吞下爛人商會......這樣的合作又何嘗不是一種互相傷害?
呲呲呲——
機甲內部發出令人不安的摩擦聲,很顯然剛剛的撞擊儼然使得護衛機甲一些部件受到了不可逆轉的損害,而沒有動力系統的推進安燼也只能操縱著機甲朝著中部艙室的內部移動,沒有任何能夠衝出去於太空與之搏鬥的資本。
而那兩個尚不知實情的新人僱傭兵,還想著自已能夠坐收漁翁之利衝上這艘運輸艦連人帶著蘿絲商會一起解決,可當他們只是象徵性意義發射幾發導彈轟擊在不痛不癢的運輸艦上以示對護衛機甲的警告時,一切都已經註定了他們不會拿出十分之十的實力和火力去面對護衛機甲。
卸下在艙室內不太方便的遠端火力武裝,兩臺機甲彷彿看見了受傷獵物血跡的新手獵人,收起了自已的獵槍打算使用身上的匕首給予獵物最後一擊——他們沒想到,也不會想到護衛機甲此刻的駕駛員已經在這裡面等候多時了......
“會長他們說了,那臺護衛機甲改裝程度非常高,看上去是個不錯的戰利品,要我們不破壞它的主體結構將其搬運回去。”
“嘖......我還是覺得就這樣跟著飛進去是一種很愚蠢的方法。”
頭機還算是個比較清醒的僱傭兵,不過商會老大的命令畢竟是拿錢堆砌出來的,他也很難跟錢作對。
只是,那臺護衛機甲真的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嗎?
中部艙室的裂口很深,裡面只能稍微看見主機體被碾壓成碎片只剩下一隻手和兩條腿的步戰機甲,而裡面的電力線路自然而然因為這劇烈的撞擊而被中斷,漆黑得只剩下些許宇宙殘留於此的丁點光線留在裂口處。
就像是,深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