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天,孟知雨終於醒了,整個醫院都如釋重負,要不是規定禁止放鞭炮,院長真的要自掏腰包買十卡車,放三天三夜。
祁行湊近她,溫柔道:“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我。”孟知雨渾身痠疼,腦袋像是要炸開,躺久了之後的麻木,讓她有種起死回生的真實感。
“嗯?”
“我看見我媽媽了。”
祁行撫摸著她的臉,等醫生來做了個全身檢查。
“你想回家嗎?”
“……”孟知雨只是睜著眼,一直不說話。
“等明天你身體沒什麼問題,我就帶你回家。”
“……”
南風回來後,小爆就沒了身影,出院當天,祁行用大衣裹著孟知雨,然後抱著她上車,周圍已經被清場,南風把人送到別墅後,去找了醫療團隊,先威脅,後給錢,要是孟知雨的訊息被洩露一點兒,他們會追查到底,絕不手軟。
祁行把孟知雨送回臥室,下樓找到南井,吩咐除了必要的地方留監控,其他地方全拆。
他洗完澡,看見孟知雨還是一言不發。
“你想吃什麼?”
“……”
肯定還在生氣,祁行拉了個椅子坐在床邊,說:“我沒有威脅你,也沒有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
“如果你不想結婚,那就不結。”
孟知雨手指動了動,閉上眼睛。
“所有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除了……離開我身邊。”
“祁行。”她開口。
“我在。”
“你為什麼要救我呢,這種生活,我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嗎。”
孟知雨聲音沙啞,提線木偶一般,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她清清楚楚的看見謝善寧的模樣,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有力量,就這麼死了,是最好的,因為她一點都不害怕,可是自已的手腕卻被祁行緊緊抓著,就算在夢裡,他還是那麼令人討厭。
“我可以解釋,知雨,林瀲她……”
“算了,我想睡覺。”
祁行替她蓋好被子,下樓到院子裡抽菸。
“讓小姐先休息一下,她現在肯定很難受,只是那孩子,可憐了……”
孩子流產,孟知雨醒來後就知道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孩子,是她親手殺死的。
“你知道的,祁行這個人最會拿捏人心。”
林瀲的警告迴響在耳邊。
就在那一瞬間,孟知雨忽然覺得,自已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逃跑?
有什麼用呢?
祁行站在冷風中,悲傷的神情只有在夫人去世的時候出現過,李阿姨兩邊都心疼,悠悠地嘆口氣:“好在小姐身體沒問題,少爺早點回去吧。”
“嗯。”
他看著臥室裡的燈熄滅,又開始抽菸。
孟知雨不止一次問過。
你愛我嗎?
祁行,你愛我嗎?
臨近冬天,冷風吹的他清醒不少,孟知雨這次一心求死,真的快把他搞瘋了,以前覺得只是一個女人,不過就是興趣正濃,留在身邊罷了,現在一想,他真的太不正常了。
這是愛嗎?
祁行腳邊全是菸頭,直到天邊的魚白肚亮起,他才回到臥室,孟知雨還在睡覺,換做以前,無論如何她都要頂著祁行的黑臉發一頓脾氣,然後吵不過就躲在被窩裡哭鼻子。
而不是現在這樣。
他知道她在裝睡。
“知雨,我們聊一聊怎麼樣。”
“……”
“林瀲只是在利用你,如果我沒有接你回來,她就會用一個毫無價值的收藏品把你嫁給凌風。”祁行耐心十足的在解釋,他從不說謊話,更沒想過要用謊話把孟知雨留在身邊。
等了好一會兒,他補充道:“我真的沒有威脅你。”
哐——
祁行去衛生間洗澡。
她慢慢睜開眼。
昨晚就已經找李阿姨要了手機,網上鋪天蓋地的新聞,除非自已瞎,要不然怎麼可能看不見。
意思就是,外公一直醒不過來,是因為林瀲給他用了某種藥物,為的就是霸佔謝家家產。
可是為什麼呢?
難道真的上演漠視親情,不擇手段爭奪的戲碼嗎?
祁行肯定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在祁行和林瀲之間,她竟然會覺得祁行說的話是真的。
也許林瀲讓她回到祁行身邊,其實是一種交易。
至於林瀲的那些警告,無非就是要在自已心裡紮根刺,讓她恨祁行。
呼。
所以為什麼呢?
她為什麼會選擇相信祁行?
孟知雨摸了摸小腹,原來真的是自已害死了這個孩子。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祁行洗完澡出來,和床上的孟知雨四目相對。
“林瀲為什麼要霸佔家產?”
“因為。”祁行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會知道,而且還能問到最關鍵的一個點,他慢慢走過去,說:“因為你外公當年看不上謝善梁,覺得他心術不正,立了遺囑,錢和企業,全都留給你媽媽。”
“為了兒子犧牲女兒,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知雨……”
她用被子捂著臉,表示不想聽。
祁行還是坐在椅子上,孟知雨拉開一條縫,說:“陪了我這麼久?你不忙嗎?做你自已的事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已的。”
他依舊不動。
“我還想問一個問題。”
“嗯。”
“我媽在孟家的遭遇,林瀲其實是知道的,對不對?根本就不像我媽媽說的那樣,是因為她犯了錯,所以林瀲才不管她的。”
祁行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如果你討厭林瀲,我可以叫人……”
孟知雨悶悶地說道:“祁行,你讓我自已冷靜一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好。”
她還在看京市最近的討論貼,裡面真假混雜,只是當看見謝天揚身體恢復出現在鏡頭前的照片時,有過瞬間恍惚。
那天晚上,秘書帶她去見了外公,是在醫院的vip室,裡三層外三層全是監控和保鏢。
謝天揚很瘦,就這麼軟塌塌地躺在床上。
臨走時,秘書拉住她,意味深長道:“謝總很掛念您母親,肯定也會喜歡您,只是睜不開眼睛,剛剛也許知道您已經來過了,很欣慰。”
孟知雨重新把目光放回病房,看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