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予齡沒有什麼節日儀式感,恰巧周序也是,他們對很多形式化的“整活”不熱衷。
但周序有顆爭強好勝的心,也懂得經營感情的道理,賀予齡可以沒有浪漫需求,他不能真就什麼都拿不出手。
他雖然不理解,可別的女孩都有,他不能讓賀予齡缺。
首飾包包這種身外物基本上是無腦送,她有錢,她自已能滿足自已,所以他在這方面找不到機會下功夫,不耗精力。便只能玩些有的沒的的精神輸出,比如:要她解他該死的理化題得出一句情話、鑿他硬梆梆的石頭獲取一抹星辰、翻一本枕頭厚的書尋得一個愛情真諦……
很難評。
也會很用心地計劃出遊帶她感受自然風光,她比較喜歡這個。
其餘的整多了蠻疲勞,周序意識到了。
創新很難,他不太服氣,就喜歡迎難而上,跟自已磕上了。賀予齡暗戳戳地表示過讓他安分點,要說她完全不需要,也不是,生活完全沒有驚喜也會失去激情,說她“體諒”他,又好像有點傷人自尊,她只能見招拆招地找藉口賴著不配合他。
所以他今早計劃著帶人逛花市的時候,賀予齡賴在舞房裡死活不出來。
這樣一來周序就開始自我懷疑了。
他去找了師逢飛,問:“你談戀愛的時候都怎麼給人制造驚喜的?別說爛大街的煙花氣球,給我點新鮮的。”
很好學。
師逢飛知道他這個跟永動機一樣的蓬勃性子閒不下來,有些無語,“沒事幹多去上班,你家的上完了就去上我家的,哪有人天天逮著女朋友整活,驚喜變成日常就不叫驚喜了,勞逸結合懂不懂,傻球。”
周序不是沒給賀予齡緩衝的時間,只怪她太寡淡,調動她的心情要比別人多花兩倍的功力才能奏效。
花樣得多,點子得新穎,她畢竟是個見聞寬廣的女孩。
“我知道,我收集點子攢著下次用。”周序不屈不撓。
師逢飛沒有點子給他,仍舊一臉嫌棄,勸誡:“多注意生活細節,別想著玩這些虛的。”
“什麼生活細節?過日子沒人比我更細節。”他自信滿滿。
“全憑你一張嘴叫,誰知道啊,人家滿不滿意你?她有沒有在裝?誰在包容誰?你搞清楚了嗎?”
男孩向來晚熟,女生在情感關係中的包容心更強大是公認鐵道理。
但周序同時聽出了話裡暗含的另一層擠兌,嘴又癢了,“少扯,你裝的可能性比她都要大,我什麼年紀,你什麼年紀,這點你不用操心,你管好你自已。”
師逢飛最討厭拿年紀說事了,他又不是不行,“年輕的弊端就是過於狂妄,經驗攢不足,空有一副牛力氣而已,你是典型。”
“你的心得是你自個兒身上搜刮的,別架在我身上。”
“你看看,是不是狂妄?”
“孤寡老人沒資格評頭論足。”
“愣頭青找不準自我是大忌。”
“你的生活是有多貧瘠?得跟我扯這種話題?”
“關心你而已。”
……
取經無果,打了幾句嘴炮,周序意興闌珊地晃回家。
他出門的這段時間裡賀予齡真有點擔憂把他弄傷心了。
他一進來,她就貼過去,雙臂有肌肉記憶一般掛上他脖頸,目光化作鉤子,纏上他,軟軟地哄:“做飯吧,我想吃烤牛肋排了。”
給他表現的機會就是了,他那麼苛刻自已。
“你覺得累嗎?”他話裡有話。
賀予齡裝傻,“累,我才休息不到十分鐘。”
“你要認真地正經地跟我提意見,不要裝,我們都在乎對方的感受,你不能讓我有認知偏差,我不平衡。”
裝不下去,她埋頭在他胸口,聲線平穩:“我什麼時候裝過了,我累我就像早上那樣拒絕你,煩的時候也罵你,我的情緒會很明確地表達的……也就爽的時候壓一壓。”
抓到重點,他忍不住笑了,回抱她的腰身,笑完接著問:“所以我真讓你累了啊?”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無時無刻都習慣性地想辦法取悅我的話也會讓我失衡,你之前做得很好,我很開心,但你不用一直都這樣,你累,我才會不開心。”
“我不累。”
“那我也不累。”
“我做得挺開心的。”
“那我就開心。”
“好吧,我以後把小開心攢一起給你大開心。”
繞死了,賀予齡差點聽不懂,她壓住暗爽,回:“肯定是我的反應回饋太少讓你覺得你做得不夠好。”
腔調特別柔。
周序好喜歡她這樣撒嬌,她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會承認,但她不打算改變習慣,她就是仗著他會理解她。
不過他要的不是她積極回饋,他只想她真的發自內心地開心,不要她為了捧他而假裝快樂。
這樣是負擔。
……
他們投入在柴米油鹽的時刻也很舒心,半同居的狀態很好地緩慢磨合著生活習性,他們一邊探索,一邊接納,一邊習慣。
賀予齡的睡眠困擾都基本被他糾過來了。
殊不知他從前是有很多深夜專案的。
愛熬夜是現在年輕人的通病,他非常詭計多端,把賀予齡弄睡了之後再爬起來開遊戲是常有的事。
她抓到過,但說不得,一說他就能反過來訓她毛病多,熬不動,必須保持長睡眠的習慣。
他自已則身強體壯,有放縱的資格。
他遊戲玩得很雜,球賽也看得很多,王勻易是他的固定夥伴。
一般凌晨一點過後就是他們兄弟相親相愛的時間。
賀予齡有一回噩夢驚醒摸起來去衛生間,發現床邊、客廳、書房這三大他的地盤都沒有他的身影。
他們也有一起泡吧的時候,但不會這麼沒分寸不吱個聲,她直覺有鬼。
氣沖沖地就打電話問情況,沒接,兩個人都跟約好似的,斷聯。
她的脾氣慢慢轉變成了擔憂。
穿上外套準備出門,到了玄關口才聽見車庫的聲響。
敢情是大半夜不睡覺,跑到車庫狂歡去了。
賀予齡在那兒停了幾秒,最終還是沒下去打攪。
等周序發現未接來電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王勻易挨老爺子罵了,這會兒喝得興致正高,不想結束。
周序揪著他的衣領往門口拽:“她找不著人會睡不著的。”
“她都沒給你第二個電話,放心吧,她心那麼大,你給她回撥一個,報告一下就好了。”
上到玄關口,周序將燈全開啟,不由分說地找鞋子給王勻易換,“三樓,你去找個房間睡。”
“不是,你跟她說一聲不就好了。”
“不好,現在四點,過線了,她以後該有小辮子抓我了。”
拖著王勻易上樓梯。
到二樓轉角,把人往上推,明明自已也昏昏沉沉,仍堅決道:“上去,你別害我。”
“媽的,你純純的戀愛腦啊。”
……
周序沒理他,攀著牆進主臥。
裡頭漆黑,床上那一小團無聲無息地側躺著。
他走近了才發覺她是睜著眼的,酒氣沾染過去,他傻嘿嘿地笑:“我回來了。”
“我以為你偷吃去了。”她看他的模糊面容。
他解釋:“他突然跑過來,你已經睡著了,對不起。”
賀予齡轉身,不看他了,還是有些氣,揪住被角壓在臉頰下,“我做噩夢,你每天等我睡著了就出去殺人分屍,還把肉裝回來騙我吃,壞透了。”
周序當下就清醒了不少,湊過去,壓她,“對不起。”
“後來你被抓走,我還求我爺爺找人撈你,結果把我全家都賠進去了,你反咬一口說我驅使的你。”
“對不起。”
“你先前給我製造的驚喜都是偷來的,偷一個你殺一個。”
“對不起。”
“你說我吃人還挑老的吃。”
周序笑出聲,依舊說:“對不起。”
“你說我吃三十以上的,身高一米八以上的,近視兩百度以上的。”
這分明就是在描述許策舟,他笑得一抽一抽,賀予齡推他,他還說:“對不起。”
“而且你說我最愛吃你們那根東西!”她猛地打他的肩。
他不笑了,嘴角僵住。
“我該死!”
這個他真的受不了。
他連想象都不敢,膈應得很。
他啊。
就是純純的戀愛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