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珩一襲玄色錦袍,腰間玉佩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與周遭荒涼的景象格格不入。他站在山谷入口處,眉頭微蹙,眺望著眼前深不見底的巨坑。坑邊草木盡數焦黑,扭曲成詭異的形狀,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硫磺味,讓人作嘔。
「公子,就是這裡了!小的親眼瞧見那怪物就是掉進這坑裡的!」乞丐指著深坑,語氣誇張地說道,彷彿生怕蕭景珩不信,還用力地揮舞著手臂,差點一個趔趄跌進坑裡。
蕭景珩不耐煩地揮開他揮舞的手臂,嫌棄地用繡著金線的袖口掩住口鼻,冷冷道:「閉嘴,聒噪。」
乞丐訕訕地閉上嘴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觀察著蕭景珩的神色。
蕭景珩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坑邊,蹲下身,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痕跡。焦黑的泥土中,隱約可見一些奇怪的紋路,像是某種巨獸掙扎時留下的。
「你可看清了,那怪物究竟是何模樣?」 蕭景珩頭也不抬地問道,語氣聽不出喜怒。
乞丐眼珠一轉,連忙添油加醋地描述起來:「那怪物啊,長得可嚇人了!腦袋像老虎,身子像蛇,還長著翅膀,渾身冒著火光,眼睛比銅鈴還大,閃著綠光……」
「夠了。」 蕭景珩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說重點。」
「哦哦,重點就是……那怪物身上掉下來一塊鱗片,小的撿起來一看,不得了,竟然會發光!」 乞丐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獻寶似的遞到蕭景珩面前。
蕭景珩接過那塊「鱗片」,仔細端詳。說是鱗片,其實更像是一塊普通的石頭,只是表面被燒得焦黑,隱約泛著些許金屬光澤。
「公子,這可是寶貝啊!小的親眼瞧見,這石頭能……」
「閉嘴。」 蕭景珩冷冷地打斷了他,將那塊石頭隨意地扔進坑裡,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編,接著編。」
乞丐臉色一僵,卻不敢反駁,只能賠著笑臉道:「公子說笑了,小的說的都是真的……」
「呵。」 蕭景珩輕笑一聲,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以為,本公子是什麼人,會被你這種拙劣的謊言所欺騙?」
他說著,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扔到乞丐面前,語氣冰冷,「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乞丐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不說?」 蕭景珩眸光一冷,周身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壓迫得乞丐幾乎喘不過氣來。
「是……是……」 乞丐嚇得瑟瑟發抖,正欲開口,卻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驚恐地指著蕭景珩身後,語無倫次地喊道,「怪物!怪物又出現了!」
蕭景珩心中一驚,猛地回過頭,卻見……
蕭景珩猛地轉身,凜冽的目光掃過身後,卻只看到一片荒涼的山谷,哪有什麼怪物?只有呼嘯的山風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他暗罵一聲「該死」,意識到自已被那個狡猾的乞丐耍了。怒火還未升騰,一陣尖銳的疼痛便從後頸傳來,眼前一黑,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蕭景珩從昏迷中醒來,一股刺鼻的黴味鑽入鼻腔,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他發現自已身處一個陰暗潮溼的山洞,粗糙的石壁上佈滿青苔,水滴順著洞頂的縫隙滴落,在地面匯聚成一個小水窪。他的手腳被沉重的鐵鏈鎖住,絲毫動彈不得。
洞口處,熊熊燃燒的篝火散發著昏黃的光芒,幾個凶神惡煞的壯漢正圍坐在火堆旁,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不時爆發出粗魯的笑聲。這些人面板黝黑粗糙,衣衫襤褸,卻都配著刀劍,一看便知不是善類。
其中一個刀疤臉壯漢注意到了蕭景珩的動靜,他放下手中的酒囊,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蕭景珩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喲,小子醒了?別白費力氣了,你這細皮嫩肉的,老子這鐵鏈子可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刀疤臉說著,粗魯地一把將蕭景珩從地上拽了起來,像拎一隻小雞仔似的將他拖到火堆旁。蕭景珩被迫跪在地上,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像散了架似的疼。他強忍著痛楚,冷冷地掃了一眼周圍的壯漢,沉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刀疤臉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惡意:「小子,你怕是還不知道自已落到誰手裡了吧?老子告訴你,我們是專門做人口買賣的,你小子現在已經是我們的貨物了!過幾天,等到了地方,你就乖乖跟我們去邊疆挖礦吧!哈哈哈!」
邊疆挖礦?蕭景珩心中一沉,他總算明白過來,自已這是被那個乞丐給算計了!他堂堂皇子,竟然淪落到被人販子販賣的地步,真是奇恥大辱!
「你們可知我是誰?!」蕭景珩猛地抬起頭,怒視著刀疤臉,語氣冰冷刺骨,「識相的,就趕緊放了我,否則……」
「否則什麼?」刀疤臉不屑地打斷他的話,用粗糙的手指戳著蕭景珩的胸口,惡狠狠地說道,「否則你能把老子怎麼樣?你現在自身都難保了吧!我告訴你,落到老子手裡,你就別想耍什麼花樣!乖乖聽話,還能少吃點苦頭!」
蕭景珩怒火中燒,卻也明白,此刻自已身陷囹圄,不宜硬碰硬。他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冷眼看著面前的刀疤臉,心中暗暗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大哥,這小子長得倒是細皮嫩肉的,不會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吧?」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小漢子湊到刀疤臉耳邊,低聲說道,「要不,咱們……」
他說著,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刀疤臉沉吟片刻,似乎也在權衡利弊。蕭景珩心中警鈴大作,他知道,自已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稍有不慎,便可能命喪黃泉……
瘦小漢子的話讓刀疤臉遲疑了,他上下打量著蕭景珩,這小子雖然衣衫襤褸,但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若真是大戶人家跑出來的,殺了倒沒什麼,就怕惹上什麼麻煩。
「去你孃的,你小子懂個屁!」刀疤臉一巴掌拍在瘦小漢子的後腦勺上,「這小子邪門著呢,老子幹這行這麼多年,還沒見過誰被迷暈了還能這麼快醒過來,指不定是什麼硬茬子!」
瘦小漢子捂著腦袋,委屈巴巴地縮了回去,不敢再吭聲。刀疤臉吐了口唾沫,粗聲對著蕭景珩說道:「算你小子走運!老子今天心情好,先留你一條狗命!等到了礦上,你小子給老子好好幹活,表現好了,老子還能讓你多活幾年!」
蕭景珩知道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只能忍氣吞聲,任由他們把自已押解著,和其他被拐來的人一起,踏上了前往邊疆的路。
一路上,蕭景珩將自已偽裝成一個普通百姓,收起所有鋒芒,沉默寡言,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以及這些人販子的活動規律。他發現,押送他們的這些人販子雖然看著凶神惡煞,但實際上紀律散漫,警惕性不高,經常喝得酩酊大醉,這讓他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經過半個多月的長途跋涉,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一座隱藏在深山之中的巨大礦場。
這座礦場比蕭景珩想象的還要糟糕,四周都是高聳的山峰和茂密的叢林,只有一條狹窄崎嶇的山路通往外界,易守難攻。礦場內,數百名衣衫襤褸的礦工在監工的皮鞭下,像牲口一樣沒日沒夜地勞作著,空氣中瀰漫著汗臭、血腥和絕望的氣息。
蕭景珩被分配到一個負責挖礦的隊伍中,每天都要揹著沉重的礦石,在狹窄的礦洞中來回奔波,稍有不慎就會被落石砸傷,或者被監工的皮鞭抽打。
礦場的管事是一個名叫趙老三的獨眼龍,身材魁梧,滿臉橫肉,手持一根碗口粗的皮鞭,動輒對礦工拳打腳踢,不少礦工都死在了他的皮鞭之下。
蕭景珩默默忍受著這一切,心中卻在暗暗盤算著如何才能逃出生天。他發現,這座礦場雖然防守嚴密,但並非沒有漏洞可鑽。例如,每天晚上都會有一支運送物資的隊伍進出礦場,如果能混入其中,或許有機會逃出去。
更重要的是,蕭景珩發現趙老三似乎對人販子頭目刀疤臉頗為忌憚,這說明他們之間並非鐵板一塊。如果能利用這一點挑撥離間,或許能為自已創造逃生的機會。
然而,就在蕭景珩暗中謀劃的時候,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這天,蕭景珩和往常一樣,在礦洞中辛苦勞作。突然,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夾雜著女人的哭喊聲和男人的怒罵聲。
「怎麼回事?」蕭景珩心中疑惑,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洞口向外張望。
只見幾個凶神惡煞的人販子正押解著一批新抓來的「貨物」走進礦場,其中一個年輕女子引起了蕭景珩的注意。
那女子身穿一件淡藍色衣裙,雖然面容憔悴,但眉宇間依然難掩清麗之色。她被人販子粗暴地推搡著,踉踉蹌蹌地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住手!」蕭景珩忍不住出聲喝止,卻被身旁一個老礦工拉住。
「小子,不要命了?!」老礦工壓低聲音,焦急地勸說道,「那是趙老三新納的小妾,你敢管他的閒事,不想活了?」
蕭景珩這才明白過來,心中不禁更加憤怒。他強忍著怒火,目送著那女子被趙老三帶進了房間,耳邊迴盪著女子絕望的哭喊聲,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救她!
蕭景珩強忍著怒火,退回到礦洞深處。手中的鐵鎬彷彿重若千鈞,每一下都像是砸在自已的心上。他原以為自已已經見識過人性的醜陋,卻沒想到在這暗無天日的礦場裡,還能看到如此令人髮指的惡行。
「那姑娘也是可憐,長得跟朵花似的,卻落到趙老三那個畜生手裡。」旁邊一個老礦工低聲嘆息,渾濁的眼中滿是同情和無奈。
蕭景珩不動聲色地湊近了些,低聲問道:「老人家,你對這趙老三和那刀疤臉瞭解多少?」
老礦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道:「小子,我勸你別多管閒事,那趙老三可不是好惹的,你要是被他盯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蕭景珩自然不會輕易放棄,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子,塞到老礦工手裡,語氣誠懇地說道:「老人家,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些情況,並沒有惡意。您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老礦工掂了掂手裡的碎銀子,臉上露出幾分猶豫之色,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說道:「罷了,反正這日子也沒什麼盼頭,說出來也沒啥。」
老礦工告訴蕭景珩,這趙老三原本是刀疤臉的手下,後來因為在一次礦難中失去了一隻眼睛,就留在礦場裡當了管事。他為人兇殘暴戾,對手下的礦工非打即罵,稍有不順心就下死手,礦場裡幾乎每天都有人被他折磨致死。
「那刀疤臉呢?他就不管管?」蕭景珩問道。
「管?他巴不得趙老三把咱們都折磨死,這樣就能換一批新的來給他賣命了!」老礦工冷笑一聲,「這些年,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這礦場裡,他們的命,在那些人販子眼裡,還不如一隻螞蟻值錢!」
「那姑娘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蕭景珩繼續問道,語氣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好像是叫柳青青,聽說是附近柳家村的姑娘,家裡好像還有個生病的老母親……」老礦工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猛地閉上了嘴巴,警惕地看向蕭景珩,「你問這麼多做什麼?我可告訴你,小子,別亂打主意,那趙老三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蕭景珩知道老礦工是擔心自已,便也不再追問,只是默默地記下了柳青青的名字。他知道,自已現在還很弱小,想要救出柳青青,就必須等待時機,積蓄力量。
接下來的幾天,蕭景珩表面上依然裝作老老實實挖礦的樣子,暗地裡卻開始留意趙老三的活動規律,以及礦場的守衛情況。他發現,趙老三每天晚上都會去柳青青房裡過夜,而礦場的守衛則相對鬆懈,尤其是後半夜,很多守衛都躲起來喝酒睡覺。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蕭景珩腦海中漸漸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