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生銀行1996年創立,盧植強就是董事,2006年,他又擔任了副董事長職務,是看著人生銀行長起來的創始人。
而在乏海的資本擴張程序中,人生銀行始終是最重要的一塊資金來源。人生銀行上市後的第七天,乏海就將持有的銀行股權質押了。在乏海關鍵的幾場資本硬仗中,人生銀行也都扮演過彈藥輸送的角色。
但高達187.26億元的貸款,數次信貸展期,甚至展到遙遙無期後,即便董事會里仍有史玉竹、劉勇好這些老朋友坐鎮,人生銀行再想包容盧植強,也無能為力了。
許家銀則在那次盛大慶典過後,繼續著高朋滿座的日子。
許家銀、楊國強、鬱亮和孫文武還曾相聚深城,共賀恆太的新總部落成。
賓主盡歡,唱了KTV後,四個人還約定,以後每年要相聚一次。兩年後,酒還在繼續喝,但朋友們的心理距離,已經拉開了。
那一年,恆太發出了著名的求助信,許家銀受到貝殼找房上市後市值暴漲的啟發,在年底的巨頭聚會中,希望其他三家站臺自已的房產、汽車銷售平臺“房車寶”。
房車寶如果成功上市,或將在資金方面為恆太帶來更多轉圜空間,但其他三家對此並不感興趣。
到恆太危機爆發時,即便是許家銀最好的朋友們,也都不見了蹤影。
而且,他的老朋友劉巒雄已經開始不顧虧損地甩賣恆太股票,後來還在記者會上抱怨自已無法聯絡上許家銀。
曾經和他喝過“交杯酒”,還曾借給恆太200億的蘇氏掌門人張緊東,自已也陷入了泥坑。
曾經最賞識他的鄭裕彤,也已經無能為力——這早已超過了任何朋友能解決的範圍。
更關鍵的是,在許家銀身上,已經看不到任何救助的必要。
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這句話不好聽,但卻很現實。
或者說,它可以既好聽,又現實:商業世界裡,永恆的朋友應該建立在永恆的利益之上。
這才有了後來的億達和恆太為什麼紛紛找上劉澈這個後輩尋求幫助。
巨大網路CEO劉偉曾經勸告過自已的老闆史玉竹:“你在外面老造成損失,不如來玩遊戲,這樣少交點朋友。”
起初,史玉竹或許也是不信邪的,不過後來他在內部交流會上,有點自我檢討,也有點抱怨朋友了:“整天胡吃海喝到處去玩,交了許多朋友,一在酒桌上喝酒,就給這個人借錢,給那個人擔保,這麼一算十幾年損失了好多錢。”
史玉竹沒有點名,但結合事實來看,給他造成巨大損失的,就包括老朋友盧植強。
史玉竹為乏海17.6億元借款提供的擔保,最終因為盧植強無法履約,落到了自已頭上——他因為這筆擔保,被法院判決強制執行17億元。
這已經不是史玉竹第一次被朋友拖下水了。
在2012到2016年,史玉竹玩得最好的朋友是趙唯夫婦,一起喝大酒,一起在法國買酒莊。這份喝酒喝出來的情誼,又是一把江湖爛賬——
史玉竹、趙唯、黃龍三人的名字一起出現在了被告欄,起訴他們的則是盧植強旗下的人生信託。
史玉竹非常自豪於自已的誠信,巨人30週年慶典晚會上,他講了一句話: “這三十年裡,我們不欠任何一家銀行的錢,也沒有拖欠。”
但這樣一個曾經東山再起,拼命還債的誠信標杆,卻再次被戴上了不誠信的帽子,而且還是被自已為其兩肋插刀的朋友給戴上的。
公司是公司,個人是個人,在那一刻變得分明。
恆太事件後,很多人都在詫異,為什麼許家銀的大佬朋友們,不再像2008年那樣出手相助?
其實,和2008年相比,許家銀還是那個許家銀,只是時間、時勢和時代都已不再選擇許家銀。
2008年的許家銀雖然也很困頓,但他正處在黃金賽道上,風險整體可控,只要頂住壓力,就能吃到大把紅利,幫他,其實就是幫自已。
但這一次,幫就只能是純粹的幫,更何況朋友們一個個也都成了泥菩薩。
和許老闆有同樣處境的,還有曾經的寶能系實控人姚振華。
2015年,姚老闆在兩個月內動用240億元,以罕見的大手筆,試圖拿下萬科控制權,氣得王史大呼:“萬科不歡迎野蠻人。”
但240億,只是小意思。那個時期,除了萬科,姚振華還盯上了另外兩家公司,一家是南玻A,龍國最大的玻璃生產企業之一;另一家,是龍國調味品行業的老二,中炬高新。
2016年,他還更進一步,瞄準了大白馬股格麗電器。這個動作讓董鳴珠在經濟論壇上怒斥:“誰破壞實體經濟,誰就是千古罪人。”
連證監會也對姚振華的頻頻舉牌看不下去,時任證監會主席甚至喊出了土豪、妖怪和害人精論:“用來路不正的錢,從門口的野蠻人變成了行業強盜,這是不可以的。”
姚老闆“來路不正”的錢,據說很大部分也都是來自於朋友。
據龍國基金報的報道,萬寶大戰期間,時任汕城領導曾經專門帶隊,組織了全國30多個城市的潮汕商會會長參觀考察寶能總部,並表達了一個態度:“如果寶能需要資金支援,可以借錢去打這場收購戰。”
但隨著房地產調控政策的出臺,寶能集團同樣陷入了流動性危機。
欠薪、債務違約、被經銷商圍堵,被中炬高新的保安拒之門外,以至於向來心高氣傲的姚振華,不得不在央媒鏡頭前承認:公司遇到了一些流動性困難。
此時,距離萬寶大戰只過了幾年。但那些放話“需要資金儘管開口”的潮商朋友通通消失不見了。
運去英雄不自由,沒了朋友的大佬們,只能靠自已。
乏海曾經有三架公務機,兩架灣流550、一架650,後來在兩年內都出手了;更豪氣的恆太至少買過四架飛機,賣掉了兩架,趕在寬限期結束前還了兩筆鷹元債,隨後出手的是一架ACJ330寬體客機。許老闆買入時花了16億,現在飛機的主人,變成了孫雨晨。
已經很少露面的高瓴資本創始人張磊有句話:做時間的朋友。
這句話,其實也適合大佬們的朋友圈,時間在大佬這邊,朋友圈也就在這邊,時間不跟大佬做朋友了,大佬也就很難有朋友了。
時也,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