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夜被蕭長樂寵幸後，言玉似乎又被遺忘了。他絕望地躺在榻上，雙眼空洞地盯著床簾。而胃裡突然翻江倒海起來，言玉努力支起痠軟的身子，趴在床邊吐得昏天暗地。

太醫很快趕到，並且說出了一個言玉想都沒有想過的診斷：言玉懷孕了。

“怎……怎麼可能！”言玉失聲喊道，一時也忘記了自已如今的身份，“我是男子！男子怎麼可能有孕？”

“放肆！一個奴婢也敢如此自稱！”一聲厲喝傳來，蕭長樂踏入殿內，冷冷看著他，“你個賤婢被關在儲秀閣，自然不知如今這世道早就變了。生兒育女憑什麼是女子的職責？男子同樣也能生子。你應該感到榮幸，能成為第一批生子的男兒。”

“不，我不願意！”言玉快要崩潰了，“都是你！都是你！我本來是梅家的公子，是東魏的禮部侍郎！如果不是你，我何至於此？都是你毀了我！我死都不會生孩子的！”

蕭長樂臉上露出一絲嘲諷和輕蔑的笑容，她冷笑著說道：“這是你的家人、你的國家所做出的決定，他們拋棄了你。然而，朕卻接納了你，給予你衣食無憂、榮華富貴的生活。現在，朕讓你誕下朕的子嗣，你竟然還不樂意？朕賜予你這樣的機會，讓你擁有朕的孩子，這是對你的一種恩賜，而你卻如此不識好歹！”

蕭長樂轉身就走，臨走時冷冷吩咐孫嬤嬤只要不傷害到孩子，各種手段儘管上。

得了蕭長樂的命令，孫嬤嬤自然是用盡手段。言玉懷著孩子被狠狠折磨，他想過去死，可宮人把他看得牢牢的，他連死都做不到。

十個月後，言玉生下了一個皇子。蕭長樂看著哭聲洪亮的孩子，淡淡道：“就叫蕭肅吧。”

言玉成功地生下了皇子，作為對他的獎勵，蕭長樂決定給予他一些特殊待遇。首先，她准許言玉搬出儲秀閣，讓言玉搬到更寬敞和舒適的宮殿裡生活。其次，將其封為侍君。這意味著言玉正式成為了蕭長樂的男人，也意味著他將與過去徹底告別。

搬入宮殿後，言玉過得明顯比在儲秀閣自在了很多。蕭長樂不再命人時時給他喂藥，即使身體依舊十分敏感，但言玉已經慢慢恢復到曾經的身體狀態，甚至能抱著蕭肅去逛御花園了。

在御花園，言玉遇到了帶著兩個孩子在御花園賞花的墨泠。也許是身份上的差距，亦或是聽過太多墨泠的事蹟，言玉見到墨泠總有一種莫名的畏懼。

“參見君後。”言玉抱著蕭肅慌忙行禮。他偷偷地看了眼墨泠，一時有點羨慕這個男人的意氣風發。

墨泠微微頷首示意免禮。因為如今言玉也算有了位份，身邊的兩個孩子也對言玉行了禮。

“如今玉侍君有了孩子，便不要再惦記過去，好好把孩子撫養長大，總少不了你的好處。”墨泠含笑望著他，“東魏捨棄了你，是陛下收留了你，讓你得以衣食無憂，還有了屬於自已的孩子。你以為自已是為東魏，但沒有人會記得你的付出和犧牲。你的父母在去年便以誕下了幼子，他們把愛全部給了那個孩子，而你被徹底遺忘。你的太后姑母有她的好孫兒，根本不會記起你這個被捨棄的侄子。甚至東魏的人民，沒人記得你，沒人知道你為東魏付出了什麼。”

言玉只是抱著孩子垂眸不說話，可通紅的眼眶暴露了他的情緒。

“你本可以不必遭受這些的，都是魏階他鬼迷心竅，算計了陛下，又無力承擔我南齊的怒火。為了保住東魏，也為了讓魏階死心，你的好姑母就把你獻了出去。”

墨泠不停地給言玉洗腦，“如今你的命運已經無法改變了，難道你不想為你的孩子爭取一下嗎？同樣都是陛下的孩子，魏景珩日後卻可以成為東魏的掌權者，而你的孩子卻什麼都得不到，憑什麼呢？明明都是陛下的孩子，父親也都是東魏人，難道魏階就比你高貴嗎？”

言玉明顯聽進去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恨，被墨泠敏銳地捕捉到了。

言玉低聲道：“君後，臣侍如今一無所有，現在只想把肅兒撫養成人，其餘的臣侍不想摻和了。”說罷，他行了一禮，抱著蕭肅離開了。

“怕是他不願意參與。”

轉角處，楚洵言走了出來。蕭墨和蕭泠懂事地向他問了好，楚洵言也摸了摸他們的頭。

“剛從御書房回來？陛下可說了什麼？”墨泠看了蕭墨一眼，蕭墨明白父後要和楚父妃議事，便先帶著蕭泠先告退了。

“陛下讓我做好準備，攻打東魏是遲早的事。如果言玉願意幫我們自然是好的，畢竟他過去是禮部侍郎，若不是陛下把他帶了回來，他都要當上禮部尚書了。如此年輕有為，必然是有真本事的。”楚洵言道，“不過我看他不像是會背叛東魏之人，畢竟文人都看重風骨。”

墨泠微微一笑：“他可以不為自已打算，但他一定會為蕭肅謀劃。”

“什麼意思？”

墨泠緩緩道：“陛下如今子嗣眾多， 蕭肅身上有東魏血脈，他這個生父的位份又如此低，想為蕭肅謀個好前程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可同樣是陛下的孩子，魏景珩就能夠受盡所有人的寵愛，是未來的東魏王。而言玉如果不是為了魏階，根本不會來南齊，他照樣還是那個小梅公子。你說他能不恨？”

“可他即便恨他們又能如何？”楚洵言搖了搖頭，“如今的他只是陛下的玩物，能起什麼風浪？”

“他能做的事情可多著呢。”墨泠合掌輕笑道，“當仇恨在他的心裡種下，不需要我們干涉，他自已就會讓它長成參天大樹。言玉會是我們最好的棋子。”

言玉坐在自已的寢宮，看著懷中的蕭肅，腦海裡不斷回想著墨泠的話，心裡開始了劇烈的動搖。

是啊……他現在有了肅兒，就算他不為自已著想，也得為肅兒好好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