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嘉榮沉默片刻，道：“老師，如果生病我能自已醫治，就不會去找醫生了。”
同理可得，如果那幾個問題他自已能想明白就不會來找算命的了。
巫斯皺起眉，做出被困擾到的表情：“可如果連你自已都沒有答案，問我，即使得到回答對你真的會有幫助嗎？”
遊嘉榮張張嘴，啞口無言。
陸天南見狀，忙插話問道：“那老師你知道我們遇到的難題，能幫幫我們嗎？”
幫忙肯定是人多力量大，老師的人脈廣，要是他們能搭把手就再好不過了。
“同學，你們已經成年了。”巫斯露出一個無奈地笑容，“而且有一點必須要牢牢記住才行。”
遊嘉榮下意識問：“什麼？”
“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出自《明夷待訪錄》）”
巫斯說道：“老師先是人再是老師，有甘於奉獻的人就有明哲保身甚至落井下石的人，人的本性如此，他們都客觀存在。”
他聲音低沉下來：“你們現在連對手都沒搞清楚，就不怕求助到披著人皮的鬼身上？”
遊嘉榮思考過後，一唱：“仔細想想是有點恐怖。”
陸天南迅速跟上他的思路，一和：“所以老師你能不能幫我們一把？”
這個反應……這兩個人簡直是糖醋口的，油鹽不進啊。
“話說回來，前段時間我們學校好像出了事，老師有了解嗎？”遊嘉榮試探性地問。
巫斯被他問沉默了，過幾秒才開口：“你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
看他的樣子似乎不願意說，遊嘉榮退一步：“沒有，就是想扯開話題。”
這話過於直接了。
巫斯別開眼看向桌面：“出事的確實是我的學生。”
“節哀順變。”
“本來也沒多哀。”巫斯再次抬眸，問道，“你們是哪個學院的學生？”
遊嘉榮還在想他前半句話，聽見問題回答道：“我們是符籙專業大四學生，我是遊嘉榮，他是陸天南。”
“符籙專業、遊嘉榮？”巫斯重複了一遍，朝他伸出手掌，“寫一遍。”
兩人這回是真的覺得這個巫老師有些神神叨叨了，給人感覺太奇怪，交流有障礙似的。
對方堅持，遊嘉榮只能把自已的名字在他手掌上寫出來。
“這個嘉榮，是個好名字。”巫斯得到答案，收回手時，目光落在遊嘉榮脖子上的閃電形吊墜上，“不懼雷霆。”
聽到“不懼雷霆”，遊嘉榮感覺自已全身血液都在逆轉。
這應該是一個秘密才對。
陸天南顯然也被嚇到了，剋制著沒有露出驚慌的表情，但課桌下面的腳已經在抖，都抖到遊嘉榮腳邊了。
遊嘉榮維持著表面冷靜，乾笑著問巫斯：“這話怎麼說？”
“看菜譜。”巫斯扶著桌子站起身，“《山海經》記載，有草焉，生而秀，其高丈餘，赤葉赤華，華而不實，其名曰嘉榮，服之者不霆。”
他緩了口氣，接著說道：“即使拋開這一層不提，嘉榮依舊是個承載著美好寓意的名字。”
遊嘉榮還想說什麼，巫斯擺擺手：“今天先到這裡吧，我記住你們了。”
他看上去似乎很累，連充當教具的各種卜算工具都沒有拿，像來時那樣幽幽地走出教室。
遊嘉榮不理解：“你說這個巫老師什麼意思？”
“他到底是真的有幾把刷子，還是裝神棍故意忽悠我們呢？”
陸天南抿著嘴憋氣：“他都沒有分析我的名字。”
“回去給你逐字分析可以吧。”遊嘉榮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已有點腿軟，扶住桌子，“剛才差點被嚇死，還以為我要進實驗室了。”
這稀奇古怪的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招呼陸天南：“走吧。”
陸天南撐著桌子站起來：“一起緩緩，我腿也還在哆嗦呢。”
這地是真邪，以後不來為妙。
“不過該說不說，巫老師的建議還真有道理。”
“你是說‘人各有私’那幾句？”遊嘉榮緩過來一些，兩人互相攙著往外走，“其實我也有點疑慮。”
如果是在李老師變臉之前他可能還沒這麼容易動搖，可李老師的態度實在古怪，巫斯又專門強調這點。
按理來說不願應對求助拒絕就拒絕了，沒必要引經據典的潑冷水。
他這個態度就好像是算到遊嘉榮未來會在這上頭吃虧，刻意提醒一樣。
“這卦怎麼還越算越糊塗了呢。”
陸天南感覺好點了，鬆開遊嘉榮獨立行走：“不過咱們這一趟也不算完全沒收穫。”
他掰著手指數起來：“你看啊，你這個名字出於什麼原因起的，回頭問一下叔叔阿姨，這是其一。”
“其二，咱們以前還是有點草率了，社會複雜，學校裡的人成分難道就不復雜嗎？學校就是一個小社會，咱也不能盲目信賴老師，包括巫老師也是一樣。”
他分析的還算有道理，遊嘉榮邊聽邊點頭。
陸天南接著說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說那個祝秋是哪個學院的，我上表白牆能撈到她嗎？”
氣氛頓時一鬆。
遊嘉榮二話不說給他一巴掌：“我先把你沉到觀景湖裡讓人家撈吧。”
陸天南笑嘻嘻地作勢擋：“可別，給我選個帥一點的死法，回頭泡浮囊咯。”
兩人笑鬧著走出院落大門。
在他們邁出門檻的下一刻，厚重的大門轟然關上，發出一聲悶響。
兩人齊齊抖了抖。
遊嘉榮很小聲問：“有沒有覺得背後涼涼的？”
陸天南點頭，同樣小聲道：“去訓練？出出汗或許能好點。”
兩人一拍即合，拔腿就跑。
在他們身後，中式大院邊上一座看上去像劇場的兩層建築上，巫斯手中捏著一枚硬幣，目送他們離開。
一位職工人員站在他面前詢問：“巫老師，這次公開課還順利嗎？”
“很順利。”巫斯收回目光，朝對方溫和的笑，“我想要的結果已經拿到，以後也不用再放課，麻煩你了。”
職工人員也客氣地回話：“沒事，有幫助就好，我讓系統那邊修改一下程式，下週就不會放課了。”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