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溼冷的泥土,冷之煥深吸了一口氣,趁著他們轉身之後,猛得開出兩槍,直取就近的兩個人性命後,立刻調頭繼續往下跑。
後面的罵聲和驚叫聲他都充耳不聞,他在山坡上彎著腰發揮著長期鍛煉出的體能,迅速躍到一處石頭後面,躲過身後兩道緊跟的槍響後,又在對方試探著接近時,抓緊時間往山下跑。
對方有槍時,他可不會選擇硬拼。
邊跑,邊摸出腰間的一把軍刀,在面前的一顆古樹出現後,他藏到樹後,然後手中的刀也在他冷意森然的回眸之中射出,直中身後一人的胸口。
“我靠,老二!”
剩下來的那個獵戶喊了一聲,腳步停了下來。
冷之煥趁著對方生離死別的時候已經又連跑帶滾地過了十多米。
“你他孃的,敢殺我弟弟!”
身後的那個獵戶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在這深山中,殺人越貨,根本沒有其它人發覺。
很快便有一道槍擦著身邊而過,而冷之煥猛地停下腳步,停了下來。
“你跑啊!你他媽跑啊!”
身後的獵戶被親兄弟的死刺激得雙眼通紅,舉著獵槍一步步靠近冷之煥。
冷之煥身後,是一處六米多高的山坑。
他站在邊上,慢慢轉身,冷靜地看著在夜色中向自己逼近的那個獵戶。
見他乖乖地停下腳步,獵戶似乎已經知道他跑到了絕路上,陰惻惻地笑了一聲,啐了一口口水吐在他面前,“你能啊,居然弄死了我三個兄弟.”
終於追捕到冷之煥的成就感讓剛剛一下子失去了三個人的獵戶頭頭舉著槍,滿臉恨意,又帶著一點得意,咬牙切齒地拿著槍頭狠狠撞了他的額頭一下,“勞資現在就要你給我兄弟償命!”
“等等.”
冷之煥面對著黑漆漆的槍口,鎮定自若地伸手摸了摸被槍頭撞腫的額角,“至少讓我死也死個明白,是誰千方百計要我性命?”
一有文曉的訊息,他就失去了判斷力。
這次很明顯只是用文曉的訊息做一個誘餌,他還是不顧一切的來了。
冷之煥不後悔作這個決定。
自從文曉消失在茫茫大海後,就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後悔得過他親自目送著她上游輪的那個時候。
“呸.”
獵戶又啐了一口,裂著嘴冷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這麼容易套出話來?”
“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但至少讓我死得明白.”
冷之煥不緊不慢地露出袖口,將袖上的手錶解下來,在獵戶面前晃了一下,“這個手錶值一百多萬,我換個訊息,你怎麼算也不會虧.”
金錢的誘惑讓獵戶的眼神閃了一下,冷之煥見他有軟化的跡像,又在他面前慢慢掏出胸口的錢夾,“這裡的現金不多,才兩萬多塊,你也能一併拿去.”
說完,他回頭看了腳後的懸空,“如果你開槍我掉下去了,這些東西你要再去拿,也就不方便了,是不是?”
那個獵戶對這座山十分熟悉,他知道冷之煥身後那個山坑是之前那些修路的過來挖了些山土造成了,有六米多深,底下又長年積水,長滿了各種齊人高的參雜不一的植物與雜草。
周圍土質十分鬆軟,如果等他開了槍再去搜這些值錢的東西,怕只會留下腳印這些顯而易見的證據。
何況,一百多萬的鑽石手錶在夜裡都像在發著耀眼的光芒,讓他躍躍欲動。
這可比讓他們殺人的費用還要高,獵戶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值錢的東西,眼睛一直盯著手錶,眨都不能眨多一下。
獵戶想了想,“請我們的人是個男的,年紀不大,我們也就真正見過一面,他沒說他叫啥.”
說完,又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來,“快,把手錶和錢包給我.”
冷之煥皺了下眉,在腦中搜尋了一番,依舊一無所獲,面上卻是不顯,將錢包遞給一隻手拿槍的獵戶之後,遞手錶時,手鬆了一下,表便掉到了草叢裡。
“我—操!”
獵戶罵了一聲,立刻低頭去翻草叢,連手中的槍口也一併朝下,冷之煥臉上閃過了一絲冷笑,接著一腳飛起,準確無誤地將獵戶踢翻了一米多遠,同時順手抓著槍桿,將他手中的槍往上一拐,卸槍的同時,也扭斷了獵戶的胳膊。
獵戶痛得慘叫一聲,冷之煥卻對他的慘叫聲置若未聞,看了眼中的獵槍,有些嫌棄地扔到了身後的山坑裡,然後理了理奔逃過程中敞開的衣衫,又彈了彈袖口的草屑,上前一腳踩在了獵肩的另一隻胳膊上。
骨頭碎了一樣的聲響伴隨著獵戶殺豬一樣的叫聲響了起來。
“不要,不要殺我.”
獵戶這時才像感覺到冷之煥的可怕之處。
這個人看著面無表情,眼神卻像在看著死物一番,藉著夜色,獵戶只覺得眼前的冷之煥像是來索命的黑白無常,讓他全身抖了兩下,一道濁黃的液體從下體流了下來。
這股尿騷味讓冷之煥停下動作,他後退了一步,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手絹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後搖了搖頭,對獵戶的不堪一擊露出了強烈的失望。
對手這麼弱,讓他想舒解下心頭重重的失落都做不到,只能等老黑回來後一同再去過幾招了。
“放心,我不會殺你。
你不是見過想殺我的那人嗎?我還要留著你幫我把他找出來.”
冷之煥慢條斯理地伸腳踢開獵戶的一隻腳,視線也沒錯過獵戶在聽他提及想要殺他那人時眼神中驚恐不安的神色。
一蹙眉,他突然意識到,那個策劃了這場謀殺的人既然能知道他在追查文曉的下落,又把他引到這裡來,也許不可能只打算讓這麼幾個半吊子要錢不要命的獵戶來對付自己。
就這麼一瞬間,一股天生的危機感讓冷之煥眼神一凜,夜色中遠方一個石塊後面似乎有道紅光閃過,直衝著兩人的方位而來,他本能地一個側翻,即刻隱藏進草叢之中。
一道暗哨似的聲音響了一聲,冷之煥身體緊貼著地面,抬頭就見剛剛縮成一團癱在地上的那個獵戶已經一動不動,一道從腦後至腦前的血洞貫穿了獵戶的額頭。
石塊到這裡的距離約摸有三四十米遠,而此時還是夜晚,加上山城斜角,那個開槍的人居然能一槍崩頭,這種槍法,幾乎能不出被他專門送到國外訓練了五年射擊的佔士丁左右。
原來真正的殺手等在這裡!冷之煥的視線越來越冷,前面也許只是對方的方案一,藉著幾個無知獵戶的手想解決他,但沒料到他在這種情況下能輕易對付過去,便用了備用方案二,讓巨金請的槍手來了解自己。
這得和自己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冷之煥暗笑,轉念一想,自己在商界這麼些年,恨他的人,不管男女也確實不在少數。
不然他也不會磨練出這樣一身練家子的功夫,一年還總遇上一兩次險。
悠悠輕嘆了一口氣,這個槍手的耐性遠比他要好,而且對方肯定有夜視輔助,自己現在動或不動,都將成為對方槍口下的焦點。
想到這裡,他視線瞟過不遠處那個山坑。
接著,在緊挨著的一聲消音後的子彈穿透草叢與樹葉直取他性命來時,他翻滾著,直接往那個山坑滾了下去。
人一掉下去,剛開始手還扒拉了山壁上的一些蔓藤緩衝,接著頭便撞到了一處凸出的石塊上。
冷之煥瞬間被撞得頭暈眼花,接著,蔓藤一斷,他直接跌到了底下的那些矮枝上。
那些矮枝劃破了衣服,也有好幾處都劃破了面板,冷之煥咬牙一直墜到水裡面,用著最後的一點力氣,拔了株空心的蘆葦含在嘴裡,然後拔開雙臂,蹬腿往水深的地方潛了下去。
這些有能力的殺手不會以自身涉險,能力越強越是惜命。
只要熬到天亮或是有其它人經過,槍手必定會在其它人發現他之間消失在現場。
冷之煥靜靜地仰頭攤在混濁的水底,寒意和腦後的傷讓他眼間有些模糊。
他突然想起文曉失憶成為肖雯時,也曾經給自己後腦來了一下子。
那個時候的文曉雖然什麼都記不得,但看著就讓人覺得她過得不錯,秀麗精緻的眉目裡沒有染到任何顏色,純粹的舒展與堅強並存,讓他那個時候就想好好欺負一下。
現在回想起來,冷之煥不僅悔,更是心痛。
曾經天真可愛的文曉被他弄丟了。
後面那個成熟美麗的文曉也被他弄丟了。
上天給了他這麼多次機會,他卻自己一一錯過。
恍恍惚惚間,耳邊似乎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冷之煥攤著身體,任由那些水翻騰著像一隻手將他的身體慢慢往上託,神智越來越模糊,眼前卻依稀看見了一道明媚的陽光,穿過山谷,灑向萬物。
“快快,這裡有個人!”
揹著登山包,穿著防風服,戴著一頂戶外帽,一身裝備的女人驚叫了起來,即便如此,也不能讓人忽視那雙含笑的雙眼和總是往上微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