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玉想著府上將訊息瞞得好,距死訊傳回應是有一段日子了,要不是最近下人們看她的眼神總是怪怪的,她留意之下,果然就聽了讓她心神俱震的訊息。
早知道小姐會問,侍琴趁出府給小姐買胭脂的功夫,偷偷打聽了下,雖具體的不知,但這樣大的訊息還是清楚的。
“回小姐,奴婢聽說國公爺和世子爺的靈柩半月前已送回,連同一起回來的,還有重傷的許二公子。”
秀玉點點頭,看了眼銅鏡中有自已五分容貌的小姑娘,輕嘆一聲道:“走吧,去給祖母和母親請安。”
秀玉的祖父李正光,在朝任正三品兵部尚書一職,父親李承景在祖父的提攜下,混了一個從五品的戶部員外郎,所以大家提起李秀玉,只會第一時間只會想起她是兵部尚書的孫女。
祖父除祖母一個正妻之外,還有四房妾室,都各有子女。
李老夫人膝下共有一子一女,庶子女若干,女兒李婉茹早已出嫁隨夫君外派出京了。
唯一的兒子也還算爭氣,娶的正妻是老爺子摯友家柳的嫡女,大抵上可以撐起門楣,只肚子不爭氣,還善妒,生了女兒後十年內不允許夫君納妾,前年生下兒子,才給夫君抬了兩房妾室。
因著這事兒,婆媳倆向來不對付,但有懂事明理的秀玉從中調和,表面上相處的也還算和諧。
由丫鬟領著進到了李老夫人的壽春堂,恰好見著母親柳氏從裡間出來。
“玉兒!你怎的來了?母親早已和你祖母說了你是不小心落水的事情,不必那麼著急的過來請安,好生歇著才是。”
無錯書吧見玉兒依然臉色蒼白,柳氏眼角又溼潤了,拉著秀玉走到一旁輕聲道:“你祖父祖母商議著,似是要給你的親事退了,如果他們提起,你可得好生應了才是,如今他們家情況那樣,可別耽誤了你。”
知道柳氏是為了自已好,但秀玉心裡隱隱想著,這麼大的事情能瞞過祖父祖母才怪了。
心裡當然是想著不能退親,表面也是一副悲慟過度的模樣:“娘,我不退親!我來找祖母,本就是想跟祖母說這個事情!”
柳氏一聽這話,柳眉一豎,伸手直點著秀玉額頭,難得同婆母站到了統一戰線:“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難道這世上除了他許定楓就再也沒有別的好兒郎了嗎?走,跟我回去,別去找你祖母了!”
被柳氏拉得一個趔趄,秀玉再抬頭,臉上已全是淚水,哀求道:“娘,我不退婚,我願意抱著他的牌位嫁過去!”
啪的一巴掌,打得秀玉暈頭轉向的,卻還是死死拽著柳氏的袖子哀求,只差給她跪下了。
“夫人,老夫人請小姐過去。”
動靜鬧得太大,老太太直接派了身邊的王嬤嬤出來喊人。
柳氏心中焦急,卻也心疼女兒臉上的傷,也不顧剛出來,就又跟著進去了。
見到看起來慈祥溫柔的老太太,秀玉直接撲通就跪倒在老人跟前,哭道:“求祖母幫幫玉兒,玉兒真的不想退婚!”
看著孫女臉上巴掌紅印,老夫人怒瞪柳氏一眼,就命王嬤嬤將人扶起來,然後取來傷藥給人抹上了,才溫聲道:“玉兒不哭,這退婚一事,是你祖父決定的,祖母也做不了主呀。再者安國公府那邊,估計也不會拒絕的。”
聽完這話,秀玉眼淚掉得更兇了:“祖母!安國公府如若同意,那是他們家大仁大義,若是咱們李府主動提出退婚,如此對待為國捐軀的忠臣良將,肯定會招來非議的呀!”
李老夫人安撫得摸摸她的頭,笑道:“玉兒長大了,知道考慮這些了。沒錯,咱們李府可不能主動做那等背信棄義之人。說起來,你為了許世子投水一事,安國公府想必已然知曉,屆時,他們自會主動上門退了這門親事。”
同一時間的安國公府內。
馮管家協助著辦完了兩位家主的喪事,整個人好似都老了十歲。
不止他如此,整個安國公府內都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
皇帝表彰的聖旨前幾日已經送來,追封安國公許世傑為異姓王,封號安,追封安國公世子為安國公,一切喪葬事儀,著禮部按規制辦理。封國公夫人為超一品安王妃,封許家二公子為現任安國公,封許家小姐為昭雲郡主,食邑千戶,然後大量的賞賜流水一樣的搬進主院庫房,然而,除了訥訥的磕頭謝恩,國公府沒有一人是高興的。
今日許明鳶正給祖母餵了湯藥,服侍祖母歇下,就有小丫鬟來報,附耳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只見十二歲的小丫頭蹙眉,起身走到了門外,才輕聲道:“李家小姐沒事兒吧?”
小丫頭搖頭道:“只聽說是投了水,被救上來了,這也好幾天了,應是沒事兒了。”
許明鳶點頭:“走,去二哥院子!”
原來,許大夫人現安王妃正在照顧自已的兒子。
許定安住在前院,名為聽雨軒,許定楓則住在聽風院,兄弟倆的院子只有一牆之隔,牆中間還特意開了個門,方便進出。
“娘,二哥可好些了?”許明鳶拿出帕子,給床上少年擦了擦額頭。
安王妃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還是老樣子,身上的傷大夫說並沒有傷到要害,他醒不過來,是有心病。”
許明鳶又用帕子給自已孃親擦了擦眼角道:“娘,李家姐姐,前幾日因大哥一事,聽說是投水了,被下人救回了一命。”
安王妃聽到這裡,頓時只覺得心口一陣抽痛,喘不上氣。
她深呼吸兩下,撫著心如刀絞的胸口,淚如雨下道:“可憐秀玉這孩子,與我家楓兒有緣無分……罷了,可不能再耽誤人家好姑娘,待你二哥有所好轉,母親就上門去退了這門親事!”
許明鳶也哭著點頭,二人相擁又哭了好一陣子,才停歇下來,就著丫鬟打得清水淨了面,才重新穩定情緒。
只是他倆沒發現的事,在他們抱頭痛哭的時候,許定安小手指輕鬆勾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