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樣做值得嗎？”阿水問。
二人在湖邊站著，阿水的頭垂著，手中的佩劍上還掛著鮮紅的血。
沉奕：“什麼？”
阿水將佩劍收回劍鞘，看著眼前湖中被血染紅的一片，那紅越來越淡，逐漸歸於平靜，一切都未發生過一般：“將軍，您的事還沒完成，如今貿然‘甦醒’，我們接下來的所有行動都會受限。”
沉吟：“我知道。”
阿水：“我已得到訊息，皇上派恆王來將軍府看望，不日便臨，我們明明快要摸到他的底牌了，可是如今他反客為主，不知會使出什麼陰招。將軍，因為她而破壞了我們所有的計劃，真的值嗎？”
沉奕側頭看向他，多年來的殺戮讓眼前的男子隨他一樣多了分冷心冷情，他再無法清晰看見阿水的容貌，他眉眼之間唯有對阿水的一分歉意：“阿水，我們的仇不在這一時之間，昨晚之事雖是意外，也是必下之棋。”
阿水：“將軍，莫非你真的對那女子生了情意。”
沉奕看向遠處：“我十四歲追隨連將軍上戰場，那時術國奉他為神將，他無可抵擋，我也視他如師如父。”
阿水：“屬下知道，可惜後來連將軍自烏國一戰後，再無蹤跡。”
沉奕：“他死了，死在一青樓女子懷中，我去埋的屍。”
阿水沉默，烏國一戰，大獲全勝，術國視連將軍為神，可這一戰唇亡齒寒，激怒了周圍依靠烏國的小國，本來這些小國不足為懼，可暗地裡互相串通，開始包圍術國，在最需要連將軍統領三軍的時候，連將軍消失了。一時間眾說紛紜。大多數民眾怒斥連將軍做了逃兵。那時，他是沉奕手下的親信，沉奕消失了一天一夜，回來宣告連將軍遭遇敵軍偷襲，不知所蹤。還當著三軍的面，斬殺了一排偷襲連將軍的敵兵。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沉奕臨危受命，自此征戰十年。
沉奕：“從那時起，我便不再輕信任何女子，如今，也包括公孫槿華。”
那青樓女子，是敵軍派來的奸細。
而連將軍輕易上鉤，在戰場上如此敏捷英勇的人，死在一柔弱女子的短刃上。
那時他不懂，他將土一捧一捧潑到連將軍屍體上的時候，問，你的那個女子，會比術國的百姓更重要嗎，會比他自已的命更加重要嗎。
阿水更加沉默了，想起昨晚他根本聽不下去的動靜，以及將軍反反覆覆異常的行為，第一次對他的話產生了質疑。
沉奕：“漠北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我若再不醒來，怕是要到術國家門口施威了。”
阿水聲音有些顫抖，驚憤不已：“將軍，你還要打嗎？這一次的教訓，還不足以讓我們看清術國這些人的嘴臉嗎？我們不會死在敵軍手裡，而是會死在自已人手裡！敵軍傷不了，那些人卻知道怎樣一擊致命。”
沉奕：“阿水。你做得到不打嗎？”
阿水被問得啞然，他顫抖的手撫上自已的面具，那將伴隨他一生的面具：“我做不到，可我也不能原諒。”
沉奕冷淡的眉眼帶著血腥氣：“不原諒，那些個人，我會抓出來一個一個折磨致死。”
阿水放下手：“那將軍府中的那幾個女子將軍怎麼處置，畢竟是皇上下旨入府的。”
沉奕冷笑：“給她們選擇，要麼死，要麼滾。”
“將軍，不如將葉金枝和羅玉菱留在將軍府中自生自滅，否則皇上那裡不好交待。”
他曾經對公孫槿華說過，會讓這些女子老死在府中，無夫無子，來償還她們自已的貪念。
可如今他變了想法，他從來厭惡這些女子爭鬥，又何必留著那兩個賤人，由著她們使盡小人陰謀，那個蠢貨一次不設防，就差點滿盤皆輸。
“那就不交代。”
“是。”阿水猶豫片刻，輕聲問道：“那沈柳柳呢？”
沉奕皺眉：“沈柳柳？”
“沈長平的女兒，沈柳柳。”
“我知道。”沉奕想起那日，公孫槿華為了讓他放了沈柳柳千方百計求於他。
阿水：“沈長平治水有功，為人還算清廉，他的女兒沈柳柳也是心地善良之人。”
沉奕覺察出一絲什麼來：“你怎知這沈柳柳心地善良，你從不這樣輕易怕判斷。”
阿水：“我只是聽聞。”
沉奕沒再說什麼：“她的事就讓公孫槿華來辦。”
將軍府裡的所有事情，他從來不想過問，他不想管這些是非，也不想妻妾成群，他自十幾歲踏入沙場之時，從未有一刻把生命屬於自已過。
但他不想讓任何人得逞。
該付出代價的一定得付出代價。
阿水：“那公孫槿華呢？如果將軍妾室都不要，那她......”
沉奕沒有絲毫猶豫：“她不能走。”
阿水看著曾經殺伐果斷，剛剛還說不輕信任何女子的沉奕，遲疑了：“將軍，公孫秩陰險狡詐，此刻若只留她一人在府中，他很有可能會利用公孫槿華探聽將軍府。”
沉奕：“無妨，公孫槿華已經是我的人，且之前已有定親，她嫁於我合乎情理，也沒什麼理由離開。”
阿水點點頭：“那將軍今晚是否還與她在一張床榻之上？”
沉奕頓了一下：“為何這麼問？”
阿水：“將軍還是注意些身體，不可太過勞累。”
沉奕：“......”
阿水察覺出沉奕氣場不太對，轉移了話題：“那丫頭小禾已經離開將軍府了，公孫槿華給了她銀兩和身契。”
沉奕：“她還是心軟。”
阿水：“將軍，可要解決？”
沉奕的眼睛肅殺之意燃起：“殺。”
阿水作揖：“是。”
沉奕：“公孫槿華此刻在做什麼？”
阿水：“做菜。”
沉奕：“她胃口還真是好。”
阿水：“是，聽新來的廚娘說公孫槿華今日做了一道菜，叫什麼糖醋排骨。”
沉奕：“知道了，你去處理吧。”
阿水：“屬下告退。”
阿水方才脫離沉奕的視線，便被一根大木棒揮到了脖子上。