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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沒有風的夜

沒有訊號……

傳統的電話通訊需要一定的基建要求,愛麗絲顯然是忘記了這一點,試圖在這荒蕪到只剩下貧瘠的星球上聯絡到帝國運輸艦的他還是過分異想天開了。

若是在那群猩紅的強盜入侵這裡之前聯絡不上那些傢伙,那愛麗絲真的只能坐上那臺殊死一搏的裝甲了。

老大常說自已是在孤注一擲,那麼把命拴在那臺裝甲上的愛麗絲又何嘗不是呢?

“沒想到愛麗絲你居然會開機甲?”

大概是老大的保密做得不錯,直到今天在試驗場看見愛麗絲操縱那臺裝甲之後垃圾桶才知道原來老大找他是為了這件事。

“以前進行過點理論學習,真要坐上去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訓練和適應。”

愛麗絲輕輕收好自已那臺電話,靠在窗邊的他並沒有告訴垃圾桶自已剛剛其實有想過退縮什麼的,不過看樣子對方也很聽話地閉嘴沒有過問那臺出現在愛麗絲手裡的通訊裝置。

也許是被愛麗絲打怕了,垃圾桶下意識地會去忽略愛麗絲身上種種看起來特別不尋常的地方。

反正又不能問,問多了還要被打……

垃圾桶這樣想著,不由得把身上那層薄薄的棉被裹緊了幾分,像是回收站外的冷空氣已經鑽入宿舍了一般。

今天的痛苦之星有些安靜,地表沒有掠過那狂躁的風。

可以自信,但不能過於盲目的自信……愛麗絲深深地呼吸,像是對於接下來他和整個回收站將要面對的現實感到緊張。

兩臺老舊的軍用近戰機甲,可再老舊它們也是這顆星球上的真正霸主,完全沒有任何存在能夠真正意義上威脅到它們。

那高熵合金製成的巨劍就是衡量一切生與死的絕對道理……

“你在害怕嗎?”

垃圾桶冷不丁地問道,對方那漸漸加粗的呼吸聲很難不讓他對此發出疑惑。

可你一直都表現得那麼自信從容,原來你也是在對那些傢伙們感到害怕啊?

但這也不奇怪,垃圾桶笑著說,其實大家都怕得要死,畢竟如果我們被他們抓走了恐怕比死還要難受。

所以如果真到了那時候,愛麗絲你能用那臺裝甲把我們全部炸死嗎?

髒兮兮的傢伙沒心沒肺地說著這樣的話語,只不過愛麗絲也沒心情陪他嘻嘻哈哈地開這些不好笑的玩笑了……穿著修女長裙的少年只是低聲地說道:

“很難不害怕,畢竟我們只有那臺裝甲。”

可能那臺大傢伙渾身上下也就只有那堅硬無比的鑽頭才能讓愛麗絲感到微微地放鬆了——相信它,摧毀一臺老式機甲的駕駛艙外裝甲還是非常輕鬆的!

但,似乎也只能相信它了……

沒有人造光源的星球夜晚很長,而有的人卻是因為今晚上沒有那熟悉的風颳過而失了眠。

……

你有沒有感覺到大地在顫抖?

那像是一群野獸在這顆星球上瘋狂賓士般的動靜讓垃圾桶微微睜開眼看向對面的愛麗絲——沒有光亮的黑夜裡他看不見對方,但聽呼吸愛麗絲似乎一直站在那裡從沒有睡去。

“他們,來了。”

愛麗絲喃喃道,於黑夜裡他看見了那搖晃在其中的暗紅色光芒——機甲的危險氣息就在那兩束光線裡被無限放大,讓少年不自主地咬緊牙關。

咚!

電閘突然拉起,因為電力的重新湧動讓整個回收站的燈光全部都亮了起來,彷彿是一場燈光秀的突然降臨——那立於回收站四角高臺上的大型探照燈也於此時此刻接通了電力用光束撕裂了西南方向的黑夜。

“滋......喂喂喂?如果你們他媽的能夠聽得見的話,就趕緊穿好褲子和防寒衣滾出宿舍來!那群混賬強盜從西南方向那邊突襲過來了!”

老大的聲音透過最中央的電臺喇叭向著回收站的每個角落傳播這條訊息,那些尚未從睡夢中徹底甦醒過來的傢伙但凡是聽見“強盜”和“突襲”這兩個詞都差不多給嚇清醒了:他們......找到我們了?

那些並沒有什麼效力的協議早就在幾天前他們惡意擄掠回收車隊起就已經被強盜們的巨劍給撕毀了,他們的貪婪遲早會讓他們向著這處已經被完全定位的回收站發起最為猛烈的進攻。

而此時此刻,於夢尚未醒來的夜,強盜們裹著那層洗不乾淨的黑向著回收站瘋狂地衝鋒而來......

“愛麗絲!”

老大在試驗場裡嘶吼著,不過那傢伙壓根就沒睡著過,沒等到男人向著人群裡瘋狂地尋找那位身著修女長裙的少年身影,愛麗絲倒是自已先行衝到了這片沙地上。

“已經全部把燃油全部灌滿了!能不能成就看你小子了......”

老大鬆了口氣,但耳邊那危險的轟鳴聲並不出自身旁發動的裝甲而是自西南方向愈發靠近的強盜們發出,他的神經再度繃緊就彷彿經歷著一場真正的戰爭。

在被流放在這裡之前,那些龐大的理論知識和滿是金錢和權力的職位交替充斥了老大的生活,想要向上爬的他永遠都因為沒有站好隊而被冷落,關於戰鬥以及生死他向來只是從新聞播報和影視作品裡看見,而當被驅逐出了那片研究所來到這裡後......這一切轉眼間都變得那麼的真實,而且這所有的真實就距離自已不過三百米的距離!——紅光散開,兩臺近戰機甲已經向著堪堪展開的回收站防禦罩露出了兇狠的獠牙。

“嘿嘿哈哈哈哈!新鮮的內臟和器官!”

強盜們尖嘯著,沒有任何人性的他們像恐怖的野獸般張開了嘴從車頂伸出身子隨意的抖動。器官!內臟!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不要放過!等到我們賺夠了可以買下小型基地艦的錢就可以離開這個窮地方!

“......”

愛麗絲難得一次沒有穿好頭紗,他深吸一口氣隨後顫抖著踩下了油門,這臺裝甲也慢慢回應著他的請求.......一聲轟鳴,兩聲轟鳴,直到第三聲——燃油已經徹底沸騰,它已經做好了在今夜徹底報廢的一切準備!

但我做好了嗎?

他沒有想好答案,但那些強盜的機甲已經幫他做好回答了——兩柄巨劍已經揮舞到了能量罩上砸出了恐怖的波浪,彷彿再多來幾次就能夠徹底破壞掉這個老舊的防禦裝置......愛麗絲,你不得不做好準備,整個回收站都把腦袋插在你的裝甲上了!若是你回不來那大家今夜就只能一起死在這該死的星球上!

“動啊!你在發什麼呆?”

老大朝著裝甲嘶吼道,他已經無法保持往日的冷靜和沉穩了,他要的是那豪賭之後的結局——無論是輸是贏,他寧願把所有都砸在賭桌上也不願意等到對桌的人把槍口指在自已腦門上的時候自已還沒有出牌。

砰——

鬆開制動器和腳剎,裝甲依靠著足部裝甲下的運載車履帶向著試驗場外加速衝去,愛麗絲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讓自已強制冷靜下來看向左前側那兩臺準備再度揮舞巨劍破壞防禦罩的猩紅色機甲。

莫森老師......原來你說的機甲真的有這麼大嗎?宛如一座宏偉的教堂站在所有人面前,即便是自已所在的這臺裝甲為了能夠標齊對方的駕駛艙也做了許多的加高的伸動裝置,但單薄的裝甲和窮酸的武器在它們面前仍是讓少年感受到了無比的壓迫感。

請永恆之主護佑您虔誠的信徒......無論您的信徒是不是真的有求於您,渴望生的慾望愈發強烈的同時也讓我對您的教誨和引導更加清晰,所以在此刻也都請您讓我看清這昏暗到只剩下殺意的夜,看破這濃稠到試圖褻瀆您永恆的黑。

安燼·伊登·赫默爾於此痛苦之星上祈求永恆之主的寵愛......

愛麗絲的綠眸裡開始流淌一種純淨至極的白光。

“哦?!那邊衝出來個什麼可愛傢伙......凱特!你那邊來了個可愛的鐵罐頭在朝你衝過來!”

“布魯斯你說什麼?回收站裡的鐵罐頭不是全被我們開乾淨.......還真他孃的有一個?做得還有模有樣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臺機甲間的通訊頻道只與他們強盜的首領頻道連線,這也都是為了避免這群瘋子吵鬧的語音打攪到他們機甲間的正常交流——即便是他們兩個才是強盜裡面最瘋狂的傢伙。

“凱特,這能量罩就交給你了!我去找那鐵罐頭玩玩!”

布魯斯興奮地低吼道,收起那巨劍便轉向那邊衝出來的愛麗絲。

“布魯斯你他媽最好搞快點回來!我和頭現在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一個可笑的鐵罐頭上!”

凱特在語音訊道里叫罵道,看樣子比起一個特別滑稽的裝甲還是那些站在回收站裡顫顫巍巍的人們對於他更具有吸引力——這該死的能量罩沒有他們一開始想象中只需要幾分鐘就可以攻破,也不知道那黝黑的懦夫在這裡面到底還藏著什麼東西給這玩意供能!

每次揮劍彷彿都能在下一刻砸碎這能量罩,可等到凱特的機甲再度舉起巨劍準備惡狠狠地劈下之時卻又發現它很快恢復了剛開始的防禦等級......

現在布魯斯這傢伙又玩性大發追著那鐵罐頭去了,如果只靠自已解決這東西恐怕得花上好一陣子......凱特急躁地開啟通訊頻道朝著首領吼道:“大哥!這玩意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簡單,讓那些傢伙把火炮全部都給拉上來轟,能多消耗一些能量是一些!”

“他媽的,布魯斯那傢伙的機甲呢?我怎麼看不見他的紅游標識了?”

“那傢伙跑去解決回收站的自造機甲去了!媽的......”

首領聽到凱特的話已經急得跳腳了,也不是因為慢了就會出問題,他們這群瘋子就是喜歡急躁,做什麼都急,是那種晚幾分鐘吃飯都會犯病把廚子給一槍斃了的存在——他和自已手下那幾十號兄弟們都想得到新鮮的內臟!晚上一分鐘對於他們來說都有可能不新鮮!

“你個混賬東西,趕緊給老子回來!能量罩需要你的機甲一起砸!”

凱特惡狠狠地罵了布魯斯一頓,只不過對方沉迷於追殺剛剛衝出能量罩的愛麗絲根本沒心情理會自已的頭和大哥在說什麼:他那開啟夜視功能的螢幕上全是鎖定對方的高亮標識,那些框彷彿是嗜血的誘惑在勾引著布魯斯用巨劍狠狠地劈砍成肉醬。

屠殺在機甲面前宛如螻蟻的人類沒有任何快感,他要的是砸爛跟自已手裡這臺二代阿瑞斯同樣規格的對手!若不是凱特是自已的大哥,布魯斯早就動手把那臺機甲砍成稀巴爛了!

“哈,哈哈......可愛的鐵罐頭,你這悲哀的速度到底是想往這無邊的夜的何處奔去?!”

給老子......停下來!

布魯斯操縱桿猛地向後提,用前胸甲的對沖噴口進行緊急制動的二代阿瑞斯以一個詭異的後傾角度短暫地飛了起來,而後布魯斯十分熟練地操縱那龐大的雙臂舉起沉重的合金大劍準備以一個恐怖的跳劈停下前方的裝甲。

在什麼都看不清的夜裡,愛麗絲只是能看到身後那恐怖的紅光照射到裝甲前的土地之上——當真的面對這樣的近戰機甲時,短暫的大腦空白讓他只剩下向前逃跑的想法了.......可是,當身後那危險的紅光突然升騰起來將自已所在的裝甲影子向前拉長之時,愛麗絲開始意識到背後的機甲已經準備好將自已截停了!

升空,然後砸地!

在這沒有風的夜裡,布魯斯那砸下巨劍發起的震動便是此刻唯一的風……

所以此時此刻你仍在害怕嗎,愛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