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雲在三清觀隨意找了一間屋子呼呼大睡,一覺睡到月上柳梢頭。
晚上十點,張三高搭法臺,焚香唸咒,親自示範該如何超度,嚴肅認真。
寧雲坐在門檻上,一邊吃齋飯一邊觀看,好奇不已。
一念陰風起,昏暗的燭火搖曳不定,張三的道袍翻飛鼓動,獵獵作響。
二念鬼門開,一股莫名的吸力將車禍鬼籠罩,好似要將他帶入另一個世界。
後悔,悔的腸子都青了。
“寧姐,張天師,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騙你們,我真的不想投胎。”
淒厲的鬼叫逆風傳出幾里地,張三卻不為所動,吟誦經文的聲音在道觀中迴盪,帶著安撫和慈悲的力量。
踏馬的,死鬼都不去投胎,那二十年後,誰來當牛馬掙錢,誰來交社保給普羅大眾養老。
伴隨著手勢的變化,法壇上的符咒忽的迸射出奇異的光芒,迷離而神聖。
寧雲看得眼睛都直了,這技能好啊,可以省電費。
車禍鬼快哭了,古有逼良為娼,今有逼鬼為人,太霸道,太無恥!
死鬼十指摳地拼命往前爬,死活不想下地獄。
張三十指抽抽不停唸咒,無論如何都要逼死鬼下地獄。
雙方極限拉扯之際,一道流光忽的自天際疾馳而來,直直落在三清觀不大的院落中。
光芒褪去,一面身穿青色道袍,容白皙純淨,雙眸明亮清澈的少年出現在兩人一鬼面前。
少年肩頭趴著一隻身形嬌小,眼睛超大,尾上還有一撮金色毛髮的小老鼠,煞是可愛。
看清來人的那一刻,原本死活不肯投胎的車禍鬼突然放棄掙扎,二話不說就跳進鬼門關,頭也不回。
原因無他,來的人是黑心資本家葉凡,是車禍鬼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想招惹的存在。
車禍鬼走了,超度突然結束,偌小的三清觀突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張三:媽耶,同行造訪,還是個修為遠高於自已的同行,有點小緊張。
寧雲:我去,這技能比發光發熱更好,能省交通費,但,這樣大張旗鼓的亂飛,真的不會被拉去實驗室切片研究嗎?
好半晌,張三打破沉寂:“敢問這位道友尊姓大名,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此刻的葉凡,雙腿劇痛無比,但也只能忍著。
築基期能御劍飛行,但不能長時間裸飛,今天為了裝一波大的,差點沒把自已倆腿柱子搞廢。
唉!這種靈氣稀薄的地方跟崑崙山比起來真是差遠了。
他強顏一笑,端出一派高人風範,開門見山道:“貧道葉凡,早些時候聽人說,三清觀內有玉髓芝,今夜造訪只為求購,不知道友可否割愛?”
玉髓芝,紫猴花,天靈果是煉製築基丹的原材料,後兩者他已經集齊,就差玉髓芝了。
至於所謂的聽人說,那純屬扯淡,他是在尋寶鼠靈靈的幫助下找過來的。
“玉髓芝!”張三低喃了一聲,他手裡確實有,但並不打算賣,畢竟,這種寶貝可遇不可求,而他又不缺錢。
“玉髓芝乃三清觀鎮觀之寶,貧道暫時不考慮出售,道友若無旁的事,還是請回吧。”張三淡淡的說道,直接下了逐客令。
葉凡突然笑了起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寶物,在自身沒能力支配的情況下強行佔有,那便不是寶物,是災難,與其強留,不如及時脫手,還能換個衣食無憂。”
聞言,張三面色凝滯下來,語氣愈發堅定:“不賣。”
葉凡也不著急,繼續勸道:“我知道你們出家人不貪財,但這玉髓芝對你們來說也沒有太大用處,如果賣給我,不僅可以得到不菲的財富,還可以結交一個朋友,何樂而不為。”
一旁沉默不語的寧雲忍不住開口道:“若真有意交友,就不會奪人所愛強買強賣。”
葉凡掃一眼寧雲,身上沒有半點靈力波動,是個普通人。
再看對方面相……竟然什麼也看不出來,好像又不是個普通人。
碰到自已看不透的人,葉凡會多出幾分禮貌和耐心。
他嘴角微揚,掛上禮貌微笑,和顏悅色道:“姑娘此言差矣,在商言商,貧道只是正常交易罷了。”
頓了頓,繼續道:“一千萬,我出一千萬收購玉髓芝,二位以為如何?”
此話一出,寧雲狠狠心動了,但也知道東西不是張三的,自已做不了主,只能閉嘴靜等事情發展。
張三穩如老狗,絲毫不為一千萬所動,語氣漠然:“貧道不缺錢,玉髓芝也不會賣。”
見張三敬酒不吃吃罰酒,葉凡也來了脾氣。
修煉本就是與天鬥,與人鬥,於逆境中得成大道,即便殺人奪寶,那也是稀鬆平常的事。
更何況他天資聰穎根骨奇佳,五歲便可引氣入體,短短十年就已修煉至築基巔峰,這樣的天之驕子,本就該享受到更多的資源。
思即此,葉凡眼底染上些許陰鷙,再開口時也滿是威脅之意:“願出資購買是我心善,若我不願等價交換,也有的是法子得到自已想要的。”
人,一旦擁有某種超越常人的能力,就容易飄,葉凡這種十幾歲,從未經歷過社會毒打的小夥子尤甚。
原本清雋的少年人陡然變得銳利,築基巔峰的威壓伴隨著靈力向外擴散,掀起飛沙走石無數,現場氣氛劍拔弩張。
張三冷笑一聲,他的修為雖然不敵葉凡,但面對令人窒息的威壓竟也毫不退縮。
“怎麼,你還想動手不成?”
葉凡眼神愈加冰冷,他掌心暗暗蓄力,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意思。
正此時,一直沉默的寧雲突然起身,端著被灰塵沙石弄髒的大半碗齋飯,徑直走到葉凡面前,“啪”一巴掌抽了過去。
變故突生,葉凡一時間竟忘了釋放王八之氣,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俊俏臉蛋,愕然道:“你……你打我?你憑什麼打我?”
寧雲指了指被沙子和灰塵覆蓋的齋飯,怒火中燒道:“就憑你把我的飯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