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開啟，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緊接著，屋裡走出一個衣衫破爛，面色黝黑，有著長長鬍須的老者，想來這位便是黑老三了。他眯眼打量了兩人一番，微微躬身：“二位大人，裡邊請。”

蕭長樂率先走入，只見進門的院子裡放了成堆的瓶瓶罐罐，還時不時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音。黑老三見蕭長樂臉色不對，不僅沒有出言安撫，還笑著說了一句：“大人莫要害怕，這院子裡的蠱都是最不稀罕的，都是我拿來養著玩的。稀罕的還在後頭呢。”說完徑直朝裡屋走去。

蕭長樂臉色有些發白，墨泠捏了一下她的手，輕聲道：“殿下放心，臣在呢。”

在墨泠的安撫下，蕭長樂勉強穩定了情緒，繼續朝屋內走去。

比起亂糟糟的院子，裡屋竟可以算是一塵不染，十分乾淨。黑老三拿出兩個乾淨的碗，倒了水，放在兩人面前。蕭長樂瞥了一眼，沒有動，而是直接道明來意：“黑老三，本官這次是想向你討教一些關於蠱蟲的問題。”

黑老三看著兩人，笑意更深了：“當然，大人儘管問，我定知無不言。”

蕭長樂看向墨泠，揚了揚下巴，墨泠立刻拿出一份案卷交給黑老三：“這是仵作對屍體的分析結果，您也知道，這種奇怪的……死亡方式，真的很難不聯想到蠱毒。”

黑老三接過案卷，眯著眼看了一會兒，抬頭道：“以我的經驗來看，只有一種蠱毒能有此效，那就是合歡蠱。中了合歡蠱的人，會對男女之事產生極其強烈的慾望，會無節制的行房事。而且這合歡蠱的製作過程非常複雜，在整個雲州能做出來的人屈指可數，我想這一點就夠你們找到主要的可疑人員了。”

蕭長樂點了點頭，和墨泠對視一眼，兩人起身告辭。在要踏出門時，蕭長樂突然又問了一句：“你也會做合歡蠱，對嗎？”

黑老三笑而不語。他扶著門框，示意他們慢走。

離開黑老三家，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官府，對從黑老三那裡得到的線索做了個簡單的梳理，然後找來裴元，命他立刻去調查雲州能製出合歡蠱的養蠱人名單。

裴元走後，蕭長樂看著桌案上的死者名錄，擰了擰眉：“你說這個兇手為何如此喪心病狂，竟要殺害如此多無辜的人。”

“這些男女中一定有一個特性刺痛了他。”墨泠緩緩道，“他究竟在痛恨什麼？我想，弄清這個原因，雲州案的真相也會隨之浮現。”

蕭長樂拿出一沓厚厚的冊子，翻開遞給墨泠：“這是所有死者的資料，裴元全都登記在冊了。本宮之前看過一遍，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殿下您看，他們雖然都還沒到成家的年紀，但我想應該都有了訂婚物件。而這些死者在中蠱後，無法抑制自已的慾望。男子找青樓女子發洩，女子則找小倌或男僕來紓解。這對他們的訂婚物件而言是一種極大的恥辱。”墨泠不緊不慢地解釋。

就在這時，裴元推門而入：“大人，您要的名錄來了！整個雲州就只有六位養蠱人會制合歡蠱。”

墨泠拿過名錄，目光立刻在一處定格。他點給蕭長樂看：“就是他了。”蕭長樂朝他點的地方看過去，不由得眯起了眼。

這個人叫曾為，三十四歲，雲州人。他自小就展現了驚人的養蠱天賦，是除黑老三以外最優秀的養蠱人。他曾有一個青梅竹馬，但不知何原因與別人成婚，此後曾為就一直一個人生活。

墨泠點了點頭：“看來這個曾為很有問題。”

“是時候去見見這個曾為了。”蕭長樂淡淡道。

“胡言亂語！”曾為聽了他們的來意，神情激動地拍了下桌子，“我是會做合歡蠱不假，但你們也不能因此就汙衊我殺人吧？會做合歡蠱的人不止我一個，你們憑什麼認定是我？難道就不能有別人用合歡蠱下毒害人？”

“是不是，本官說了也不算，等你進了監牢，對著獄卒再解釋吧。”說完，蕭長樂揮了揮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帶走。”

監牢一片昏暗，蕭長樂拿著茶碗，聽著牢房內傳來的慘叫聲，心裡一時也有些不確定：“你確定是曾為嗎？萬一不是他呢？”

“錯不了。”墨泠冷笑一聲，“他可能覺得自已騙過了所有人。但今天他開門的瞬間，他的表情非常不自然，和我們談話時也過於激動。這件事就算人不是他殺的，也和他脫不了關係。”

沒過多久，獄卒走了出來。蕭長樂精神一振，還沒等獄卒開口就問：“怎麼樣，招了嗎？”

獄卒猶豫了一下，才道：“大人，招了。他說有人高價向他買了許多合歡蠱，他問了原因，那人說是要報奪愛之仇。他的未婚妻因為嫌他出不起彩禮，便選擇嫁給了一個富商。這曾為一聽，覺得自已和他的經歷頗為相似，便十分爽快地賣給了他。”

“那個人是誰？”墨泠追問道。

“曾為說那個人來買蠱時用面罩遮住了臉，所以他沒看清長相。只說那個人個子不高不矮，體型不胖不瘦。”

“……”好像說了什麼，但又好像沒說。

回到書房，蕭長樂閉上眼睛，努力在腦海裡整理目前得到的資訊。

如今能確定的是，合歡蠱的確是在曾為手中被買走的，而買主是一個體型、個子都中等的人。可是這樣的人太多了，找起來無異於大海撈針……等等，曾為說那個買主被未婚妻嫌棄而另嫁他人。這種事在雲州也稱得上是新鮮事，如果去打聽打聽，也許可以知道這個人的身份！

蕭長樂把墨泠叫了進來，盯著他：“墨泠，本宮還有一點不明白，那這件事和楊智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殺楊智？要知道殺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墨泠沉思片刻，抬起頭，微微一笑：“殿下，或許我們可以在楊智身上找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