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知道,然後奔赴而去。
這一年裡,便從世界各地都收到過各種訊息,只是,一次次失望而歸。
屢次失望並沒有降低冷之煥對各種訊息的重視,他依舊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老黑,然後著手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出來。
給保姆交待好一些事情,又給王姨留下一個簡訊後,冷之煥便與老黑趕往離海市有幾百公里的另一個小鎮。
那個小鎮正是幾個地界交接的地方,山高路險,雖然偏卻因著沒有多少人發現的天然美景成了一些揹包驢友的攻略地點。
而且公路也只修到半山腰的一個公交終點站臺那裡,再要往各村子裡深入探索,只能靠步行,順著那些蜿蜒細長,走出來的土路找進去。
老黑將車停在公交站點旁的一處平凹的地方,接著下來觀察了一下四周。
常年養成的習慣讓他十分警覺地發現他與冷之煥出現在這裡,好像與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已經有不少等車的村民,好奇地打量過來。
而這些打量的目光之中,有一道目光卻讓老黑皺眉,他轉身再看了一次,那些村民個個都曬得臉上黑中透紅,見他望過去,一部分人對他露出善意的微笑,一部分人則訥訥地轉移了目光。
始終沒有發現那道像是盯在他們身上的那道目光。
而且在他警覺之下,那道目光便自動隱藏在了人群之中,讓老黑一時也不好確定,剛剛那一瞬間被盯梢的感覺,是真是假。
“往北面走七公里左右,會有人來接我們.”
冷之煥拿著一份地圖和手機開啟的gps,穿著一身休閒服,揹著登山包走過來,見老黑還在四下探視,眼一眯,“有情況?”
這一年裡,他們跑了無數地方,幾乎全都無功而返,但也有好幾次,等著他們的都是佈置好的陷井,如果不是有老黑在身邊,他一個人很可能早就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內。
“還不太確定.”
老黑說完,悄然開啟手機給他留在山下的小隊保全人馬發了個行動的訊號過去,“我先讓人潛上來,守在這裡,有事也好接應.”
冷之煥點點頭,對他的話沒任何異議。
往北的山路崎嶇延綿,而路兩邊除了半人高的荒草外,便是一片看著有些荒蕪的石頭,偶爾有一兩顆樹,都看著半死不活地歪著脖子長在石頭縫中間,靜靜看著路過的人。
這種路上如果有人埋伏不太可能,地勢不好,也沒有掩蔽物。
老黑將視線掃過自己手中的地圖,看著地圖細密的路支盡頭,用紅線圖出的那個地方,看了一眼在前方彎腰前行的老闆,嘆了口氣。
路盡頭是翻過這座山的背面,一處低窪的貧困村。
老黑在出發前稍微整理了一下那個村的資料,發現那個村四面環山,進出也只有一條路。
更重要的是,那個村的人口似乎並不多,留下的都是一些老幼婦孺。
如果是這樣,誰會正好得知文曉的訊息,還從這種落後的村子裡傳出訊息給老闆的?老黑的心裡有了一絲不安,上前拉了冷之煥的衣袖一把,“冷先生,這事情可能不太對頭.”
要進去,也要等他們的人來了先。
“不對頭,我也要去.”
冷之煥拍了拍袖口,回身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堅決,“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會放棄.”
事關文曉,他寧願自己拿性命安危孤投一注。
這是他欠文曉的,有時他就在想,如果他能死在尋找文曉的路上,他也心安理得。
胸口一直悶痛得厲害,只要一想到這個女人,她的音容笑貌就會出現在自己腦海裡,像即時投影似的那樣清晰,可他想要去牽她的手,卻只能牽起一片虛無。
這種煎熬讓冷之煥痛得快發瘋,而關於文曉的訊息,無論真假,都成了他活下來的支柱,讓他不致於馬上就絕望。
經歷過十來年的黑暗生涯,文曉像是他生命裡唯一的那點陽光,他怎麼可能不會放手一搏,盡心追逐?即使現現今,她生死不明,下落不明,他也只能抱著她還活著的信念,讓自己堅持下去。
前面幾次,老黑都已勸告過,換來的依舊是自家老闆隻身涉險的結果。
老黑又暗歎了口氣,準備用手機再聯絡下公交終點站的自己人,卻發現手機居然失去了所有訊號。
老黑的眉頭終於擰得死死的,看著越來越近的一座搖搖欲墜的土房,心底那種不安漸漸強烈了起來。
“冷先生!”
突然,一種天生的警戒讓老黑喊了一聲,同時向走在前面的冷之煥撲過去,兩人在地上就勢打了個滾,幾聲零落的槍聲便落在冷之煥剛剛身處的地方,將土路上打出一排散亂的小坑,土灰飛揚。
冷之煥在他喊他時也反應過來,此時兩人迅速矮著身衝進路旁的一處破損的土牆後面。
“你怎麼樣?”
冷之煥看著前方,視線銳利如刀,也割不開漸沉的夜色下,找到被掩蓋的阻擊手的方位。
這個村子呈兩排,零零落落地往裡座落著幾座高低不一的房子,此時整個村都像是失落之城似的,沒有一點燈光,也見不到一個人影。
“沒大事.”
受傷是家常便飯,老黑用手摸了下後背,發現手上沾了一手的血,“是散彈槍.”
常在山裡住的人家裡都會自己做些槍統,遇到大雪封山時出外打獵,尋些野味過年。
這種習性百年相傳,到了現在一樣有獵戶存在,只是這次換成冷之煥與老黑成了獵物。
冷之煥有些意外,在腦中搜尋了一下自己的對手,發現自己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要僱傭獵戶的對手出來。
這種低成本的買兇殺人,讓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性命好像不值幾個錢。
“先撤.”
既然知道又是白跑一趟,冷之煥的視線冷到陰森,盯著前方。
他不介意為了文曉翻遍開涯海角,但也不會放過利用這一點,來要他命的敵人。
老黑點了下頭,靜觀了一陣之後,掏出腰間的槍,對著其中一個二樓的窗戶射出兩槍。
火光一閃,很快又多了兩側幾道槍聲傳來,都打在土牆上。
幸而這種獵槍的穿透力不強,不然他們很可能早就成了篩子。
“三個槍手.”
老黑低聲道:“我掩護,你先撤.”
冷之煥也掏出一把袖珍槍拿在手裡,“一起撤.”
老黑被他的話弄得一怔,面癱的表情有了一點動容。
冷之煥沒有去在意他的神色,他只是覺得自從文曉失蹤後,他才陡然發現珍惜二字的含議,他不希望自己身邊還會有人離自己遠去。
兩個人雖然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但合作已久,默契更甚從前。
兩人一左一右同時開出兩槍後,趁著對方在躲避觀察時,順著原路往下快速地一躍,而後矮著身子,與荒草平齊,迅速地後撤。
往前不過兩分鐘,身後的槍聲又響了起來。
老黑聽著越來越近的槍響,擋在冷之煥身後,不停回擊,只是幾槍過去分明是中了,追著來的人數卻像是越來越多了。
天空越來越黑,冷之煥道:“不能從路上撤.”
老黑也明白,此時他們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路上,完全成了他人眼中的靶子。
而兩人身上的彈藥不多,他又負傷,只能同意老闆的話。
“那就分開兩路.”
老黑趁著天黑,知道對方也看不清哪個才是正主,提議道。
冷之煥遲疑了一秒,很快應了一聲,便隱藏進左邊的草叢中,飛快地順著山坡,一路往下。
跟在他身後的槍聲果然停止了一會,接著,又零零星星響了起來,也能聽出身後追擊的人分成了兩路,在繼續追殺他們。
冷之煥的槍中只有六顆子彈,此時他躲進一處山窪後面,聽著那陣腳步聲趕了過來,屏住呼吸,靜靜地潛伏在草叢中,等到追擊的人近了,手無意地握著拳,看著離他藏身地不過三米左右的那四個獵戶打扮的人和他們手中的獵槍,眉頭皺得死死的。
還沒有找到文曉,他才不能交待在這夥人手裡。
想到文曉,冷之煥摸了摸胸口,閉了閉眼。
“媽地,可不能讓他跑了,我們可是收了人家錢的.”
有個為首的獵戶惡聲惡氣地說完,吐了一口痰下來,就落在冷之煥眼前的草叢上。
草葉顫了顫,冷之煥摸著槍在暗處對準著這個人的眉心,準備等下他發現的那一刻時,就立刻開槍。
“真他娘見鬼了,怎麼一下子不見了.”
又有人附和了一聲。
“不知老六那邊抓到那個人沒有.”
為首的獵戶罵罵咧咧地說了一句,“接著搜,我就不信他能飛天遁地了不成.”
一揮手,這些人都拿著槍開始拔著附近的草叢。
並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驚險的時候,冷之煥卻是頭一次產生了一絲惶恐,如果還沒有找到文曉,他就死在這種地方,那他豈不是死得太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