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尋原本做好了瞻仰美女的準備，卻沒想到屋子裡藏的居然是這麼個身形乾瘦的老婦人，準備好的臺詞一時也忘了背誦。
兩人面面相覷了幾秒鐘，婦人的眼神裡露出了幾分疑惑：“你們……找誰啊？”
季尋牙一咬，乾脆直截了當的奔向了目標：“請問，悅悅是住這裡嗎？”
婦人的表情一下子慌亂了起來，聲音跟著揚高了幾分.
虛張聲勢的兇狠和不耐之下，卻藏不住微微的顫抖：“你們是誰？？？找悅悅做什麼？”
“噢，我們是悅悅的高中同學，畢業這麼多年沒見了，就說過來看看她。”
“悅悅她不在！”
“那請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啊？”
“她去其他城市工作了，不回來了！你們請回吧！”
女人顯然並不想和他們有所交流，言簡意賅的說完話，“啪”的一聲就把門給砸上了。
季尋猝不及防，差點被門砸到鼻子，慌亂之下後退了幾步，直接栽進了陸聿的懷裡。
“沒事吧？”
陸聿趕緊扶住他，湊著走廊裡昏暗的燈光仔細打量了一下。
“沒事沒事……就是這老太太實在太兇！”
季尋驚魂未定地喘了口氣，揉了揉自已有些隱隱作痛的鼻尖：“我們還是下去聊吧，再在這兒站著一會怕是要被大掃帚往下趕了。”
兩個人下到了樓前的小院子裡，最初的驚愕過去之後，都覺得越發疑慮重重。
“陸聿，我想了下，剛才這阿姨既然沒有否認悅悅的存在，那她應該就是住這兒的。不過從這態度看，她顯然不願意外人和悅悅見面。你說這是為什麼？”
“因為那些藥？”
陸聿揚了揚手機：“楊峰把治療精神類的藥物大包小包的送到了這裡，或許就是給悅悅的？悅悅或許有一些精神上的問題，所以她的親人不想她和昔日的同學見面，這也說得通。”
“可是還是很奇怪啊，就像你之前說的，楊峰他又賣房子又賣期權的，外加薪水也不低，如果悅悅真的是精神上出了什麼問題的話，幹嘛不送去醫院，反而放在家裡和一個看上去身體狀況也不是太好的阿姨住一起？還有，悅悅的精神問題出現在楊峰和姚娜娜交往前還是交往後？或者說……她的精神問題是否和姚娜娜有關？”
“你先等一下！”
陸聿像是隱隱想到了什麼，朝著季尋擺了擺手。
很快的，他的眼睛抬了起來：“季尋，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這個阿姨，我們之前在哪兒見過？”
“誒？”
季尋被他一提醒，似乎也覺得有點眼熟。
仔細回想了一下，他驟然間反應過來：“啊！康寧醫院！你和我去康寧醫院見我媽那次，最後走的時候，在許院長的辦公室裡和她打過照面！！！當時的對話似乎也提到了悅悅來著……”
“那就是了。”
陸聿朝他點了點頭：“既然這邊我們見不到人，又不能擅闖民宅，那看來這事……得找許院長先了解一下情況了。”
接到季尋求助電話時候，許院長最初的態度顯得有些猶豫。
畢竟保護病人的基本隱私，是從醫者的基本道德。
然而季尋很快表明了自已絕不張揚的立場，又一再強調悅悅的情況很可能和一樁兇案有關，到了最後甚至連陸聿也親身上陣，自報身份後態度陳懇的磨了一陣，許院長才言辭謹慎地透露了些許實情。
“你們問的那個悅悅叫倪悅，之前我和她家是鄰居，和她媽媽嚴金玲關係特別好，所以這姑娘就像我侄女一樣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悅悅她從小就能歌善舞的，人也長得漂亮，所以一直都挺傲氣的。不過高中畢業那陣他爸出車禍去世了以後，家裡的經濟情況就不太好了，為了幫她媽，讀大學的時候就早早的開始在外面兼職打工，也是挺不容易的一孩子，後面聽說出了事，我也是挺替她媽難過的。”
“您說的出事……是悅悅精神上出了什麼問題嗎？上次嚴阿姨去康寧醫院找你也是為了這個？”
“老嚴她沒明說，但聽口氣應該差不多。好像是說悅悅因為和男朋友鬧彆扭，情緒忽然就變得很糟糕，不僅經常胡言亂語，還做了很多瘋狂的自殘舉動，就想讓我給她開點藥。我的意思是，精神方面出了問題，有各種各樣的成因，不進行診斷的話，很難對症下藥，所以建議她把悅悅帶到醫院找醫生看看，可是老嚴死活不同意，最後也是鬧得不歡而散。”
“您知道嚴阿姨不肯帶女兒看醫生的原因是什麼嗎？”
“這個不清楚，不過我猜想應該是怕別人說閒話吧……畢竟悅悅也是大姑娘了，之前老嚴又一直引以為傲，如果真的是精神方面出了什麼問題，那大概也是不想張揚的。”
聽筒裡傳來的聲音帶著陣陣嘆息，想來許院長對著老鄰居家的遭遇也是滿心同情。
季尋聽到這裡朝著陸聿揚了揚下巴，意思是你看看還有什麼問題要問。
陸聿想了一下，湊近話筒：“許院長，嚴阿姨有向您透露，倪悅精神方面出現問題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嗎？”
“據說差不多也得有大半年了吧。”
“您之前有提到，嚴阿姨說悅悅情緒變得很糟糕是因為和男朋友鬧彆扭，那您知道她男朋友的情況嗎？”
“具體知道不多，不過之前老嚴有提到過，說是在網際網路公司上班，挺有前途的小夥子，叫什麼……小峰來著。”
“除了上次在康寧醫院和我們撞到的那次之外，她還有找過您嗎？”
“有的有的！她中途和我透過幾次電話，詢問了一些治療精神類藥物的用法以及是否有副作用等問題。我猜她是不是透過一些地下渠道去搞了一些藥給悅悅吃，就警告她沒有確診的情況下不要亂吃藥，還說要不我就抽個時間上門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可是老嚴死活不讓我過來，態度非常堅決，我知道她這個人向來要面子，大概也不想我看到她姑娘不好，所以也就只能偶爾打個電話關心一下，也沒敢再多事了。”
“許院長，多謝你啊！”
季尋掛了電話，眼見著陸聿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隨手遞了支菸過去：“怎麼樣，是不是打完這通電話，感覺更奇怪了。”
“恩……”
陸聿很難得地就著他遞過來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首先是倪悅的病因來得的確些問題。從許院長的資訊來看，倪悅的男朋友就是楊峰沒錯，但就現在楊峰他寧願賣房賣期權也要貼補自已女朋友的行為看，他對倪悅還是挺用心的。即使有過姚娜娜這一段，也不至於把倪悅刺激到病情一直延綿至今不見好轉……”
“而且我覺得嚴阿姨也很不對勁。”
季尋迅速介面：“遇到自家姑娘真的病到要用這麼多藥來治療了，就算在要面子的人也該送醫院去看看了。現在不僅是嚴阿姨這樣，就連楊峰好像也沒這個想法……”
兩個人一邊交換著意見，一邊抬眼看著眼前的老式住宅樓。
眼下才不過九點多一點，然而像是什麼秘密被刻意掩蓋著一樣，嚴家的窗戶，已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對了季尋，你常常在深雲村那邊混，那種刻章辦證的私人小作坊應該認識不少吧。”
臨行之前，陸聿像打定了什麼主意一樣忽然拋了個問句。
“誒？小陸警官你這是……”
季尋反應了兩秒鐘，已經意識到對方在打什麼主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打算違規？”
“我能怎麼辦？”
陸聿攤手：“本來這種活兒是你的專利，可是你今天不都被嚴阿姨看過正臉了嘛？高中同學忽然跑到康寧醫院做精神科醫生，鬼才信！”
“那你不怕肖隊知道了罰你啊？”
“不讓他知道不就完了嘛？”
陸聿擠了擠眼睛，聲音拉得有些長：“何況……我又不是第一次違規了。”
隨著對方的提示，上一次違規所目睹的衝擊性畫面再一次迎頭而來。
季尋腦子裡炸了一下，偷眼看了看旁邊紅唇微翹的同行者，趕緊做了個深呼吸，把滿腦子的曖昧畫面遠遠拋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